=================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颤抖吧,庶民 作者:安礼 文案 简明扼要来说就是: 一个不长眼的师父,被亲手养大的徒弟和半路收留的吃软饭专业户,咬住不撒口,剥削压迫,抽筋拔骨,还想当男人的故事。 师父严肃表示:“徒弟,怎么能算是男人?” 未来饭票表示很满意,并表示这种悦耳动听的话,以后常说。 要知道,高手过招,只争朝夕, 在这么个看大门的都是老狐狸的地方,她一个转世良家妇女,稍不留神就会被粉碎成渣渣! …… 此文,和以前的文有点差别,是洗心革面之作啊! 因为我突然觉得,爱情啊,得走心! 放心,本文的爱情啊,绝对乱七八糟!! 逗比已经完结,安心把这个坑填了~~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康安、苍九 ┃ 配角:康絮儿、楚涵、拂歌、秦尘等渣渣 ┃ 其它:大结局   ☆、避而远之   轮回崖。   一道彩旗从天边划过,只见最前方的一骑天兵,已经浩浩荡荡飞驰而来。   “上仙苍九,十恶不赦,罪犯滔天,妄为仙家,特此剥夺仙籍,诛杀之。”   苍九用袖子擦了擦从额角留下的血,唇角起笑,美得动人心魂。微风吹过,脚边的铃铛微微作响。   ……   “师父,你随我回去,我会代你向帝君求情,一定保你安全。”男子眼眶狰得通红。   “……”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苍九苦笑了下:“傻徒儿,可惜为师回不了头了。”   太累了,她真想歇歇了。   转身,纵身跳下轮回。   男子像傻了一般,站在轮回崖边,许久,天际,传来男子压抑许久的凄厉的哭声。   “师父,你好狠啊——!!!”   ……   深夜,烛火晃动,康府的大门虚掩着。   隐约可见,此时的府里已是炸开了锅,不过谁让这大夫人和二夫人赶到一起生孩子。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是中了哪一门子邪气,这两位从天蒙蒙亮生到月亮高挂晚,都快一天都过去了,可都没见哪边有动静。   丫环小厮门没一个敢闲着,厨房里烧的热水一盆盆的往屋里送,早就口干舌燥的稳婆除了一遍一遍的说加把劲,真不知道这加劲儿的话该怎么往下续。   一直东苑西苑来回狂奔的康老爷早被折腾的喘不过气,一头的热汗顺着脸颊往脖颈里面淌,后背的衣服早就都湿透了。   好不容易找个凳子坐,两条腿才不多哆嗦了,可听着东苑西苑此起彼伏的哀号声,心里又跟猫抓一样,怎么都安生不了,长叹了口气,提起脚还得再跑。   就这样,正当康老爷哆哆嗦嗦才从东苑里跑出来,准备提再一口气直奔西苑时候,却意外看见自家庭院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俩秃瓢和尚?!   远远只见老和尚领着小和尚,目光灼灼的望着康老爷,咧着嘴灿烂一笑。   八成是化缘的!   累得苟延残喘的康老爷自然没多想,为啥深更半夜一个老和尚默默站在他家门口还笑得这么精神抖擞?现如今他两位夫人都难产生不出来,他都快急得都快上房了,自然没时间搭理。   于是,康老爷只是招呼个小厮随便给俩斋菜打发了。   可正当康老爷要加紧往西苑小奔的时候,却见老和尚拽着小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施主,请先留步。”月光下,老和尚锃光瓦亮的脑门尤其闪烁:“老衲有几句话相赠。”   康老爷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要不是碍着出家人的面子,他实在是不想搭理,于是涨红了脸道:“长话短说。”   老和尚闻声,淡淡地抚了抚雪白的胡须:“请康老爷放心,两位夫人必定福寿安康。”   这不废话嘛!   康老爷还是赶紧做了个揖:“大师啊,借你吉言。”   老和尚笑笑,接着说道“康老爷的两位孩儿也会平平安安降生的。”   康老爷眨着眼睛:“大师,您要是想来着练嘴皮子,我可真没工夫往下接。”   老和尚却不以为意:“两位孩儿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命运迥异,一位是富贵命格,注定母仪天下;可惜了另一位却因为前世业障,注定横尸荒野。”   闻声,康老爷刚才还挺温顺的眼神,瞬间变得跟发现傻逼一样瞪着老和尚,大喝一声:“秃驴瞎说什么!”   “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和尚双手合十,手上的念珠竟开始微微泛着紫色的光:“善恶到头终有报。”   康老爷有些呆愣,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和尚手中渐渐长大的紫色光环。   刹那间,天际顿时闪过一道赤红色的极光,顿时整个夜空仿佛都被照个通亮了,整片天都浸染在红色之中。   短暂一瞬,稍纵即逝,眨眼间已经归于沉寂。   老和尚笑了笑:“呵呵,看来是时辰已到。”   话音刚落,只听到西苑那边传出了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小丫鬟急急匆匆的跑来:“老爷,老爷,恭喜老爷二夫人生了,是个女孩。”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不如施主,听在下一眼,为这女婴取名为安,可好?”   康安?可是平顺安康的意思?   康老爷默念道。   可本来挺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被老和尚这么一渲染,明明该觉得高兴的事情,康老爷心里总觉得别扭。   回身想再询问清楚,却发现在转过身院子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瞧向东方却见一道升腾的紫云甚是此。   康老爷倒吸了口凉气,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不由回身望了望西苑的方向,皱了皱眉回:“难道真生了个妖孽?”   还不到日出。   天刚有点蒙蒙亮,天边甚至还挂着几颗星星,风中还带着浓浓的凉意,四处仿佛都沉浸在神秘的薄明之中。   庭院的菩提树下,一直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狼狈的关系,柔弱的身子仿佛夜色混成了一体,成了灰色。   “知道错吗?”声音冷冷的从上方飘下来。   闻声,康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层晶莹的露珠。淡淡的看了眼,干裂的唇边露出一丝浮笑,随后又复闭上眼,浑然把眼前的人当成饿了透明的!   “……还能笑?!我看你真是个贱骨头!”管家不由骂道。   “……”康安却只是跪着,面色稍显苍白,无动于衷。或者说,这种谩骂她早就习以为常。   管家却气得跳脚:“真不明白,老爷当初留你一条狗命做什么?!你那个偷人的娘跟人跑了,也不记得把你这个野种带走,白吃了这么多年康家的饭菜!”   闻声,康安几乎浑身一震,只是越发咬紧了双唇,垂下地双手不住收紧。   管家似是察觉,略显扭曲的脸上,这才露出些些许胜利的轻松:“我劝你还是安份些,省得逢打雷下雨的时候,又吓得哆嗦!这雷公也是,多少大奸大恶的人都不劈,就专挑准了你一人劈!整个镇子谁不知道,康家大小姐命批就是个会被五雷轰顶的孽障!上辈子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镇子上的人,哪个不避你如避蛇蝎?老爷同情你,才会把你锁在后院,可你哪?偏恬不知耻非要往外逃!我要是你就得认命,这个后院,才是你老死的地方。”管家骂得痛快,临了朝着康安脸上啐了口吐沫才算是离开。   康安只是跪着,咬着的唇角因为太过用力微微渗出不少血渍。   ……   她不是不想反驳,可是管家说得却都是事实,她竟然连一个字都否认不了。   难道。这是她的命。   其实,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这么想,她上辈子是不是真做了什么恶贯满盈的事,所以这辈子才会有这么多还不完的报应。她成了镇上人们口中最大的异类,各个避她如蛇蝎。   好像,从她出生那天起,就带着天谴。   都说,她出生那天震耳欲聋的雷声,天都要塌下来,那晚好多寺庙莫名其妙的坍塌,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后来,镇子三年大旱,三年大涝,康府周围更是寸草不生。直到一位游历至此的高僧最后一语点破,瞧见康安只是摇头,最后才解释说她,上一世因为罪恶滔天,今世注定命犯天谴,曝尸荒野,不得善终!   她名为康安,却远不如名字吉祥,好像带着不详出世的。   随着日头越来越热,渐渐地……康安觉得自己也越来越不对劲,明明口渴的厉害,浑身开始不断冒冷汗,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迷迷晃晃,模糊起来。   最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黑,一时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凉亭里监视的小厮这才走来,缓步走到康安身边,抬脚踢了踢,见真的没有动静,这才骂道:“早不昏,晚不昏,非得瞅大中午,他打瞌睡的时候昏过去。真是害人精!早死早托生!”三两下之后,小厮把人抗在身上,缓步往府里拖。   趴在小厮背上的康安,闭着的眼睛,有些湿润。   其实对于康老爷来说,康安这孩子,要说没感情也不太可能。   怎么着是自己一手看大的孩子,可要真让他说要又多疼,康老爷自问做不出,毕竟是个野种!   但是,却又不能完全忽视。   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至今历历在目……   还记得,那是康安满岁。   脸上还没有那块吓人的黑斑,长得甭提有多水灵就有多水灵。   都说他现在的二闺女康絮儿长得美若天仙,可是良心摆在正中央,当时的康安真是少有的美人胚子。   那天的天色一直很不好,整天都没见半块日头。   本来还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越下越大,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乌云笼罩照着,瓢泼的大雨,没多久已经漫道膝盖。   眼瞅着屋里躲不下去,他赶紧叫下人抱着孩子往别处躲躲雨。   谁知道,刚出房门,天空瞬间划过一道闪电!   赫然,那闪电就这么直直的打在他家方顶,好端端的屋子瞬间被劈成两半,烧起烈火,黑烟四起。   那火势邪门的很,这么大的雨竟然一点都浇不息,反而越烧越旺?   他当时抱着康安,谁知道,他往哪里逃,这雷电就劈到哪。没躲几回,他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弃车保帅,将康安放在凉亭,抱着康絮儿跑开了。   几乎是瞬间,被丢在凉亭里的婴孩,眨眼间已经就被雷击中,几乎震耳欲溃的轰鸣声,让人胆寒。   ……   他当时被吓坏了。   雷过了半响,他才回过神,远远地凉亭残片下,隐约可见一个呗烧焦的婴孩。   ……   雨依旧下得很大,只是雷电似乎听了。   当时在场的小厮和丫鬟都看傻了!   良久,还是他先反应过来,唤家丁上前,寻思着怎么也给这小野种买个小棺材吧。   谁知道,瞅着那些人,把还是婴孩的康安从碎石捞出来,黑漆漆的一团竟然弱弱地动了下?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雨中,一声啼哭。   也正是这声啼哭害得他养活了她这么多年。   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而且件件都和康安有关,他总结出了个真理,只要是挨着天灾人祸,从来都不会漏掉这小丫头。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们家这点怪异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得街知巷闻,绘声绘色,没几年功夫她家孩子就成了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的人面兽心!   镇子里的人都不待见康安,不少人以看见她就觉得晦气,所以为了维护声誉,他就把人关在后院中。   所以,康安活了这么大,基本上从未出过这个院子。其实,说实在的是有点可怜,到底上辈子是怎么穷凶极恶,才惹得老天这么罚她?   好在一个老和尚说,院子多种菩提,能化解她的煞气,这几年,阴天下雨的时候,明显好多了。   好在她小女儿絮儿,越长越漂亮,总算是搏回点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不收藏,你还在等什么!!!   ☆、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昏睡就是两天,好在人没事。   用管家的话说就是贱骨头。   所以,第三天没事人一样的康安醒过来,康府上的人谁都没觉得惊讶。   “早啊,楚少,这么早就来看我们家二小姐啊。”管家笑呵呵地赶紧开门上前迎去。   府门外的男子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一身贵气锦袍,整个人仿佛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质。   管家说着接过马绳:“这么早,我们家二小姐现在正在院亭里练琴呐,要不要我为楚少爷带路?”   “那就有劳管家了。”楚涵微微颔首,声音清晰悦耳。   “举手之劳,楚少还跟我客气什么,再过几月可就我们家的新姑爷了。”等侍童牵走马,管家赶紧带着楚涵朝着后院走去。   一路上可谓小心翼翼,管家这么紧张不单是因为这位楚公子要迎娶他们家二小姐,更主要的是楚家有一个富可敌国的金主。他们康家能攀上这门亲戚不知道惹红了多少人的眼!   也幸好,老爷和楚公子的爹是至交,所以打小楚公子就爱来他们府上玩,每当和二小姐俩人站在一块的时候,真跟年画似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不过,严格算起来,楚少爷也算是和小畜生也算是一起青梅竹马。   想到这,管家不由多看了楚涵了几眼,不由叹了口气。   不由想起早几年前,楚涵第一次来府上玩的时候,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气,非嚷嚷着要娶康安那个小禽兽过门?!   当时差点把楚老爷吓得坐到了地上!   幸好,随着年龄见长,这位楚家大少爷的审美观总算是正常了不少,至于儿时的那些戏言也就成了最不能提的玩笑话。   “王管家想什么呐,这么入神?”   “没什么,”王管家这才缓过神,笑了笑:“楚少听说前几天关于大小姐那件事情吗?”   话音刚落,楚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装模作样的理了下自己的衣袖:“私自闯到闹市,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老爷这次罚得有点重,让人跪了整整两天两夜。”   “是吗?”楚涵一脸的无所谓,不由打了打哈欠,道。   楚涵实在不感兴趣,管家不由觉得自己无趣:“老奴真是多嘴了。”   一路上没有在说话,只是楚涵的脸色有点难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康复后院,空中隐隐传来一阵阵琴声。   琴声虽不及天籁,却足以余音绕梁。   远远望去,花亭下,康絮儿一袭白衣委地,十指纤纤正拨动着琴弦。那曲子在她指尖下仿佛能幻化成各种美景,不知不觉安静站在一旁的楚涵脸上难看的神色终于好转了些。   “小姐,楚公子来看你了。”管家小声提醒说道。   话音刚落,琴音乍停。   康絮儿羞赧一笑:“楚哥哥怎么来了?!王管家怎么也不说一声,害得人家在楚哥哥面前献丑了。”   “怎么会,絮儿的琴声是我听过最美的琴音。”楚涵不由道。   管家伶俐的眼睛不由在二人之间徘徊:“老奴这才想起来,还要去西厢房看看,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识相离开了。   只留下楚涵和康絮儿站在凉亭,顿时变得尴尬的二人,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么一场充裕这郎情妾意的画面,康安自然是体会不到。   此时,她正提着刚提着挑来的水经过,每天,她都得挨个给院子里的菩提树浇水。   正听康絮儿弹筝的楚涵,意外却看见那个挑水的熟悉的身影。   即使是一眼,却怎么也移不开。   小时候,他随着爹娘第一次来康府玩的时候,当时还以为康老爷只有康絮儿一个女儿。要不是自己顽皮走错路,误打误撞去了后院……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注意那么个人,也不会如此……难忘。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提着水桶去浇那些菩提树,小小的身子,因为根本扛不动,身上沾染了不少水。   “喂!你在干什么?”   闻声,那小人儿不由回头,可是却只是一个转身,却将他吓得做到了地上:“鬼啊!”   那,那人,竟然有半张脸是黑面!   他吓得转身就跑。   “我不是鬼,我是人。”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小的传来,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可是却又带着点争辩。   “要不是鬼就是丑八怪!”他寻了个算是安全的位置,小心藏好,对着她喊道。   只见,那小孩却是一僵,抿了抿唇,晶亮亮的眼睛眨了眨,却又不再说什么,只是提起自己的水桶,边走边洒,摇摇摆摆的走到一颗菩提树旁细心浇水。   “喂!丑八怪,你怎么不说话?”   她连头都没回,只是一勺一勺浇水完,又回到一旁不远的水缸旁,踩着板凳,一点点的往桶里盛水。   “我叫你丑八怪,你怎么不生我气吗?”知她是人心里的结缔明显少了很多,剩下的就是更加旺盛的好奇心。   “当然生气,可生气有用吗?”她回答的很认真,歪了歪脑袋,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我有可能纠正你的想法吗?”   他却被问得目瞪口呆。   顿时,觉得有些英雄气短。   “那我不叫你丑八怪,你有名字吗?”   “康安。”   “普通了点。”他不有神气道:“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   “我叫楚涵,记住了。”   ……   后来,每逢他来到康府,总会偷偷溜走和藏在后院,找那个叫康安的丑八怪一起玩。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发现,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   那时,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她的好,像是得了件了不得的秘密和宝贝,整天神神秘秘,高兴极了。他总觉得她其实很漂亮,如果把那黑面盖上的话。如果,脾气不那么犟,他倒是乐意娶她做媳妇。   随着,一岁一岁的长大,他开始真正了解叫康安的人……   也正是因为长大,   他,开始直到什么是美和丑。   也了解到,原来康安,不是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她或许也没那么可爱,否则,镇子上人怎么会避如蛇蝎。   总是高昂的心情,变得失望。   他开始在人们面前,装作不认识她,无论她怎么叫自己的名字,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讲。   那时候她的清澈的眼睛,应该却满是悲伤。   可是,他和她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成了路人的?   好像是她打算偷偷逃离康家,他却把这么秘密搞得人尽皆是。   那天,听说她抓回来,甚至被吊起来打。   半个月都没有下床。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这是她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那时候,他只觉得手脚冰凉,心的位置好像被谁狠狠地砸了下。   他觉得自己,才是丑陋的。   尤其是,心里有一个更丑陋的秘密!   他怕她离开后,此生再难见。   就这样就好,只要在康家,就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悄悄地,不被任何人发现。   “楚哥哥,你看什么?”   楚涵这才惊觉自己看得失神。连忙,别开的头,不敢再看向康安一眼。   只是垂下的手,握得紧紧的,不敢有半刻的放松,妄想克制住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生怕被人察觉。   “走吧。”说完,楚涵逃一般,拽着康絮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小意思~~~   ☆、你欠我的   楚康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镇子。   要知道,才子佳人,这可是一桩美事。更何况,楚家财力雄厚,光是送上康府门前的聘礼,就够说上好几天的,康絮儿又是大美人儿,自然这热闹,非同一般啊!   就连,平时被关在后院的康安,也能感受到这股子讨人的喜气。   她和楚涵,差不多已经快三年没说过一句话了。   康安不有叹了口气,转身从床底小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层红布。小心的包着一个精美的长命锁。   那金锁颜色喜人,雕工巧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吶!这个给你。”   “什么?”   少年咯咯笑了:“……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像庙里求的,说是可以保辟邪,还能保人长命百岁。你带着,就不怕有人说你是妖怪了。”   “我又不是真的妖怪,我不要。”女孩脸皱成了一团。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又没说你是妖怪!这可是我打算送给未来媳妇的,珍贵着吶!”   “媳妇?”康安有些不解。   少年耳朵有点烧,不有别开头:“权当是帮我收着,我可以还要回来的。”   ……   康安静静地看着手上的金锁,这锁依旧那么漂亮……不由莞尔笑笑,却最终化叹息。   她和楚涵认识了十几年。   她所认识的世界,几乎全是从他口中得知的。那时候,他几乎是她所有快乐的来源,她还以为,他们至少可以朋友。至少在这里,她还有人惦记。   可是,人原来都会变。   她自然看得出楚涵的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涵已经开始觉得认识她是个见不得人的负担。   或许,现在犹如陌生人的相处模式,对他们来说会舒服些。   把这个物归原主,算是送他们一份大礼吧。   连着好几天,楚涵都没有出现。   正当康安犹豫要不要将锁托给康絮儿的时候,楚涵终于出现了。   只是,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   康安因为小时候的阴影,有些怕下雨,拿着雨伞,有些紧张。   眼瞅着人,要经过后院离开,康安摸了摸怀里的长命锁。   “楚涵。”时隔这么多年,这竟然是她第一次叫他。   正撑着伞的经过的楚涵,闻声整个人一僵,面露惊色!整个人竟然脑子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声音才没走样:“怎,怎么?”声音低到几乎被掩盖在雨中。   “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康安握着伞,有点哆嗦,可还是挤出了个笑。   楚涵也是僵硬,只是不同康安是害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他心跳如鼓。   良久,才知道点了点头。   “听说你要成亲了,旁得我没什么送的,这个就当是物归原主。”说着,康安掏出了裹得红布包。   楚涵一愣。   一层层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个长命锁!   明明只是一眼,就觉得灼烧的眼睛疼。   “你……还留着?”   “这么贵重,我总想找个机会还给你。”   楚涵垂下眼,沉默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焦躁。   康安见楚涵不说话,以为是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于是,不免尴尬的笑笑:“这场雨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说完,便转身撑着油纸伞,回了后院。   楚涵却浑然未决,只是愣了神般看着手上的长命锁,眼睛狰得通红。   脸色有些苍白。   “……这锁保人长命百岁……”   “……你拿着……这是给我媳妇的……”   雨水低落在红布包商,红布上落处一个个的红点。   好不容易才笨拙的迈着早已经僵直的腿,一瘸一拐,狼狈的默然离开了。   他是怎么了,心为什么这么难受?   不知不觉又是平静的一天。   正当康安刚准备睡下,这时,突然之间三五个人破门而入,手上拿着的火把瞬间将平常   还没等回过神,突然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脸上!   “你干什么!”康安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康絮儿气得浑身发抖,一向气质娴静的她很少这副狰狞的模样,显然是气急了,指着康安的手有些颤抖:“你,你这个妖怪,到底把楚涵藏哪去了?!”   康安微微皱眉:“和你成亲的人,却来我这要人?!你发什么疯?!”   “还敢狡辩,要不是你给他下了蛊,他怎么会无缘无故退了婚,还留书出走。”   “你们退婚了?”康安有点吃惊。   “大小姐,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老奴可是看见亲眼看见,前几天你在后院和勾引楚少爷来着。”   康安冷笑了下:“王管家的眼疾加重了吧!”   王管家有点咂舌,指着康安,道:“小妖怪,别现在装得人五人六,你对楚少爷那点不干不净的心思,试问咱们府上的下人谁不知道?现在诡计得逞了,害得二小姐在全镇子面子上丢了这么大的脸,你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吶?!”   “眼睛这么不管用,没想到嚼舌头根倒是一把好手。”   话音落下,随行的家丁也跟着偷乐了下。试想也是,谁放着一个大美人不娶,娶一个不祥的“妖怪”。   王管家撇了下嘴:“要知道,是不是你下了蛊?那还不容易?来人啊,还不快把人给我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话音落下,五大三粗的几人上前,没几下,就把挣扎地康安抵抗摁住,结结实实绑住了。   “快放开我,你们这么闹就不怕爹知道吗?”   “爹?他现在气都快气疯了,你以为会听你的话。”   这时,人群散开了些,一个巫师打扮的人,走到了康安跟前。嘴里伴随着听不懂的咒语,这时,只听见那人忽然又大声嘶喊道:“妖孽,妖孽啊!”   “……”屋里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只听巫术颤颤巍巍道:“此妖孽法力高强,二小姐可要当心,她这是嫉妒你,要害你啊!今天害得你失了夫君,明天可是要你的命,说不定哪天二小姐的皮相就成了这人的,她这是要鸠占鹊巢。”   康絮儿吓得花容失色。   烛火映衬下,更显康安的脸影影绰绰犹如鬼面。   “我若真是有这般能耐,第一个也拿你的血当祭品,省得你这么妖言惑众!”康安看着周围的人躲闪的模样,明明已经适应了这般委屈,可还是会觉得难受。   “那巫师现在我该怎么办?”   只见那巫师苍老的脸忽然一笑,脸上的褶皱透着枯败的气息:“二小姐,一般妖怪都怕疼,只要狠狠地往死里打,她一定会受不了现形的。”   “絮儿,你别信她胡说,我是人!不是妖怪!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是你姐姐!”康安看着康絮儿越来越动摇的模样,不由着急了。   “谁是你妹妹!”康絮儿仿佛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脸的恶心。   康安满眼的不可置信和失望。   “还不给我打!”   话音落下,只觉得一个闷棍结结实实的砸在脑子上!   “咚!”一声闷响。   康安就觉得自己眼前乍现一片白光,两耳轰隆嗡鸣,鼻翼间全是浓郁的铁锈味。接着,鼻血就顺着躺下来,晕得睁不开眼,险些连气都喘不过来。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可是却还是脑子上的最重。   家丁没打几下就发现不对劲了。   一帮人全傻呆呆看着已经昏厥的康安,血流不止的。不一会儿,脸上已经全是赤红的血。不自觉的也稍微向后退后一步。   康絮儿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场景,吓得小脸有点惨白。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康安的鼻息。   幸好,还有呼吸些微弱的呼吸……众人这才缓了口气。   王管家吓得紧忙丢了手上的木棍:“二小姐,这,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人又没死。这事由我向爹解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松了口气。   “那要不要为这死丫头,先请上个大夫先给瞧瞧?”这时,有人多嘴道。   话音落下,一屋子人竟没有一个人附和。   康絮儿只是呆呆地看着昏厥中的康安,心里竟萌发出一个念头:要是这个人能消失,对康家,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她没事,就找几个人把她仍到镇子外的山林里吧。”   “啊?”王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康家惹不起还躲不起,更何况,她早些年不也是想要逃出这里,给她身上带些银子,我们也仁至义尽了。”   深夜,小树林。   两个人行色匆匆的将麻袋装上马车,疾驶出了镇子,直奔着城外的树林而去。一片苍黑的树林越走越密集,越往上山路也越来崎岖。   那些参天的大树几乎遮盖住了半块天,白兮兮的月光照窸窸窣窣的透进来落在细石头上。由于山路崎岖,马车越走越慢,轱辘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人神经不由紧绷。   这时,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住!   只见那马发出一声声嘶叫,分外凄厉。   黑漆漆的森林,刮起了一阵风,树木随着风缓缓摆动,犹如鬼魅一般,仿佛张开干枯的树臂,会把人抓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喂喂喂!你听听。”车夫不紧停下手上的马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你别吓我!”坐在一边的小厮不由攥紧了手上的缰绳。   “我听人说了,这里这是下黄泉的必经之路……只有死人才能走到尽头。”   “你别说啦……”   “……”两人竖起耳朵,不禁望了望周围。   风声过了,树林里又变得太过安静,彷佛所有的生命都销声匿迹,只有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是怨灵般。   “要不咱们就把人放在这吧?”小厮干咽了口口水。   车夫自然不会拒绝,紧忙翻身下马。两人合力将车厢里的麻袋拖出来,找了个比较光亮的地方,这才将人放下。   “姑娘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替人行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解开麻绳的时候,车夫还是被康安一身的血渍吓了一跳。从下巴到脖颈,衣服前襟上那么一大片猩红显得格外刺眼,还有脸上那块红,怎么看怎么觉得慎得慌。   俩人将人放在一个稍微亮点的地方,将车上备好的干粮放在康安身旁,这才上车,调转马头,快马加鞭朝着山下走去。   不一会儿功夫,偌大的山林中再无半点声音,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康安,还有不知道何时依然升腾起一层层浓厚的白雾……   白雾中,一切都失了鲜明的轮廓,一切都在模糊变形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今天也是两更。。。。。   ☆、什么东西!   康安微微动了下手指,早已经麻木的四肢渐渐开始有了知觉。   “你看清楚点,这个到底死了没有?”   “这个……”传来的声音明显一顿,有点犹豫:“我一时还真拿不准,不过,瞧她浑身是血的鬼样,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那咱们干脆直接拿了她的魂魄,省得还要你我还要再走一趟。”   “姑娘,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   这时,康安忽然觉得刚才空中飘渺的声音陡然变得真切起来,就连刚才还觉得犹如灌了铅一样的身体也竟变得无比轻盈,好像随便一抬脚就可以飞出百十里地。   “别傻坐着了,快走啊。”   康安这才抬脸一看,差点没再又坐下!   只见,浓雾飘渺间,俩人一黑一白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虽然总也看不清楚长相,但是这一黑一白实在是太骇人,这模样简直和戏文里的黑白无常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位穿黑衣服的,手上拿着镣铐各个都有碗口这么大,后面跟着的小鬼差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康安只觉得脚心一阵凉气,脖子跟生了锈一样,僵硬的回过头。赫然,发现浑身是血的自己只见靠在树边,脸色惨白,俨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一眼,康安彻底脆弱了。   这么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摆在这类,又不容她多嘴,不由想起,以前她出生的时候,不是有和尚说她会死于非命?   康安看着地上的自己个儿,心里挺不是滋味,还有点,怪怪的……   只是还不等着康安难受完,这边就听见空气中飘荡来一句话:“三十七号,快跟上。”   康安眼眶含泪的瞅了瞅周围,除了白茫茫的雾霭和缓步前进的鬼魂,什么都都没有,不用说,三十七号,是她了。   这时,只听耳边镣铐铃声响动,身子跟不受控制一样,跟着雾气腾腾的林子尽头走去。   “鬼差大哥,我不甘心……我是被人害死的。”康安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看着一旁正给自己栓铁锁的鬼差到。   一旁跟着的鬼差,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淡淡道:“你看看周围,你前面的这三十几位都这么说。”   康安这才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身边浩浩荡荡飘渺着的那些魂魄,全都神色凄凉,不分老少。   这一下,康安有点语塞。   不过,细看下去,那些魂魄一个个全被一种类似透明的罩子笼着,只是用铁链做牵引,似乎魂魄自说自话,浑然不觉自己的声音外界一点都听不到。   可是……   她为什么没有被罩着?   “鬼差大哥,怎么不发我一个那东西?”说着,还形象的往自己身上一笔画。   鬼差促狭一笑,看康安的眼神跟看二傻子没两样:“那东西只有已经散了三魂七魄的人才会有,被困在里面的人直到忘川河之前都会被罩在里面,除了能看见笔直的一条路,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你还有口气似咽没咽,魂和魄还都好好的,自然不需要。”   “那是不是我不用死了?”   话音刚落,一巴掌当头就盖下:“丫头,想什么呐!都上了黄泉路了哪有再回头的道理,再说了,你魂都离体了,那口气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康安抚摸着自己的头,之前才被王管家一棍打死,现在头还疼,不由眼泪汪汪。   “人死如灯灭,尘世就了了,走吧。”说着,鬼差扯动着铁链,跟上了前面的黑白无常。   就这么晃晃悠悠走了不知道多久,白茫茫的雾色渐渐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却是漫天的大雪,仿佛瞬间就穿到了极寒之地。   渐渐地,雪越来越大,虚无缥缈间眼前逐渐显现出一座高耸的雪山。   只见,那雪山周身冒着青白色的光,万仞冰川仿佛直耸天际,巍峨却又奇美不由引得人侧目。   细看下去,皑皑的白雪下,却被百多条石刻的青色巨龙,紧紧地包裹缠绕着。常年的积雪使得盘着的巨龙已不太清楚,只是,隐隐现出的青色却赫然昭示着雪藏下骇人的景象。   在这暗黑的夜空,漫天飞雪的冰雪世界,竟然矗立着这么一座龙纹雪山和前方遥远可见的大片海一般血红色的彼岸花相得益彰。明明该让人感到震撼的美,可是却又显得异常凄凉。   康安看失了神,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劝你还是少看几眼的好。”一旁的鬼差瞅了康安一眼。   “啊?”康安一顿。   鬼差似笑非笑:“这雪山从我当差就在这,别说你奇怪,地府里的没几个人不觉得奇怪。不过,你看山上隐约可见的怨气,还有这上百条青龙镇压的规模,估计肯定压着了惊世骇俗的东西。”说完,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康安只是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越是靠近雪山,心里就越来越浮躁。   这时,最前方黑白无常忽然停下脚步。   在隔断在雪界和大片黄色的忘川喝水前,竟忽然多出了一道泛着黑紫色光芒的玄门。   黑白无常穿过玄门,只见前面的鬼魂也紧随其后一个个穿过玄门。在过了玄门的一刹那,那些魂魄身上的透明气泡瞬间消失,那些人好像清醒过来一样,有意识的跟着路引顺着忘川河而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康安面前。   “该你了,最后一个。”一旁的鬼差,收好链子,打了个哈欠,准备收工。   康安留恋的忘了忘身后……   满脑子竟只有鬼差的那句尘缘了了的话,只是她能还是觉得不甘心,至少,那些害了她的人,她怎么都无法忘怀。   可还能怎么样   回去?!自己都觉得可笑!   “还不快点,别拖时间!”身后的鬼差有点不耐烦。   康安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转头:“大哥,要不您帮忙推一把,我实在没那个勇气进去。”   “瞧你那点出息。”说着,鬼差兄弟也不含糊,一大脚丫子就直接踹到康安的屁股上。   这一脚,可真没少使劲,直接将人踹远了。   正当鬼差也理了理自己的新衣服,准备进去,手工回去补个觉的时候,谁知道头才探进去,人几乎被反弹回来的康安撞飞出来!!   “哎呦!”   一股巨大的弹力,让二人瞬间滚落了好远。   “喂!你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又滚出来了!”明显鬼差语调有点烦躁。   “我不想的。”康安从雪地里爬起来,有点无辜。   鬼差嘶哑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摔得生疼的骨头,废话!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倒是想出来,可这玄门,一旦进去了就会被封印,一个小鬼魂根本没那能耐能再冲开!   太怪了,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邪门?   不由多看了几眼康安,除了一身惨兮兮的熊样,浑身乱七八糟的血渍没觉得造型有多特别?   不对啊,这小丫头魂魄离开躯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毫不咽气?就算是再好端端的凡人,尤其是过了玄门,也早就死翘翘了。   怎么还会……   “喂!”鬼差站起身,走到康安身边:“你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报上来,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鬼差一纵身已经进了玄门,他倒是要好好查查这是个何方妖孽?怎么会如此奇特!   只留,康安站在漫天的大雪中。   谁也没注意,死一样寂静的周围,掩藏下皑皑白雪下的一条小青龙微微动了下龙爪。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傻子   酆都城内。   鬼差借阅完判官的生死簿,脸色就更难看了。   “怎么勾回来这么个东西?”   “趁着鸡还没叫都没发现,还不赶快把这位姑奶奶送回去!”判官收好生死簿,紧忙催促催促道。   小鬼差长叹了声,看来今天的休息铁定是没了,希望还来得及。   此时,极门外寒雪山处,忽然狂风乍起,籁俱寂的天地间,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片混沌。   平底卷起的飞雪竟,如排山倒海一样大肆掳掠而来。   康安本就是脚下无根,自然是站不稳,狂风一卷,人已经飞出几仗远!   这阵子风吹得很邪门,刚才还狂风怒号,眨眼间却风力劲收,又恢复到原来漫天飞雪的模样。   好不容易才算是稳了稳心神的康安也送算是落了地上,可眼前还是一阵阵犯晕。等回过神的时候,这才发现她竟已被那阵邪风,卷到了雪山脚下。   不知道是不是积雪被刮落的缘故,之前若隐若现的百条巨龙此时也更加清晰,更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百条龙盘踞在雪山之上,龙爪有力,多显狰狞之色。   遥不可及的山顶上,垂下来的五条绵延千里的黑色锁链,深扎根于地表,苍劲的力道绝对不是肉眼凡胎能理解的。   雪依旧漫天飞舞,康安抬头看了看身前的石壁,虽然被雪遮住看不清楚,但是隐隐的咒文,还是依稀可见。   石壁尾端镌刻的两个字,着实让康安觉得愣了会儿神。   “苍九……”莫名竟然请不自觉地念出声。   这时,风改变了雪飞舞的速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只觉得这雪山竟不想刚才那样无风平静,比如说,山脉上刻着的龙。   只见,雪山上复刻的这百条龙的神情越发狰狞,盘踞的也越来越紧,仿佛用尽了力道阻止里面的东西破涌而出。就连铁链也是越绷越紧,有些变形。   这时,突然一片耀眼的极光闪过,恍若天地炸裂,接着就闻耳边传入声如浩海的龙啸。   康安捂着耳朵,可是声音还是巨浪般袭来,仿佛将心肺都能震碎。   山上顿时喷涌而万丈黑烟,汇聚成巨柱形直冲云霄,刹那间,周围被染成了纯黑色,宛若极致的黑昼,除了依旧宛若烈焰一般从山口喷涌而出滚滚瘴气。   康安不过是一个魂魄,自然受不了这么大的震力,人竟被震得昏了过。   可极地的天地,依旧震荡,仿佛要换色一样。   眨眼间,刚才还是雪白的天地间,瞬间已经换了颜色,漫天只剩下一望无尽的黑红色,犹如炼狱。   猛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炸裂声,随即天崩地裂,风云变色。   下一秒,刚才还盘踞在雪山的百余条巨龙,瞬间化作万道金光直冲云霄,竟好似逃一般离开!   渐渐地……黑暗隐去,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飞雪落下,静静地覆盖在积雪之上,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四处已经挣断的庞大的铁链残骸!   鹅毛般的白雪缓缓落下,不多时康安的身上,不一会儿已经隔了浅薄一层。   这时,一个脚踩黑红烈焰的人着缓步走到康安身边,渐渐地,身上的烈焰隐去了,如同天上魔主。那人一头乌发倾泻而下,身上也有些脏污,只是却仍旧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尤其是那双暗黑的双眸。   那人走到康安身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沾染上了些许雪花。   这时,男人轻轻地为她抚去了脸上的雪花,薄唇抿笑:“真是太久不见了……”男人缓缓道,声音很好听,可是却不带着一丝温度,让人胆寒。   ……   鬼差穿过玄门,紧忙看了看周围。   要知道,刚才那一阵撼天动地的振魄感,幸好有玄门护着,否则他这点百年道行差点一招散。不过,要是连他都险些承受不了了,下面的孤魂野鬼,恐怕也好过不到哪去,估计被这一晃都不知道往孟婆那去投胎了。   想到在玄门外的丫头,该不会已经?   鬼差仔细搜寻,全然没有康安的魂魄的踪迹。   ……   不由好奇的看去,只见早该“魂飞魄散”的康安正从雪堆里面缓缓坐起身,估计被震得有点懵,俩眼有点泛直。   鬼差吓得差点下巴都砸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康安面前,上下就是一番打量:“丫头,你,你没事吧?”   康安呆呆地看着鬼差,耳朵轰鸣:“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他妈怎么还没魂飞魄散!!”   康安揉了揉耳朵。   鬼差见康安听不清楚,估计被刚才莫名其妙的炸裂声,震得耳鸣:“算了,你阳寿未尽,跟我走吧。”说着,从雪堆里拽起康安,原路返回。   康安跟个鸡崽子一样被鬼差提溜着,重返阳间。   鬼差将康安带到躯体旁,将还迷迷糊糊的康安硬是又塞进了体内,看着刚才还惨白如纸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这才觉得长久舒了口气。   完成使命,抬脚要走,可没走两步,又转身回来了,皱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康安,自言自语道:“怎么着,也算相识一场,我就帮你这件不属于你的东西带走吧。”说着,鬼差伸手抚在康安脸上。   紫光闪过,赫然,只见康安脸上那块因为打雷留下的黑色胎记,竟然消失了。   ……   当一缕阳光就这么洋洋洒洒的照下来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的康安,差点还以为自己刚才是一场梦!要知道,她可没觉得她还能看见这么漂亮的大太阳!   缓缓坐起身,摸了摸还生疼的脑门。   康安反而有点消化不了这个事实。难道,之前的那些都是梦?可又觉得不是!   不过,还哪里有比现在的她还活着,还更让高兴!   康安觉得就冲着这一回生死,她都得好好活!于是,禁不住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想哭哭,像个过二百五一样,一个人呜呜咽咽了很久。   “给,你擦。”正在康安吸了吸鼻涕,准备扶着树站起身的时候,眼前竟飘来一个灰不拉几的手帕,还有点破。   眼神一顿,不由昂头看去。   只见,那人浑身褴褛,灰黑的面孔几乎让人看不清楚模样,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格外的清澈。   康安皱了皱眉。   “你擦擦。”那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将手帕又往康安连跟前送了送,翻来覆去嘴里就这三个字。   即可,那人手绢传来一股刺鼻的气味,本能的康安捏紧鼻子,道:“咳……谢谢你好意,我用袖子擦就可以。”说着,赶紧拿着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脸,这才发现先自己袖子上大块血渍也够吓人的。   那人见康安不接,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面的眼睛,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失落。然后,默不作声的动作很慢地收回手上的破布。   明明那人什么都没说,康安也跟着有点不舒服。就跟自己欺负人一样。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康安还是尴尬的笑笑。   那人似乎反映很忙,听闻康安说话,眼中泛起了几丝迷蒙,似乎需要认真反映一段时间,才会明白。   良久,那人才乖顺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的坐在一旁,认真看着康安。   康安被看得不自然,觉得自己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头虽然还隐隐疼,但是还好能忍受得了。于是,扶着树,站起身,要离开。   谁知道,刚走几步,身后那人也跟上来。   康安有些狐疑,于是,试探走了几步,果不其然,那人也紧忙跟着走走停停。每此她回头,那人只是低头站着,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就算再无害的人,被这么跟踪,估计换做是谁都觉得不舒服:“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认真听完,良久,才复看着康安:“我……也不知道。”   康安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你,你就老实站在这,别跟着了!”   那人果然听话,就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康安一步步离开。   康安连着回了好几遍头,那人只是站着,每当康安回头的时候,总会扯着嘴,露出和脏兮兮面容完全笑容,傻得摇尾乞怜。   ☆、鸡飞狗跳   要不都说,六月的是孩子脸。   刚才还艳阳高照,转瞬间已经是乌云密布,一两滴雨滴落在地上,伴随着泥土的新鲜气息。康安回身瞅了眼身后。   那人还是站在原地,虽然距离远已经快成了茫茫的黑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康安甚至还觉得自己还傻兮兮冲着自己的方向傻笑。   “真是个傻子。”康安不由嘟囔道。   甚至来不及多想,雨来了。   康安紧忙跑到一侧的岩壁下,刚多好,此时,丝丝缕缕的雨点就顺着乌云低落。哗啦啦——倾盆而下,溅起的水花浸湿了衣角。   雨水裹着湿气,让人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可那人还傻站在原地,隔着雨水,几乎已经有点看不清楚了。   康安蜷着退看着,脑子里忽然晃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那人不会傻到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一直站在那吧?!   可这个荒唐的念头,一旦成形,竟久久挥之不去。   犹豫再三,康安还是隔着雨,大喊道:“喂!傻子,先躲躲雨啊!!”   只可惜,雨声很大,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那人却仍旧一动不动,似乎瞧见康安朝着这边挥手,也羞涩的伸出手,顿了顿的小幅度朝着康安挥了挥手。   瞧见这,康安差点没气得背过气!   ……   这时,雨越下越大,地上已经泛起了水泡,就连卷起的风也带着冷凉的味道。   康安隔三差五,总瞄远处那个黑乎乎的身影。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说着阿猫阿狗都知道下了雨起码躲一躲,人怎么能傻成这样这简直是要自作死。   可为什么,明明没做什么,可还真觉得自己好像欠他的。   又不是她让他傻站在那淋雨的,万一个好歹可真不怪她!   虽然这么想,可还是觉得别扭。   犹豫再三还是冲进了雨里,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很生气,朝着身后的那人大步走去。   渐渐地……   那人看清来得是康安,一张被雨水冲得满是脏水的脸上,瞬间浮满了笑。   “你怎么还傻站在这?!”康安抹了把脸上混着血水的脸,气恼道。   那人只是含笑,脸上带着羞怯般微微低了低头,手却因为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脚:“是……你让我在这等你。”   虽然心里猜得七八成,可康安还是觉得自己被噎得眼都已黑。   “要是我不会来哪?”   那人神色一顿,似乎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良久才小心道:“……我走开,你找不着我。”   康安还想说点什么,比如:咱俩有这么熟吗?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真不想承认,这穷傻子说得这些三言两语真诚的话,太凶残!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觉得有人这么在乎她的想法,头回觉得就算只言片语的话也能让人有种掏心挖肺的感觉。   要知道,她活了这么久,身边哪一个人,不是都巴不得她可以哪凉快哪呆着去。明明只是个傻子,却能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说不心酸那都是骗鬼的!   康安叹了口气:“先躲躲吧,不然,等淋透了,身上没点热气更难熬了。”说着,示意那人跟着,朝着刚才来得岩壁下走去。   那人听了,清澈的眼睛微微弯了弯,紧忙跟上好像生怕一转身就又被扔了似的。   雨虽然越下越大,好在没有打雷,这让神经紧绷的康安明显好受了很多。   两人蹲在石壁下,瞧着漫天的水色,心里少有的平静。   “你……”还是康安率先打破了这里的寂静,神色有些犯难,可还是张嘴,指了指自己脑子看着那人道:“傻吗?”   那人听了也不恼,竟然非常配合的摇了摇头。   “是吗?”康安明摆着不信。   “我说话很慢,不是因为我傻,而是因为我很长时间没说话了……都快了忘了怎么开口。”他说得依旧很慢,慢得康安几乎能猜出下个字是什么。可他却不着急,双眸静静地盯着外面的雨水,只是按部就班的把自己想说话,一字一顿的讲出来。   康安这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双如暗夜般深邃的幽暗双眸,那黑黑的眸子里透着几丝迷离又迷茫的气息。   “你在这里呆多久了?”康安不由好奇。   那人听完,很认真的想了想,似乎陷入苦思:“很久了……”这声音在湿凉的雨天里凸显清晰,很悦耳,很清亮。   “你没家人的吗?”   “有,”男人黝黑的眼眸,色泽难以察觉的变深了几分:“已经不记得了。”   虽然只言片语,康安还是能感觉到那人对过去回忆的抗拒,似乎不愿意多提。康安也不乐于扒人过去,所以干脆闭嘴。琢磨着,谁没点感天动地的狗血身世。   她不也是,被人挤兑来挤兑去,终于被“弃尸荒野”了。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很熟悉。”   康安几乎笑了,她可不一点不熟悉。   “有名字吗?”   “秦尘。”   “叫我康安好了。”   “……”秦尘沉默了两秒,小心记在心里。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算晴了,或许知道身边有个人,康安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躲了这么一夜雨,让康安觉得和这人的距离拉进了不少。   起码,这个人对她没恶意。   既然甩不掉,她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路上有个伴也不错。就这样,俩人一前一后,偶尔在路上摘点野果子果腹,竟也走出了山林。   离山林越来越远,就离集市越来越近。   路上的行人多了,不过,见了康安和秦尘,基本上都是躲着走。   要知道,俩人这造型!   怎么看都比路旁经过的乞丐敬业。脏得基本上,除了俩眼睛,就剩下黑漆漆的衣衫褴褛了。路上好几位,都打算丢个铜板,表表善心。   康安抬头,看了看康复门前的匾额“安宅正路”,从没有这么觉得这么恨得牙根痒痒过。   真是可笑!   一屋子人渣,还装得跟道德标杆一样。   提了口气,从府门前不远的地方捡了块板砖,冲着大门上的金漆匾额就狠砸下去。   咣当一声巨响,黑色的匾额还真活脱脱被砸出了一个小坑。   路过的人,瞬间被这么一声铿锵的砸匾声,彻底给雷住了。窃窃私语的看着康府门前站着的俩,脏不垃圾的俩乞丐。   康安却不以为意,腰杆挺直,只是顺了块砖在身后,站在大红门正中央,静等其变。   果真,没一会儿的功夫,门就被打开了。   康家的人各个气势汹汹带着木棍,人群中远远就看见王管家。   “臭要饭的,活腻了吧,在这撒野!”王管家抬头看了看匾额,冲着眼前的乞丐唾骂道。   “我是活腻了,要不你们再把我绑起来,往这里砸几次。”康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嗤笑了下。   闻声,王管家心下一顿,瞪大了俩百眼珠子直直的看着她,。   要知道,他也不是缝纫脑门就砸!   这动作,这说话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应该死在林里的康安。   “你,你别胡说。”说话明显有点不自然。   康安笑得更厉害了:“才两天没见,王管家气短成这样了?”   “臭要饭的,不知道你胡说什么!”王管家口气明显心虚不少,不由后退了一步,朝着身边的全副武装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趁着老爷没回来,把人赶快给我轰走!”   那些家丁,说着就要上前摁住康安。   康安操起手上刚才藏好的大石头就照着王管家的脑门砸过去。王管家估计没料到康安来这一招,一时躲闪不及,眼睁睁的就看着石头直接砸自己脑门上。   顿时,血就顺着脑门淌下来。   “啊——”随即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王管家跟中邪了一样,嗷嗷只叫唤。用手抹了抹自己脑门上留下来的血,只见他慢慢地瞪圆了眼,跟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流血了,流,流……血了!!”接着又是一阵凄厉的喊叫声。   “这还你的。”   王管家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畜生,畜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三更,偶有存稿不怕不怕啦   ☆、不伺候了   别说家丁傻眼,就连看热闹的众人也是一惊!   四处是倒吸的一口凉气,不由都侧目看着眼前的乞丐,窃窃私语。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绑起来!!”王管家气得哆嗦,叫骂道。   家丁这才反应过来,几乎要一哄而上。   康安不由后退了几步,如临大敌。   只见一个壮汉猛地上前,一把就要将人摁住。   这时,忽然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忽然上前,将康安护在身后:“……离她远点。”   秦尘说话依旧迟缓,可是任谁都能听到警告的意味,   康安也是一愣,不由震惊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略显单薄的身子似乎不比她来得坚实,可她却觉得心口仿佛有股暖暖的热流轻轻地浮过了下,将寒了这么多年的心,捂热了些。   壮汉也被晃了下神,等看清楚,不由笑了:“今天怎么了,这么多叫花子!也不看看你那点成色,真是自不量力!”   说着,迎头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眼瞅着就要落在秦尘身上。   刹那间,忽然平底一声雷!   从云霄传来一声震耳发聩的雷鸣轰隆,几乎震得人心神剧烈。   众人不仅抬头,只见朗朗白日下,竟然突然传来响彻云霄的雷鸣声。   轰轰烈烈的雷鸣声,滚动着躁动。   壮汉不由问了问心神,落下的手透着几分犹豫。   不会这么巧吧?   落下的手,竟然退退缩缩的收回来了。   干咽了口唾沫,额角渗出了冷汗。谁都不知道,他刚才竟恍惚中,仿佛看见自己这一掌落在这臭乞丐身上时,颓然被五雷轰顶的画面。   正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这时,忽然从传来一声好听的声音,如春风入沁:“发生了什么事?”   康絮儿缓缓走出康府,一身白衣,翩然出尘。   “小姐,你可要替老奴我做主。”王管家率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紧忙走到康絮儿身边,哭得已经是老泪纵横。   康絮儿看了王管家一眼,随后眼睛落在站在自己府门前的两个乞丐身上。   两个臭要饭的!   不过还是礼数周全:“不知道,我家下人和二位又和冲突,如果真有什么误会,我代表他们向你们道歉。”说着,康絮儿微微一笑,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秦尘皱了下眉,似乎并不买账。   康絮儿头回碰见对她视而不见的人,不由多看了几眼,眼前的臭乞丐。   这一看不要紧,反而被男人身后的人,给吓到了。   “怎,怎么你?!”康絮儿不由后退了几步。   “我要是死得不明不白,你怎么向爹交代?”康安闷闷道:“我的好妹妹。”   话音落下,康絮儿都快哭了。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还活着?托你的福,我从地狱回来找你报仇了。”   闻声,康絮儿也不知道被吓得,还是觉得心虚,竟脸色一变,哭了起来。   康安冷冷的看着,眼中带着毫不掩藏的嗤笑,她这个妹妹总是这样,一有事情总会哭,好像只要哭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她小时候,一个人被关在后院的时候也想哭,可是,却毫无用处,后院依旧是她一个人,没人能帮她。渐渐地,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有这个念想了。   谁料,康安却狠狠甩给了康絮儿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力道可是一点都没真含糊,康絮儿脸上的血手印瞬间就肿了起来。   “今天这一巴掌是你应该受的,你欠我的!”   康絮儿含着眼泪,不可置信的等着康安。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何尝不是?!不过,你可以放心了,既然我活着回来,就没有再打算回康府。”   “……”   “我离开,你和爹都解脱了。”   “……我们走吧。”康安长舒了口气,不由抬头望了眼康府的大门,眼中却偷偷透着点不舍。可是,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坦然。   众人也不知道是被康安吓得还是怎么的,竟本能的闪出一条小道。   康安缓缓地从人群中离开。   离开的时候,阳光却格外的刺眼,绚烂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走到城门外的时候,康安明显提了口气,想回头看看,可还是忍住了,终于头也不回的放下,走了。   这里她活了快二十年,可却一直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康安眼中过分的悲伤,使得身后一直跟着的秦尘,犹豫了下不由喃喃道:“以后,我会保护你。”   康安愣了下,随后又戚戚然笑了,什么时候,连个傻子说话都这么我心了。   可是,只有自己清楚,这句话听得她眼窝里的眼泪想往下流。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本来就没好淋了雨,后来又急火攻心。所以到了晚上,俩人刚找到一间破庙休息,康安的体温就越发的不正常。   一张脏兮兮的脸,透着点不正常的红色。   知道,后半夜越来越察觉到不正常的秦尘,不由担心起来。   “你怎么了?”   “水……我想喝水……”康安好不容易才开口道。   秦尘闻声,赶紧起身,慌慌张张朝着破庙外的小河边跑去。   没多久,破庙只剩下康安一个人。   康安的情况越来越不好,额上不知道什么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唇上渗出了不少干皮。浑身像被人抽了筋一样,几乎一下子就瘫在地上,神志模糊。   “喂!不是吧?”鬼差蹲在地上,连着看了好几遍手上的勾魂镜,不死心地对了好几遍。   “姑娘啊,我来来回回一趟也不容易的好不好?!”鬼差估计气得不轻,看着康安就要出窍的身体,埋怨道:“昨天因为不小心勾了你的魂,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地府都乱得快成了一锅粥!”   “还是那句话,你别想解脱,不在人间受完罪,万念俱灰,就甭想转世投胎,谁让你得罪谁不好,得罪他!”鬼差半垂着嘴角,揣好勾魂镜。   转身就要走,可是还没走几步,又停住了。   这时,从远处慌张跑来的男子,双手爱惜的捧着,可是十指缝隙却不停地露水,等到了康安身边已经所剩无几。   只见,那人蹲下身,小心爱惜地抱起康安,近乎专注地扶着康安,一点点沾湿她的唇角,然后小心扶着人喝下去一点。   然后,又不辞勤苦朝着小河边跑去。   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趟,知道康安的嘴角干裂的唇角好了些,那人才算是停下来。   然后,也不见休息,只是小心的紧挨着康安身边,认真的守着,衣服随时待命的样子。   鬼差不由笑了,还以为生死薄上写得,这丫头真的天煞孤星,一辈子孤苦无依,这不多了个小乞丐忙前忙后。   看来,人命有时候也会瞬息万变。   正当鬼差要离开的时候,忽然,那乞丐竟朝着他这边看来。   鬼差一愣。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他能看到自己。   好在,那人眼神中只是停顿了很短时间,便移开了。   难道是他多想?   鬼差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最后便起脚离开了。   只留下破庙里,睡得安稳的康安和唇角露出缓笑得秦尘,那笑简单的让人觉得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三更不了,我忘了我改剧情了~~   ☆、我什么都不会   不知不觉,一夜已经熬了过去。   康安微微眨了眨眼,环视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秦尘腿上,身上还搭着他的破烂的外衫。似乎照顾了她一晚上,此时秦尘竟然低着睡着了。   不由笑了笑,她还以为自己熬不过这一晚上,这不还是活过来。   正想坐起身,秦尘似乎感觉到细微的动静,不由也睁开了眼。   黑漆漆的眼睛,正对上康安,似冰晶般清澈透明的眼眸忽然笑逐颜开,道:“你,醒了。”   “恩,托你的福。”康安嘴角噙笑,毕竟,哪还有劫后余生来得更让人觉得高兴。   秦尘有点沉默,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康安竟轰然看见秦尘乌黑的耳垂有点发红。   经过两次患难,康安觉得自己越来越了解这个人。   简单到几乎让人觉得他没有过去,如果不是觉得荒唐,她甚至以为有人刻意将他的记忆洗掉过。不过这样也好,简单的人要比复杂的人来得容易相处。   “我们已经出了镇子,你有什么打算吗?”康安将身上搭着的衣服还给了秦尘。   秦尘微微一顿,即可紧张起来:“我没打算的……你别丢下……”嘴巴嗫嚅了下,似乎还想说话,可是脖子都憋得通红却也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儿捏着自己的手。   本来,康安确实打算和秦尘各走各路,毕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秦尘过分慌里慌张的神色,使得康安原本想说出的话,却变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特别怕下雨,尤其是打雷的时候……”康安长舒了口气,缓缓道,语调没有多余的起伏,似乎再说这意见最稀疏平常的事情。   要说不痛苦,那是假的。   小时候,每逢下雨闪电,那些雷电莫名其妙劈到她身上。   无论怎能躲,那些雷电却仍旧追着她跑,只要稍微挨着点,仿佛浑身的骨肉都在发焦,撕裂的剧痛却死不了,只能活活得受着,熬过去,等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再好起来。   说来也怪,除了右半边脸焦黑外,其余的都能几个月内痊愈。   只是,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让她束手无策,直到现在也是。   那时候,有个对她很好的奶娘,没当我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总抱着我,告诉我她说,东方有个问道峰,峰顶住着仙人。仙人什么法术都会,等长大了,就可以去求仙人,让他帮你解了这身上的雷咒。   不论那些话是真是假,都成了她心底最多的希望。   “我打算去问道峰,寻那里的高人帮我解了身上的诅咒。你可愿和我一起?”   话音落下,秦尘紧张的脸色几乎瞬间开朗,激动的看着康安,一个劲儿的点头:“我愿意去,愿意!”   康安看着,不由笑了。   “我不给你添麻烦。”   此时,人界和地府交界处。   “仙子,我们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了。”鬼差的脸色有些犯难,额上的冷汗是一层一层的往外冒:“我们也不知道勾来魂魄的那人,这么大有来头有!”   “我们家主人也只是发现眩光镜出现裂纹,才想起派我来问问,”仙子收回望向雪山的视线:“你只需记住,觉不能轻易让她堕入轮回。否则,就算你碎尸万段我家主人也不会解恨的。”   鬼差只是一个劲儿擦了擦额上的渗出的冷汗,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觉得后脊梁一阵阵发冷。   这位就是拂歌上仙身边的侍女,连侍女都这么难伺候,要是真换做是上仙……   想到这,额上的冷汗更是一批一批的往下淌。   仙子也不多说驾起彩云,白色的轻纱飘渺,一跃身已飞往南天之外。   鬼差这才长舒了口气。   极道的天虹处,大片瑞气的紫雾笼罩下的仙岛上,矗立着一座金光万道的仙楼玉阁,是不是金龙彩凤盘旋而过,更显得金鳞耀日,其中的奇花瑶草更是美得径自成妆。   “芍药参见主人。”   只见,从天边引来的瑶池彩泉边,坐着一个衣着紫金缎衣袍罗衣,玄纹云袖,男子低垂着眼,赤脚坐在泉水边,起色的泉水流动的很慢,缓缓地流过他的脚面,右脚踝上的铃铛是不是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事情怎么样了?”男人缓缓地开口,半垂着眼眸,语调透着慵懒。   “回主人,那小鬼差只是无意间勾错了魂魄,现已经将阳寿未尽的那人,放回去了。幸好她的命格应该没有发生改变。”   “恩……”男人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   “只是,”芍药微微皱了皱眉,道:“属下还发现了另一件事,封印在极道的雪山似乎有些异样,百条封印的青龙全都飞回了天宫,就连锁骨的寒链也都断了,可雪山却依旧万年寒冰并未有崩裂的痕迹……这实在让属下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泉水边的紫衣男子缓缓地睁开了,那是一双犹如暗夜般深邃的双眸,紫色的眸子里带着几丝妖异的气息。   “这还不简单,仙骨和魂识留在里面了,出来的只是肉身。万年前曾经响彻三道六界的秦尘,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凡夫俗子罢了,估计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紫瞳男子缓缓地开口,这声音宛若银铃,清凉悦耳。   “不过,再碰上她?”说着,男子习惯性地眯了下眼睛,紫色的眼眸色泽幽暗了几分:“我不想有任何差错。”   “主人的意思是?”   “随我下凡走一趟。”说着,男子起身,嘴角含着几分颇有深意的笑容,招来仙鹤。   “店家,我要住店,给我两间客房。”康安开口道,是该找个店家好好洗洗了,这一身快馊了的味道,隔了半里地恨不得都得捂鼻子。别说别人受不了,她自己都觉得难受。   掌柜的抬了抬眼,波拉这算盘的手顿了下,瞅清楚眼前开口的俩人,脸都绿了!挥了挥手,厌烦道:“滚滚滚!哪来乞丐,填什么乱!”然后,人接着爱答不理,开始吧接着拨拉自己的小算盘。   康安也尴尬,这身造型是难投宿了点。   她记得康絮儿把她丢在荒郊野外的时候,是给了点银子,放哪了?   正当康安伸手摸自己腰包的时候,谁知道,就听见掌柜的一声哀嚎。   康安不由看去,只见秦尘面无表情的单手提着掌柜的衣领,将人跟个小鸡崽子一样扭送了起来。   “哎呦!”掌柜的嗷嗷乱叫。   秦尘却只是冷冷的道:“按她说得办。”或许是过分冷凝的口吻,让康安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跟着寒冷了几分。   手着掌柜的脖子,渐渐将人提起来,掌柜的吓得胡乱挣扎。   眼看着,掌柜的脸色越来越白,可是秦尘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错误,反而是脸色越发的平静,只是双眼泛着漠然。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反而像是看蝼蚁。   这让一旁的康安,甚至一惊!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她不是没注意到秦尘的奇怪,似乎除了她之外,对旁人过分的冷漠。尤其是如现在的眼神,透着狠戾。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仿佛在他平静安分的外表下,过这另一个他,暴虐而疯狂……   “秦尘!你干什么,快放开他!!”康安不由呵斥道。   秦尘这才回头看着身旁的康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刚才,让你不为难了。”   “你快放开!住店是要银两,他说得没错!”   秦尘似乎考量了下,这才松开。   如丢弃破布一般,冷冷的将人甩向一旁。   猛地被松开,几乎身形不稳的掌柜的,跌倒在地上,惊吓不已的看着二人。   康安赶紧摸身上的布包,打开了荷包,蹲下身道:“掌柜的我们不是乞丐,这是住店的银子。”   掌柜的似乎还在刚才的威吓中,颤颤巍巍不敢接过银子。   秦尘微微皱了皱眉。   掌柜的紧忙拿过,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道:“是小的狗眼看人低,姑娘还是这位客官别生气,银,银子使不了这么多。”   康安并不接,道“我兄妹二人因为离家仓促,连夜赶路,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劳烦掌柜的买几件干净的衣服。”   “好好好。”   “小二,还不快带二位去客房。”躲在一旁的店小二这才赶紧出来,甚至不敢多看秦尘一眼,紧忙领着二人上楼。   连日的赶路,确实脏了不少,康安觉得自己整整洗了两遍才算是清洗干净,换上小二送来的衣服,这才觉得自己又有了点人样。   正当照着镜子,将头发晚起的时候,康安却整个人傻了一般,看着面前的铜镜!   只见,铜镜中的自己,左脸竟然没有往日的吓人的黑斑?!   怎,怎么会?   此时倒映在镜中的脸,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犹如新月清晕,脸上未施粉黛,却已经是动人心神。   康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似乎用了很久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张黑色的斑,困扰了她很久,她也已经接受,甚至打算带到老死。就像被困在康府后院一样,慢慢的接受,融入骨血。可是,现在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是不是代表,真的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代表她不用再被困在那方块大小的地方,可以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康安几乎迫不及待的要和秦尘分享这个好消息:“秦尘,秦尘!我的脸好了!”   当秦尘打开门的时候,神色不由一顿,黑色的眼眸底翻过一阵波澜不惊的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是,康安脸上的笑容,倒是一点点拧巴到了一起!   她看着眼前依旧一身脏乱差的秦尘,拧巴起了眉毛。   身上没见的洗得干净,脏的不堪的衣服倒是沾染了不少水,还明显撕烂了不少。   那些黏附在身上的灰土,不但没有洗掉,反而化开了,整个人犹如被画花了一样,更叫花子了!   “你怎么洗得?!”   秦尘不自然的别开脸,小小声道:“……我不会。”   “什么?!”   “我解不开衣服。”秦尘的声音更小声,几乎成了蚊子哼哼。   “你说什么!?”康安觉得自己眼一黑。   眼睛落在秦尘已经结成死扣的衣服,还有明显因为脱不下来,撕烂的口子,深吸了口气,觉得他八成说的是真的。   她觉得,秦尘要么真是一个人在深林子里面呆傻了,要么就是被人伺候傻了,否则怎么基本的生活常识都白痴成这样!   秦尘一副我怎么办的嘴脸,脸上含羞带涩。   康安叹了口气。   半天,她这是从深山老林里面捡来了个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下章,洗澡澡~~   ☆、哼哼唧唧   “别乱动。”康安捋着袖子,跟老妈子一样,摸着皂角,开始给秦尘细第三遍头。   “你挠得,我痒痒。”秦尘哼哼唧唧道。   听完,康安气得深呼吸,差点就嗷嗷道,你痒个屁啊!   “忍着。”康安没好气的嘟囔道。   秦尘似乎察觉到康安心不好,所以干脆闭嘴,任由康安撕扯着自己结成块的头发。   要知道,就算秦尘围着布坐在木桶里,洗澡这么隐秘的事情,该尴尬该有还是有的。   康安觉得气不忿!要知道,这明摆着是她吃亏。   于是,帮秦尘洗头的时候,故意扯了扯好几下,以泄私愤。   秦尘虽然疼得眼角发酸,可小辫子在人家手上,也只能忍着,没太有表情的脸上总是因为疼痛露出一丝丝不自然。   好在,在不知道倒了多少桶洗澡水后,秦尘的皮肤渐渐有了正常的颜色。   康安抹了抹头上的汗,觉得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如今,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黑发,用一根木簪子挽着,偶尔几缕不经意垂下的松散湿发,垂在漂亮的锁骨间。温热的水下,若隐若现的透着身材修长而结实,可称是完美。   尤其是当水流顺着他的身体手臂滑落时,晶莹的水花在落回水面上,荡起一阵阵涟漪,好像也着周围的空气,带着一种说不出惑魄。   康安有点不自然的撇开了头,微微咳嗽了几下。   也对,这么大的一果体横在水里面,是有点激荡。   相对于康安突然的不自然,秦尘倒是显然放松多了。   或许是水得温度刚刚好,又难得洗得这么干净,这都让男人身心愉悦,甚至觉得浑身每个细胞都透着舒适,竟然不知不觉竟靠着木桶边缘睡着了。   蒸腾的雾气间,衬得秦尘的脸上竟多了几丝孩子气。   睡着了?!!   察觉到这一真想的康安,有点心里不平衡!   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的,要知道,她瞻前马后的伺候着,都他妈男女不忌的当老妈子了,可这位不但没有一点认真学习争取下次独立洗澡的宏愿,现在竟然歪头,睡着了?!   愤怒的小火苗,不知不觉就烧到了康安的头发根!   二话不说,康安操起一旁的棉布,狠狠地在秦尘悲伤刮了下。   只听,伴随着“呲——”的一声,秦尘光洁的背上,活脱脱被搓出一道红印。   “……力道有点疼了。”秦尘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竟然还委委屈屈的,扭头看着康安,补刀道。   一瞬间,康安觉得自己要是头发短,现在已经炸了。   于是,站起身,把棉布往水里一丢。   “老娘我不伺候了,自己洗!”康安累得头顶冒汗。   “可是……”秦尘仿佛丝毫没接收到康安的愤怒信号,竟然逆天的还表达自己意见。   “别可是!这已经是极限了!生活不能自理,也得有个限度!总之,下面的自己洗干净!”说完,人甩着门出去了。   秦尘看着摔门出去的康安,一脸的懵懂。   认真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于是,又顶着棉布,又闭上眼,享受温热的水,接着合眼休息。   ……   等秦尘磨蹭的差不多快俩时辰之后了,终于从客房里传来了秦尘缓慢的声调。   “康安,我洗好了。”秦尘的声音依旧缓缓地,只是这一次,康安有点分不清楚,这位发出这么懒洋洋的调调,是真说话缓慢,还是舒服的直哼哼。   康安扒拉着小二上的牛肉面,显然没有要搭理秦尘的意思。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康安万里的牛肉面还剩下大半的时候,那声音又缓缓地冒出来。   “康安,我真的洗好了……我不会穿衣服。”这次声音,有点大。在客源不鼎盛的客栈里,尤为显得刺耳。   康安嘴里嚼着的面,差点没吐出来!   三三两两一屋子吃饭的人,明显动作一顿,眼神灼热的看着康安,心想:真是开放的男女啊!   康安被看得耳朵通红。   咬着牙,差点没掀桌!   他妈,不会脱衣服,还不会穿!   康安顶着狰狞的脸,飞速上了楼,康安站在门外扶着额,颓废道:“你……先套上,套好了之后,我教你系。”   “……”   直到这一刻,康安才真正察觉到自己当初在破庙里,询问秦尘要不要同行的时候,她自己有多傻!   她还谋划着,一路上可以个照应。   好嘛!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没料到,深山老林的这位,典型的拉后腿。别说照应,连自理都有问题!   光靠脸,有屁用!   虽然咬着牙,康安还是教会了秦尘穿脱衣服之外,怎么挽头发,怎么起床要叠被,什么是银两,喝茶要自己倒,别指望被人伺候……总是事无巨细,康安觉得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位好像从没有接触过,更可怕的事,竟然他妈不知道伺候别人。   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让康安好几次教学过程中都想骂人!   你当自己是真龙天子,什么都要别人伺候,深山老林出来的就给我安分点!   不过,倒是有一样康安挺意外,秦尘吃饭的时候,格外的文雅安静,斯斯文文的模样倒是格外有涵养。不过,说起吃,那张挑剔的嘴,又是一大深深恼人的难题。   康安头一回儿,深深深深觉得自己很后悔!   要知道,现在连问道峰的影子都没见,她已经被这位小祖宗折磨的水土不服。   再这么下去,这是要逼着她各走各路啊!   康安驻足在窗前,来回摇摆。   她也知道,把人丢在半道上是有点不义气,俗话不都说了,一块来不一块走,死了变成大黄狗。可是,她真有点扛不住。   康安数了数自己的剩下的银两,将银两分配成了两份。   她觉得她是时候,需要和秦尘好好聊聊了。   “这些天,我们在客栈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该上路了。”康安笑着往秦尘碗里夹了夹菜,一脸堆着笑。   “……这么快?”或许,最近和秦尘说话多了,秦尘说话的语速,也越来越接近正常。   这点,倒是让康安有种成就感,就跟看着自己家孩子成长的感觉差不多,那个欣慰啊。   “是啊,咱们住在这里差不多快半个月了,我听人家说,问道峰每年秋天的时候会收一批新学生,如果除去赶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秦尘放下碗筷,脸上有些不自然,要知道,他才刚适应这里的生活,一切都在慢慢熟悉。现在的秦尘来说就如同一张白纸,除了康安是熟悉的,其余全是陌生的。相对比较熟悉的环境,也会让人觉得安全很多。   “你是不是舍不得这里?”康安也放下筷子。   秦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也不多想便点了点头。   闻声,康安一脸的惋惜。   “我也知道,这确实为难你了。”说着,康安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   “这份大的是你的。”说着,康安将银两包塞进秦尘手里。   秦尘一脸不解:“?”   “我认真考虑过,我选得生活也许并不适合你。你又不像我,没有天雷追着,可以更安稳的过生活。”   秦尘清澈的眼睛,慢慢变得有些深邃。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康安自然知道这位生气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还是得把该说的说完:“我觉得,要是志不同,不如及早分道扬镳了。”   话音落下,秦尘不由握紧了放在身下的手,有些僵硬。   似乎真的生气了。   “你这么说话,我很不高兴。”秦尘高贵冷艳道。   呦呵?!康安一愣,这小子,难道要发脾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虎摸~   ☆、经济决定地位   康安既然敢挑头,就料定了秦尘的狗脾气。   要知道,就她现在站的这块热土,能比秦尘心智透明的,也就剩下五岁以下的奶娃娃,抗击打能力太弱。   “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要是能省着点花,估计也不太能饿着。等你适应了找个糊口的工作,只要踏实肯干,饿不着的。”   秦尘紧绷着唇角,听完之后,明显浑身放着冷飕飕的寒气。   恨不得浑身的气质都在诠释一句话:喂!你够了!   康安瞧见了,也不搭理。   只是径自说自己该说的话。说完了,见秦尘不接银子,也不再往他手里塞,反而将银子放到了桌子上,叹了口气道:“我吃饱了,小二!”说着,朝着小二挥了挥手。   当小二甩着抹布走来的时候,清晰感觉到从秦尘那里放射出的冻死人的寒意,不由警戒的后退了一小步。   “客官,您有事?”   “帮我找辆马车,顺便帮我准备些干粮,我要赶路。”   小二听完,赶紧秒退。   要知道,之前那个男人忽然扼住掌柜小脖子的时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虽然现在被这女的说得脸色傻白,可他本能觉得这个男人没那么好欺负!   康安也不顾秦尘近乎怨恨的眼神,转身上楼拿小包袱去了。   小包袱早就收拾好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几件在这里置办的衣服,还有些赶路用的器具。所以,没一会儿,康安就扛着小包袱下楼了。   整个流程下来,秦尘一直僵直的坐着,绷紧的唇角,一语不发!整张脸都泛着幽怨,可除了怒不可遏之外,还有点……被人丢弃般的可怜样。   眼瞅着,康安头也不回的要离开客栈,秦尘只觉得心口一阵委屈。   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总之都不受控制的僵硬,手脚发冷。整个人仿佛,到了临界点,心里委屈得难受。眼巴巴急迫的看着康安,好像这一秒不好好守着,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了。   正当康安一只脚要踏踏出门,这下绷紧的神经算是断了!   只听,身后顿时传来哗啦啦——餐具碎了的声响。   康安一回头,这一看不当紧,发现一地狼藉。   再看秦尘眼眶通红的委屈样,   好家伙!掀桌了!!   “……你不能走!”秦尘气得大喘气,急得几乎要原地打转。   相较于秦尘快炸了的状态,康安微微挑眉:“凭什么?”那小语调甚至脸基本起伏都没有。大有气死你,也不关我事的态势。   康安这么轻轻松松的一问,谁知道一下子就把秦尘给问住了。   他神色凝重,总觉得有点理由可以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连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凭什么?   是啊,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总之,你不能这样,你,你答应我的……”   康安算是听明白了,秦尘这是要耍无赖的节奏。   “我是答应过你,可也没答应过你要照顾你一辈子啊,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何况,只是口头承诺罢了。”   这话,轻而易举的就将俩人同行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康安甚至瞧见秦尘绷紧的眼角通红,手足无措的站着,除了紧紧咬着下唇,像是被人逼到了极致。   都快哭了……   这不怪她欺负人!   实在是,这段时间,秦尘瞪着鼻子上脸的速度是越来越迅猛了。   端茶递水洗衣叠被基本上全都包圆了。   眼瞅着,自己就沦落成被吆五喝六的小丫鬟级别了,这个态势确实不容乐观。即使她没打算丢下秦尘自己跑路,可是带着个祖宗总是欠妥的。   所以,与其让秦尘踩到自己头上,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趁着这小子还没用顺手,赶紧扭转过来才行。   秦尘自然不知道康安是要为了给他立威,只是一味自己一直依靠的人忽然不要自己了,那种茫然的感觉,让他觉得心口发慌得难受。   这种类似被丢弃的感觉,让他觉得体内似乎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游走……   怔愣的时候脑海中里,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声音。   如果……他说如果,现在把她的腿脚打断,让她成了残废,这样是不是她就会变得老实本分点,他甚至可以带她回去老林里?他再也不用这么难受了。   不自然地微微收紧了背在身后的手,手臂上突然浮现出一丝金龙的龙纹。秦尘的眼底闪过一丝少见的狠戾。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康安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真想和我一起走?”要知道,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的真理。康安估摸着,小教训也差不了,估计这小子已经深刻认识到,她也不是老妈子,作威作福的权利必须掌握在她手上哇!   秦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手指尖正酝酿的骇气,一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傻了?我问你话哪?”   秦尘瞧见她笑了。   这是不是代表事情有转机?   本能的点了点头。   “想跟着我走,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师出有名。”   “……”秦尘有点紧张。   “就拜我为师吧。” 要知道,她冥思苦想钻研了半天,才拍得桌!   要知道,相较于姐姐弟弟,哥哥妹妹,这个师父,可是最能让人尊敬,最能明目张胆作威作福。   再说,她真没占秦尘便宜,这段日子恨不得连洗澡,都是她含着热泪,手把手教的!   秦尘犹豫了下,似乎有点不明白。   “是不是认了你当我师父,你就不能再丢下我?”   康安皱了皱眉,怎么这小子的关注点不对啊!   “额……差不多吧,师父是再生父母,以后生活起居,好吃好喝得赶紧供奉的人。”   这下轮到秦尘微微皱了皱眉了。虽然没有异议,可是为什么有种上当的感觉。   “不过,有人欺负你,可以找师傅帮你出气。”   秦尘觉得心里平衡了。   “叫声师父听听。”康安笑了笑。   秦尘嘴巴张了张,憋了半天才勉勉强强吐出个师父。   康安这才笑了,忍不住开始谋划美好的未来。要知道,着手将秦尘打造成二十四孝的好徒弟,可是一大要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少,明天多写点。   ☆、都不简单   “二小姐,二小姐,康老爷带着楚公子回来了!”   “真的?”   “是啊,”王管家赶紧笑了:“我就说咱们老爷的办法多,半天,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去找楚公子去了,现在人马上就到府上了。”   康絮儿仔细瞧了瞧铜镜里面的自己,确定自己衣着打扮没有问题,这才慌忙赶去。   “爹。”康絮儿进了屋,笑颜如花,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楚涵。   楚涵看见是康絮儿,脸色有些难堪。不由站起身,对着康父道:“伯父,我府上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康絮儿一愣,她这么慌张的跑来,谁知道楚涵非但没有悔婚的愧疚,反而连一句话都不和她多说就离开了。   康絮咬了咬下唇,委屈得眼睛有些发红。   康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要知道康絮儿可是他心头肉,他当初因为气不过赶去找楚涵论理,谁知道,楚涵的态度模棱两可,那样子比他都为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他总觉得楚涵突然这样是因为听说康安的缘故。否则,为什么在他知道康安出了事,当即就从都城赶了回来。   虽然,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可是要真的认真论起来,好像……楚涵的关系似乎和康安的关系更近一些。   “楚哥哥。”康絮儿追了出来,焦躁的喊道:“你无缘无故悔婚,现在回来了又对我爱答不理,我需要一个解释……”说的时候,康絮儿豆大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楚涵微微顿了下。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的脸色很憔悴,仿佛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整个人仿佛透着一股焦躁的状态。   见楚涵不回答,康絮儿不由上前几步,追问道:“……难道,你真的是中了她蛊?”   原本平常的一句话,却仿佛点燃了楚涵最后的理智。   回来的路上他不是没听说关于康安的消息,只是他一直忍着,一直告诉自己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贸贸然发火。   或许,康安早已经习惯了,也不在乎被误会这一次……   可是当他来到这里,却发现后院里已经人去楼空的时候,原本反复告诫自己的东西突然变得毛躁起来。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更别提理智!   她最终还是被逼走了!   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对她或许是个好的开始,可是对他……   他不敢想象,否则,为何心口这么灼热的疼。他只想赶紧离开康府,他怕自己再打下去,那些丑陋的不能再丑陋的面目难受控制,到时候,他都会嫌恶自己。   “住嘴!”楚涵几乎用尽浑身的气力,才遏制住愤恨的心智。   “楚……哥哥……”康絮儿似乎第一次见到楚涵如此和她说话,一时竟有些怔楞。   “别这么叫我,她走了以后,我挨着你们康家一点关系都觉得恶心!我告诉你,我从来没受什么蛊,她对我根本不需要用那些玩意!从小到大,只有我对不起她!!警告你,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我真不知道,我会不会把气撒到你身上!”说完,楚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捂着脸,泣不成声的康絮儿。   楚涵一路急走着,心跳愈演愈烈。   这种感觉很熟悉,却很可怕!   好像,小时候又会出现的梦魇又回来了。   那时候,也是这样,他受了委屈,一路这么走着,身体里仿佛涌现着奇怪的力量。那些时候,好像神智断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   等醒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满是鲜血,周围零星散落的尸体让他觉得恐慌。   可是,心底又觉得痛快!畅快淋漓!   ……   明明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这样了……   至少,从他认识康安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小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只觉得呆在她身边,会难得的很安心。好像体内涌现的那股邪乎的力量,被一种更大的力量镇压了般。可是隔了太长时间,他竟然都忘得这么干净!   可是,今天他明显感觉压抑很久暴虐的力量一点点涌现出来,灼热的,他压制不住……   现在只想快点走远些,至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   可是,耳边却轰隆不断。   “魔君……”   仿佛有人在它耳边,小声呢喃。   “魔君……魔君,属下们都等着你回来……”   “滚开!滚开!!!”   楚涵突然抱着头,哀嚎道。紧绷着身体,浑身微微发着抖,脸色越发现的憔悴,原本黑漆漆的眼眸,泛起一阵猩红。   康安揉了揉眼,右眼皮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几乎本能的掀开马车的车帘,朝着外面瞅了瞅。   难道是要下雨……   果然,只见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乌云密布。眼瞅着就要下一场大雨。   赶过路的人都知道,晴天正常,刮风下雨也该是正常。   可康安就难受了点,尤其是打雷,她实在是担心打雷闪电别一个不小心又劈到自己身上。   康安望着天,脸色都变了。   “……徒弟。”康安小声道。   秦尘正赶着马车的动作,明显缓了缓,不由打哈欠回头:“做什么?”有人说得对,不怕不是外号,就怕经常叫。   自打康安收了秦尘做便宜徒弟之后,除了每天名义教明白尊师重道之外,更重要的事真抓实干。一点都不含糊的让秦尘,跑动跑西。好在,秦尘出奇的聪明,不但掌握的很快,而且很快就举一反三。这么意想不到的想过,连康安都觉得收获颇丰!   “天快下雨了,要不咱们就先投宿吧?”她实在对下雨,有点阴影。   闻声,秦尘也看了看天色,不由皱了皱眉。   “不行啊”   “这附近荒郊野外,没有客栈,我尽量加快些马车你忍忍吧。”   康安瞅了瞅四周,确实是如此,这荒山野岭的很难找到客栈:“那你驾马车快点。”   闻声,秦尘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三个时辰前,你不是说嫌马车颠簸,要慢点。现在又要加快,快慢都是你说的算,实在太难拿捏,不如你来吧。”说着,就将马鞭子要递给康安。   康安哪敢,赶紧尴尬了下:“好徒弟,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怕打雷。”   秦尘冷哼了声,接触时间越长,越发现,这个女人有的是办法奴役他,软的硬的一块来。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顺着她的意思走。   他也是有原则的好伐?!   康安见秦尘毫无动静,又瞅了瞅越来越乌云的天色,赶紧道:“为师,想着你也不容易,风餐露宿,下一站想问小二多要点热水,好好帮你洗洗干净头发神马的。”康安说着,殷勤的笑了笑。   要说,秦尘还剩下的缺点,顶级一个就是:生活自理欠缺啊。   真不是道他们家人怎么舍得把这么一个娇惯成这样的熊孩子,放进深山里面。   完全是被别人伺候惯了的姿态,压根培养都培养不起来。   虽然,秦尘学习别的东西快,可是料理自己却总是差点。   平常,穿衣服系错扣总是平常,康安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就现在秦尘的衣服都歪着。   穿衣服都这样了,更别说洗澡了!洗得时间长,可是头发总是洗不干净,不是还带着皂角,就是没有洗透。   每次康安也总是装看不见,瞅着秦尘面无表情的顶着系错扣的衣服和一头皂角,暗暗吐血,两耳不闻。   于是,这两个月下来,秦尘那一头好看的头发是有点惨不忍睹。   估计这小子,早就想好好清洁了。   否则,每次看见水,总得前看看自己,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话音落下,秦尘几乎都没想,摔着马鞭就奋勇前进了。   让好没准备好的康安,差点就跌回去。   马车晃晃荡荡,在道上疾驶。   可是没多久,天色已经被乌云遮得越来越暗。   这时,雨点已经零星落了下来。   ……   好在,没多久马车也已经进了小镇。秦尘勒紧缰绳,下了马车,掀开车连看了看康安。发现她的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白   “你等会儿,我去看看客栈又没有空房。”   康安老实本分的点了点头,嘴里却嘟嘟囔囔的全是:保佑保佑,千万别打雷!   秦尘刚离开进了客栈,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漆黑的天空划过一道长长的闪电,天空被撕裂了一般!   接着,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那闪电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射到康安马车上,马车瞬间被劈成了两半,马匹收到了惊吓,慌忙逃散。   大雨倾盆而下。   早就吓傻的康安,看着被劈碎的木板,只觉得脚底板一阵阵发凉,不由想想要是这闪电极打到自己身上,恐怕连肉沫都不剩。也不是是不是雨水往自己脖颈里面灌得凉,康安越发哆嗦的厉害,想逃。   这时,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光划过天空,刹那间周围的一切被照亮了不少。遥见,闪电如有意识般,直接天际的穿梭而来。   康安几乎看傻了眼,吓得呆在原地!   她没看错,刚才的闪电,竟然是一条金龙飞过,若隐若现。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都不简单   ☆、化成灰我都认识   这时,九天之上本该一闪而过的金龙,仿佛感应到一般,忽然调转龙头。伴随着呼和的闪电,忽然直朝着康安的方向,腾云驾雾而来。   金龙越飞越近,赤金的身躯若隐若现在乌云中,时而乌云中冒出些许耀眼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康安吓得一时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脸如死灰。   突然,金龙已经张开大口,顺势一道金光闪电再次乍起,笔直的朝着康安袭来。   一刹那间,电光已经消失了,一切有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   康安蜷成一团,吓得用手紧紧护着头,差不多已经快都成筛子了,在空挡的街上尤其显得渺小。。   伴随着,越演越烈潇潇的大雨,整空挡的街巷传来响彻元宵的龙吟,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   又是一道闪电,瞬间,周围全都浸在炸裂的白光之中,周围的地皮树木翻涌而起,瞬间化为粉碎。那雷电犹如自己的脸颊飞过,却如一利斧直劈到数十里外的是山上。   康安不敢之心的看着眼前景象,几乎吓得忘了呼吸……   此时,金龙几乎挨着自己,长长的龙身依旧腾这云雾,飘动龙鬃根根比她的个子都高,呼和间显得气势磅礴,尤其是那金色的五爪苍劲有力,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捏个粉碎。   “……都过了几百年,这张脸还是这么惹人厌。”此时,金龙忽然缓缓开口,响彻云霄的声音,洪钟般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下来的,震得康安几乎听不清楚话音。   “要不是天帝有命,真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劈成灰烬,以报当日你羞辱我辈之仇!”   康安都快被吓哭了,眼前荒唐的景象,让她基本上已经失去思考的气力,除了吓得瑟瑟发抖的抬头看着离自己不到半米,正在和自己说话的金龙之外,她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点什么反应!!   太特么吓人了好不好?   好半天,早已经被临城落汤鸡的康安,才哆哆嗦嗦从嘴里喃喃出断断续续的字:“……龙,龙……说,说话了?!!”   闻声,金龙游浮在空中,呼吸间似是发出一声乾坤都位置震撼的冷哼:“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没出息?真没想到堂堂的苍九也今天!”金龙忽然笑了起来,巨大的震撼,几乎摇撼得天地动摇。   “看来,那孟老婆子的汤药真的这么管用,一碗下去就成了如今这么个熊样!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乐事!”   康安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耳边的龙啸夹杂着不善的笑意:“……龙,龙大哥,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什么九?孟,孟婆汤我也没喝过……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康安颤得一塌糊涂,堪称没出息透了。   果然,金龙不屑的嗤之以鼻:“认错?!你化成灰我都认识,”金龙甩了下尾巴,遥远的天边,即刻划一道万丈闪电:“当年,若不是你诛杀了储君,扰乱了天庭的秩序,现如今……”金龙还想在说下去。   这时,忽见身后的乌云顿开,暴雨骤停。黑漆漆的云端,竟然出现一团紫光,犹如漆黑的夜空裂开了个缺口,甚至能看见空中忽然浮现的一团瑰丽的景象。   三两个彩凤盘旋飞过,流光溢彩美丽。   遥遥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传出:“还不快回来!”   金龙回头:“芍药姐姐!”   “又要惹事?你父皇从东海要来了,还不快随我回去!”   金龙的身形明显一顿,随即转过头愤恨地看了眼康安,便已经腾云而起,直冲九霄。   康安甚至能感觉到从脸上急速挂过的狂风骤雨。   ……   等金龙完全隐没在天际,金光肃收,天空有恢复了以往的黑暗。耳朵还嗡嗡的发疼,可渐渐地……似乎能听到一些雨声。   康安傻了般坐在地上。   秦尘付完两间客房的租金,走出客栈的时候,就看见康安竟然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失了魂一样跌坐在马车外,大雨落在身上,浑然不觉,脸色煞白   不由加快了脚步,紧忙上前:“你怎么了?”   “……”   “师父?”秦尘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康安的脸。   “……”   良久,康安才僵硬的抬头,看着正为她撑着伞的秦尘,好半天才道:“龙……我看见龙了!它,它差点就劈了我……”   秦尘皱了皱眉。   “就刚才你没看到吗?!那恶龙把马车都劈成……”没说完的话,活生生的又被咽了下去。   马车怎么好好的?!   康安甚至不顾拿起油纸伞,又冲进雨里,好好地摸了摸眼前完好无损的马车。   “不可能的!”康安喃喃道:“刚才明明就成了粉末的。”   秦尘叹了口气,有点想扶额,走到康安身边:“师父,先投宿吧。”   康安一狰狞!   这小子,叹气什么意思?哈?不相信她!   “我说的是真的。”康安严肃重申了一变,带这点警告的意思。   秦尘明显嘴角一抽搐,他真想说,投宿的客栈离这里不到一百步,还有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要真是出现了金龙,现在街上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可是他又不能说,不相信。   这么多歇日子相处下来,这个便宜师父能用这个眼前瞪着他的时候,估计已经到了发火的边缘。要知道,他真想好好洗个热水澡,所以,他得顺着康安的毛捋一捋。   “是吗?”秦尘苦大仇深的皱了皱眉,许久冷冰冰,硬邦邦的才来了句:“那我们怎么办?”   康安听完觉得脸都绿了!   喂喂喂!   不是演技派就别显眼了,这么僵硬的对白,也太用力过猛了!不信就不信,要装就装得彻底点?!你这样的演技要闹哪样啊!   康安不自然的轻咳了声,随机耷拉下脑袋,摆了摆手:“算了,可能我幻觉,先回客栈吧。”   “……”秦尘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底很觉得一定是自己的伪装的话,起了作用,心里微微有些窃喜。   “店家,还有客房吗?”正当康安和秦尘进入客栈的时候,却听见有人缓缓地开口道。   明明只是稀疏平常的男声,可那声音却格外入耳,说不出的蛊惑。   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唇角含着笑,狭长的双眼扬起几丝的弧度,紫色的双眸更衬得俊朗的无关,说不出的好看。   客栈老板几乎也是一晃神,这才紧忙点头。   紫衣男人得了钥匙,经过康安身边的时候,康安听到了一阵有些熟悉的叮当声,很小,几乎微乎其微……却撼动了下心弦。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前方高能   ☆、大梦魇   康安愣愣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仿佛浮现一种很难以解释的情绪。   “怎么?认识?”秦尘看了眼发呆的康安,不由问道。   康安这才回过神,尴尬的笑笑:“不认识。”   秦尘也不再多问,转身上了楼,只剩下康安皱了皱眉,偷偷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跳得有些乱……   今天是怎么了,先是青天白日出现幻觉,后又对一个陌生人发呆?估计是连夜赶路累得吧。看来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不过在此之前,康安看了看秦尘的房门,还有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深深的叹了口气。   估计还休息不成,先给这位祖宗把头发顺了!   等康安忙活完,也顾不上吃饭便回房睡下了。秦尘也是,俩人这一觉睡得都有点沉。要知道,这一个多月的赶路,是累了点。好在,现在已经到了问道峰山脚下的小镇上。   离传说中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深夜,遮云蔽日,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空空荡荡的夜空只剩下雨水的荡漾声。湿冷的空气弥漫着,让人跟着一同沉寂。   康安翻了个身,呼吸均匀,只是,沉睡的脸上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作了什么不好的梦。   这时,漆黑的房间忽然闪烁了一两点紫色的光。   一个衣着紫金缎衣袍罗衣的男子,缓缓地由虚到实,男人默不作声的坐在康安身边,轻挥了下衣袖,康安下一刻便昏睡过去。   只见,男人低垂着眼静静看着熟睡的康安,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   “才隔了多久,你已经不记得我了。”男人缓缓地开口,声音掩饰不知一丝感伤。   “……”   “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得你,”说着,男人缓缓伸出手,抚上康安的脸:“忘不了你把我捡回凤临阁,为我取名字,教我识字,学仙法……可又是你亲手要杀了我,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收留了我,可是才几百,就又反悔要杀了我……最后,你还不是要离我而去?!   你恐怕早不记得了……   小时候,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可你跳下轮回崖的时候,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男人的声音透着悲痛,可是精致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好似几百年的过往,早就忘了。   男人的手顺着康安的脸颊缓缓滑下,直到了脖颈……   冰凉的手下,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脖颈上换来的脉动的血热。   男人却禁不住收紧了手。   微微收紧的力道……好像,只要稍微用力,这纤细的脖颈下流淌的血液就会彻底变凉。他几百年来的折磨,也会消失不见!   越来越收紧的手,是的睡梦中的康安喘不过来。   本能的张大了口呼吸,手脚挣扎……   男人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康安,双眸静静地盯着:“师父,一定不知道这几百年我是怎么过的?”说着,男人忽然笑了,如画般的容貌上仿佛光泽流动,紫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异样的色泽。   这时,他忽然松开口,俯身上去……两片薄薄的唇与本能张开嘴呼吸的康安,交缠在一起……极具占有谷欠,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chun紧紧压迫,男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是的!   他狠她……   可又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就抱有这种耻辱的谷欠望,犹如灾难一般,侵蚀着他身体的各个细胞。   他已是上仙,谁都不知道,这份丑陋……丑陋的,鲜血淋淋。   ……   良久,男人才缓缓起身,轻轻地用拇指抹去康安唇角留下来的津液。   略显得红肿的唇,看起来有些可怜。   可是,他的心情却变得异常痛快,好像能在她身上,哪怕多留下一丁点印记,都觉得畅快。   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了。   她现在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而他已经是凤临阁的上仙。   或许,她早不是他的师父,可是他还是能看见报复的希望!   是的,他要报复她!   报复这么多年的仇恨!   报复……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丑陋的自己。   “师父,拂歌在问道峰等着你,游戏才刚开始,在我玩腻之前,可别让我失望。”说完,拂歌站起身,身体变得虚幻,空荡荡的空气中徒留下脚踝发出的一两声的铃铛声,轻微的几乎淹没在雨水中。   翌日,连日的大雨便晴了。   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离问道峰这么近,自然不能耽搁。   于是,准备好行李,便要上路。   装行李的时候,秦尘忍不住看了看康安有些红肿的唇角,皱了下眉。   “你嘴怎么回事?”   康安也纳闷,手摸了摸,还有的地方破了皮,呲了声:“不知道,可能晚上睡觉磕到了。”   “是吗?”秦尘皱着的眉更深了,又觉得有些挂怪的。昨晚上,他明显感到一股强劲的灵压,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是却压得他头疼得厉害。   “发什么呆,快来帮忙!”康安抬着行李嗷嗷道。   秦尘这才缓过神,上前抬过木箱。   看了看,康安站在马车前清点行李,舒缓了眉头,兴许是他胡思乱想吧。   按照,之前客栈老板的说法,走到问道峰前的小镇,就已经不能用马车了。因为,每年求道的人很多,不徒步走,显得心不诚。所以到了问道峰最近的小镇——尘俗镇,也就是最后一块人类的俗气的小镇外。   哪里的路就越来越难走,而且也变得越来越险。   “喂,你打听大厅,那个地方到底还要多远?”康安找了个石墩坐下,捶着自己已经灌了铅一样的腿,有点体力不支:“已经快走了两天了,连个山都没见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觉得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走一步等于往常的好几百步。明明走得是平地,可是却又觉得像是悬空,那种不踏实的感觉随着疲惫感变得越发真实起来。   相较于康安,秦尘简直是依然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半点觉得累的意思!人只是冷眼只是望了望前方快要落西山的太阳,说道:“不远了。”   康安听了脸都绿了!   这孙子,一天前都这么说!这不远了,范围可大了去了!   康安瞪着秦尘,一脸的埋怨。   秦尘也不恼,看着康安吹胡子瞪眼的神色,反而觉得有点毛毛躁躁的可爱。于是,只是挨着康安坐下,顺其自然的将人腿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揉了起来:“师父,又不是不知道,过了这个镇子才能到问道峰的幻境之地。”   秦尘老神在在的微微一笑,甚是成熟稳重。   康安心都吐血,差点肝肠寸断。   彻底得老脸一热。   心里一阵狂笑,你笑毛啊?!还笑得这么淡定从容?!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你特么这样,身为师父的尊严啊,还有木有……这么画面,敢不敢再颠倒点?你让她为师的老脸往哪里放,哪里放啊!   “这里被称作幻境之地,是最接近俗气的地方。因为这里汲取了这世上最后的七情六欲,所所以,只要感觉到累,就会越来越累,以往常甚至重上十倍百倍。通常求仙的人,走到一半,听说很多人,因为累得受不了,回原路返回。除了,疲惫的感觉,七情六谷欠也少些,一样的道理,这个复杂之地惹事,沾染上任何尘世俗气,多半是脱不了身。”   闻声,康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秦尘:“你怎么知道这些?”   “……”   下一句话,彻底让康安有点傻眼。   “……自从来了这里,不知道气场变了,我总能想起以前的零星片段,这里我很熟……虽然只是模糊的片段……但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我建的。”   康安正喝着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二话不说,朝着秦尘头敲了下:“我看你也被七情六谷欠侵蚀傻了吧!”   秦尘丝毫没打算将康安说服,只是那双狭长的双眸依旧陈静似水,饶有兴致的看着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更晚了   ☆、树海   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越走人就越稀少,道路也变得越来越陡峭。   当康安踩着块段的木桥的时候,觉得连身心都随着桥面晃动,稍微走错就是万丈深渊。明明只有很近的距离,却足足耗了大半天。   直到夜幕降临。   二人才不知不觉已经要进入了繁密的树海。   树海是象征进入问道峰仙境地标。遥遥望去,只见一片浓雾,伸手不见五指,竟真的似仙境。若是回头望,身后远处的烛火闪耀,零零散散那,就像天上闪烁的星星,聚成一片,身临其境的人直觉身后的繁华和喧嚣逐渐远去。   这是进入问道峰最后的一段路,,来得路上,听见这地方不少传说。   都说这里是死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里只要有人进去,却从未有人活着回来过。也许是过了此地,直接问得道,学仙术去了,可更大的可能是死在了这段虚白的路上。明明是一片树海,可是除了树木之外,又没有一丁点活物的生命征兆。   白雾笼罩下,显得死气沉沉。   其中的危险自然不言而喻。   秦尘找了根衣襟,栓在二人腰上,为了防止两人走丢。   “如果,你发现什么异常就大声叫。”秦尘嘱咐道:“我总觉得这片树海,有古怪。”   闻声,康安不免也望向树海,几乎纯白色的雾气衬得整个树海虚无缥缈,美虽美,却清冷的可怕,让人不由觉得紧张。   ……   这时,整要一步步进入树海,康安忽然拽了拽秦尘的衣襟,走在前面的秦尘不由回头看着她。   “你也小心。出了事,要喊师父。”   闻声,秦尘神色微微一顿。   或许,是康安过分笃信的神色,随即便笑了起来:“我会的。”   当脚踏入树海的一刹那,周身的细胞好像被一股湿气笼罩起来。身上的衣衫随着深入,而变得越来越湿,黏糊糊的搭在身上,裹着肌肤,让人难受。   脚步越往前走,能见度也越来越低,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睁开眼和闭上没什么区别,除了茫然的白,便是不见五指。   五感的感官好像关闭了。   除了依旧感觉得到浓烈的湿气,就是不断前行,身体变得吃不消。越是单调的前行,前行也变得越来越乏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有点体力不支。可是,树海的尽头,依旧一眼望不到头,就好像无论走了这么久,却依旧茫茫然,望不到头。   “要不我们歇歇吧。”康安站在原地,依着身后的大树,开口道。   话音落下,良久却不见秦尘回答。   “秦尘?”康安不由伸手摸了摸,连着的衣襟不知道何时竟然被解开了。   怎么会?!   康安怔愣下,不由向着四周喊道:“秦尘!!”   声音落下,好像被吞没了一样,沉甸甸的,落在湿哒哒的空气中,没有丝毫回应。   ……   “秦尘!”强撑着身体的疲惫,康安还是觉得转身向后走。   要知道,康安从不觉得秦尘是个累赘。   ……   时间好像刻意被拉长了,几乎连嗓子都变得干哑,也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可是更糟糕的事情,反而越来越多。   康安迷了方向。   原本既定的路线乱了……   这时,她几乎有种错觉,她才是被走散的那个。   这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成了仿佛成了无头苍蝇,越走越乱。   正当康安茫然无措、连心智也变得不稳的时候,浓烈白雾竟然好像帷幕一样被人缓缓地拉开,推举两侧。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耳边的寂静也变得嘈杂起来。   她不由向前几步,这才发现,此时茂密的树海,变成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   小镇虽然不繁华,但是足够热闹,来往的小贩,还有不时街市上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甚至偶尔经过小铺传来阵阵的美食的香气。   康安茫然的走在镇集上,好熟悉?可又有哪里不一样?   太熟悉了……   “滚远点,小畜生!突然,一个妇人模样的人,冲到自己面前,叫骂道。   康安怔愣了下。   “啧啧啧!你看她的脸好恶心啊,这么大一块黑胎记在脸上,天谴啊!做了坏事的人,得了报应就是这样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冲上来围着她指指点点。   “一出门就看见这么个东西,真是晦气!”   “怎么办,我刚才被她碰到了,不会传染吧?”   窃窃的耳语一字不落的都能落入她的耳朵里。   是啊!   怎么不熟悉?   这里不是她长大的水镇?   明明每次偷跑出来,都会听到这些话,为什么今天格外觉得难过?   “……我不是畜生。”康安攥紧了自己的衣服,好像只有这样才有些底气,回声道。   “我的天啊!你听到了没有,这小畜生竟然说话了?!“   “是啊,我还以为会有她只会狗叫!“   “……”   街坊邻居自然不会容忍一个康安的狡辩,三两句下来招来了更多人的唾弃。   这时,不知道谁迎面泼来一盆馊水。   根本躲闪不及!   彻底,被人从头较到尾。   ……   眨眼间,康安已经浑身滴着馊水,直挺挺地站在大街上。   “还不滚远点!”   “滚啊……”   康安气得浑身发抖,可又觉得委屈。   这种,从内心无从狡辩的难受,让她连个解释都说不出口,眼眶却还是很容易的发酸微微。泛红。   “你们胡说!我不是畜生,我是人!”康安狠狠地抹掉自己眼快掉下来的泪,几乎是本能的,从地上捡起石头就朝着泼水的那人砸去。   这一回击,更引发了人群中更大的不满。   咒骂声也越发不绝于耳。   好几个壮汉看不过去,上前连推搡了康安好几下,康安一时身形不稳跌倒在地上,那模样有点像灰头土脸的癞皮狗。   这时,有人好不容易才扒开人群,冲上前拽过地上的康安:“你这个不孝女,还嫌不够丢人?!“爹?”   “各位街坊,对不住了,一时没看好让她又出来现眼了。“康老爷赶紧赔不是,站在身后的康安,本来没哭,闻声,一下子却哭得有点惨!   “康老爷啊,不是我说你,怎么不看好了她!没事别让她出来,省得祸害了大家!”   “……”康老爷被说得脸色难看。   “爹,我不是早说了,赶她走,你怎么就是不听?!”康絮儿站在一边,气道。   “……”   楚涵也走到身前道:“前几年,我有幸认识一位高僧,要不将她送去寺庙剃度,青灯古佛老此一生,说不定能化解前世的孽缘。”   康安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涵,除了失望,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   一直以来,她总把楚涵当成最好的朋友,只可惜,总是她单方面的示好,楚涵却越来越抗拒她。她不是看不出来,一个人这么大的改变,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或许,她早做好了心里准备。   现在听他这么说,反而轻松了……   可为什么轻松?   为什么有种解脱的感觉?   就好像,这里的一切已经离她远去,已经是过去时!   “康安?”熟悉的声音传来。   康安站在咒骂的人群中,明明只是微弱的小声,可是心底却觉得一阵救赎。   “师父,你怎么还在这里?”秦尘的声音微微弱弱的传来。   是啊,她不是已经彻彻底底离开水镇!   这里的人和事早就是前尘往事。   她现在自由了,不用再只活在困着的小院,不用再担心,因为逃跑随时被抓回去……而且,她还有了个徒弟……全心全意对她的人。   康安几乎长舒了口气,幸好……幸好是噩梦罢了。   渐渐地,浓雾有聚合了。   ……   树海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可是却又不同。   弄白色的雾气,变得稀薄了。   甚至可以辨认方向。   只见,遥遥可见的前方,已经是一片清晰的世界。   而秦尘已经站在那里,似乎等了很久的模样。   这才发现,浓雾的树海,其实没有多大,刚才一定是一直在原地打转,才会这么耽误时间。   “我差点以为你出不来。“秦尘看见康安,面无表情道。   康安皱了皱眉,看着秦尘脸上明明浮现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狐疑道:“你也是刚出来吧。”   “咳……”秦尘不自然移开视线,岔开话题道:“这树海的白雾,是瘴气。会让勾起人的七情六谷欠。只要是人都有yu望……最痛苦,最贪恋的事,若是不解开心结,恐怕一辈子只能在里面兜兜转转,再也清醒不过来。”   “那你的看到了什么?”康安不由眉开眼笑的八卦道。   猛不丁的这么一问,秦尘不自然的脸变得更加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康安看错,她总觉得秦尘遮遮掩掩,透着点羞涩。   强作镇定道:“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赶紧走吧。要是一年一次摆渡的船夫走了,就要在等一年了。”   “……”康安撇了下嘴。   秦尘见康安没有追问下去,他才长舒了口气。   他能说,他看见的yu望是她吗?直到肌肤交缠了半天,怀里的康安羞涩的喊了声哥哥……   他才幡然醒悟!才知道,那个被他叫做师父的人,从不会这么叫他!   不过,如果,康安真的这么叫?   想到这,秦尘只觉得身体莫名一阵燥热。 作者有话要说:  严打期间,徒弟的香艳故事,就算了~   以后番外补吧。   ☆、问道峰   明明是黑夜,周围却仿佛带着淡蓝色的光,美丽的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越是往深处走,越能感觉到月光撒在树海中,显得格外的安静……   所有的树仿佛都沐浴在淡蓝色的海洋。周围仿佛全然沐浴在银色缎带一样的柔光下,清凉又从容安静。   这时,从前方遥遥的传来船家的哼唱的声音,浑厚带着几分超脱世俗的洒脱。   应该就在前方了   二人不由都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只见,树海的尽头,竟流淌着一条直冲天际的银海!   那银海是由无数的星辰组成,光线仿若缎带一样,缓缓地流动,远远看去竟似是河流一般。   “好美!”康安惊呆了般看着眼前的美景。   就连秦尘也是微微一顿,谁能想到,浓雾的尽头却是这般人间仙境。   恍惚间,之前赶路的疲惫和折磨都沉淀下来。   静静地看着流淌在树海中的银海,耀眼的,光晕层层弥漫漾开,透着轻柔,婉约而悠深而美妙令人陶醉。   ……   这时,银光缎带中,缓缓驶来一个木筏。   木船上点着一盏橙黄色的灯,船尾站着一位身穿蓑衣的老汉,缓缓将船驶向他们。   仔细看,不难看出那乌篷船几乎悬在半空之中,划过的空气,均会在船尾泛起一阵阵朦胧的白雾,竟真的恍若在星河之中行走。   “二位客官,可是要去问道峰?”老汉的声音,混沌的传来。   康安笑着点了点头。   老汉收起船桨,笑道:“不过在乘船之前,容老夫先说一句,老夫的摆渡船一年才摆渡一次有缘人,更不是无偿的。所以,客官要想上船,就得拿出同等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俨然,老汉这是问她们要摆渡钱,康安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银两,正想拿出手。   那老汉似是未卜先知,竟然大笑起来:“人间的银子不过是俗物,哪里比得上这趟从人间至仙境的路途。若是客官拿不出,看来只有请回,明年再来吧”   “……”康安急得,不由咬了咬下唇。   眼看着,船夫要撑船离开,这时,却听见身后的秦尘,忽然缓缓开口:“船家,这个玉佩可行?”   秦尘竟然从脖颈上,解下来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交给了船家?!   船家细细看了遍交到自己手中的玉佩。   等再看向秦尘,脸上已经满是惊恐,脸色煞白了下,竟不再多说一句,拿起一侧的船桨,示意二人上船,神色多了几分恭敬和惶恐。   康安不解的回头看向秦尘,这块玉她从捡秦尘回来的时候,就见他挂在脖子上。只是,当时玉佩上也满是泥污和秦尘一样,丝毫不起眼。后来,偶尔为秦尘洗澡的时候,也见过一两次,但是她不觉得和世面上的玉佩有什么区别,毫不夸张的说,这块玉的用料很普通。   “这玉佩有什么特别?”康安不由好奇地看向秦尘。   秦尘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看样子也不是说谎。   船家却小心翼翼收好玉佩:“凡夫俗子只看到这玉佩的用料,却看不到这玉佩的源缘。这块玉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龙血石,不信你看!”只见,船家小心的擦了擦玉,那于是竟渐渐剥落了玉衣,露出了红若宝石的成色。   明明只有不大,却使得那片银海都失去了颜色,暗淡起来。   ……   康安惊讶的看着船夫因为得了玉佩,而手舞足蹈,可是秦尘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损失,神色依旧平静,就像是本该如此。   “那么漂亮的石头,你不觉得可惜吗?”   秦尘却笑了,宠溺般的轻轻刮了下康安的脖子:“师父,你没听过玉无价吗?懂的人才值得。它跟了我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换做路费又有何可惜?!。”   康安因为秦尘的回答彻底噤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秦尘越来越和之前的傻子有距离了?尤其是在进入树海之后,似乎变得越来越神智清明,越来越高深莫测。   这时,船家轻轻摇起船,轻轻地已经将船,滑入茫茫的云雾之中。   ……   闪着橙黄色灯的乌篷船,缓缓的在月海中穿梭,竟真的想在水面一样,小船会随着银光晃动。驶船离开的时候,两旁飞起的绿光的萤火虫,正片银海顿时变得生动起来。   康安惊奇地看着一只正闪着光的萤火虫缓缓地落在自己鼻尖上,小小的翅膀微微抖动,甚至能感觉到微微震动的细风。   刚想伸手抓住,谁知那萤火中已经飞走,康安不由想笑。   “这些都是投不了胎的灵魂。”船家却开口道。   这让,康安一怔愣。不敢相信的多看去。   “他们能化成虫已经是难得修来了,等到机缘到了,功德圆满,便可以投胎去了。所以还是别打扰的好。”船家小心提醒,这声音在黑夜里尤其显得清亮。   “功德圆满,一个小虫子能做什么?”   船夫听了笑了:“这不是在指引路吗?”   康安看去,那些萤火虫绵延的银河的东方,竟真的如船夫说的一般。   不由,轻轻吹了口气,将落在肩膀上的萤火虫吹走了。   清风吹起她几缕乌发,星转双眸垂怜了几分,她能再世为人,是不是已经是老天的厚待了?   乌篷船缓缓地行驶。   渐渐地,漆黑开始有了颜色   黑夜,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恍若彩虹般,五彩的依次铺开。   直到白色出现在眼前,乌篷船这才减缓了速度。   只见,船家最后撑出一力船桨的时候,乌篷船随机滑向云霄,四面蔚蓝的清空从身边流转而过。   康安扶着船,不由回头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地面,直奔云霄!   ……   她不仅仅是紧张!兴奋!高兴!心底竟还会生出一丝不舍?即使,这些都说不出口……   又过了半日,乌篷船在接近类似天梯的地方停了下来。   “客官,船到了。”船家苍老的声音,提醒道:“爬过云梯,就到了问道峰了。”   等康安和秦尘一前一后下了船,那船家吹灭了船头上的灯消失不见了。   只见,二人眼前,横埂的是,一条笔直的云梯。   云梯,顾名思义都是由云组成,宛若洁白的羽毛一般。   轻轻踏上去的时候,飞溅起不少的云朵。   云梯细细长长的直通遥不可及的上空,周围全是湛蓝湛蓝的天空,轻轻用手点了点周围,竟会如波纹一样缓缓波动开来。   直道走过云梯,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中花园!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在其中,偶尔有仙鹤飞过,远远望去,那一座座如此穷工极丽的宫殿仿佛是像嵌在林中的宝珠,显得神秘而安静。   恍若仙境。   峰前一个竖着一个苍劲有力的石刻:问道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叙述完毕,改出来点配角,走感情啦   ☆、遴选开始   问道峰,其实不是仙界。   却又是通往仙境的必经之路,也是三界的交汇地。   六道中,凡是求学问道的皆是要通过在此处的学习,方能求得真正的法术。   居于问道峰正中间的红色宫殿,金光环绕,浮萍满地,飞檐上的两条龙,金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宝蓝色匾额上写着“飘渺阁”三个大字。   飘渺阁正是问道峰的第一宫殿,是学习基本仙术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人、神、妖魔、共存的地方。待到各自有了基础和造化,才会各成一派,选择入门的师父。   换句话说,飘渺阁相当于人间的学堂,来此求学的人更是三教九流。   康安瞅着飘渺阁外,站着不少……呃,怎么什么都没有!   康安瞅着飘渺阁那扇紧闭的大门,跟冒着仙儿气似的,神圣不可侵犯。   可是,人都到这里了,要是不敲敲,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康安小快步走到大门前,轻轻地叩门,颇有礼貌。   “……”   可是,这敲门声都落下好大一会儿了,门里面丝毫没有反应!   难道是这飘渺阁太大,看门儿的听不到?   不由又敲了几下。   可大门依旧是个静。   康安有点急了,也没含糊照着大门狠踹了几脚。   这几下下去,琉璃的大门多出好几个脚印。   每层想到,这几下,里面总算有点动静。   缓缓地,琉璃的大门被打开了,一道道金光从门里散出。   遥遥只见,金光中一个伟岸的身影缓缓从中走来?   康安看着眼前就这光走来的人,心生敬畏。   可是,随着,刺眼的金光渐渐消散。   康安顿时又觉得心凉半截,惊愕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直才到她膝盖处的红毛狐狸站在她面前,那狐狸打着哈欠,摇摆着毛茸茸的尾巴,奶声奶气的说道:“谁啊,敲什么敲?!不知道明天才开始遴选学生吗?”   狐,狐狸,说话了?!!   康安生猛的吞了口唾沫。   狐狸翘翘的小鼻子,动了动。昂着脸将眼前的俩人,上下好一番打量,似乎挺稀奇:“人间来的?”   康安别过头,朝秦尘望了望。   她实在对狐狸说话有点接受不能!   秦尘看着康安憋屈的脸,笑了笑道:“是来求学仙术的。”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瞅着秦尘的时候,一直眯着的眼睛忽然瞪大了许多,眼睛泛着惊恐。   见状,康安不由回身看向秦尘。   没什么奇怪的啊?   再回过头的时候,小狐狸俨然已经恢复了平静。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那位大人怎么可能在这里,一定认错人了,更何况,这个人怎么看都是肉眼凡胎。   于是,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又打了个哈欠:“都快三百多年没见过凡人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两个怎么看都像是一点法术都不懂。”   “正因为不懂,才要来学的。”   小狐狸听了康安的话,仿佛听了不错的笑话:“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明天你们就知道了……回去吧,明天才开始报名。”说完,就要迈着小短腿,就要回去补觉。   康安一听,赶紧挡住狐狸的去路。   “你想干嘛?!”小狐狸有点不耐烦。   康安一脸可怜,道:“实不相瞒,我们从人间来一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现在回去更是不可能,要不,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收留我们一晚上?”   闻声,狐狸肉呼呼的前蹄,往自己脸上按了按,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   “就通融一小下?”康安声音有点可怜,这里虽然是仙境,但是保不齐还是个荒郊野外,外衣来个牛鬼蛇神,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小命就交待在这了?!   “我家主人不喜欢陌生人,离远点!”狐狸翻了个白眼,又甩了下尾巴就转身回去。   康安脸上堆满的笑僵了不少,都说看门狗看门严实,没想到狐狸也这么横!   心里忽然泛起一个念头:不就是一个小狐狸?直接逮住,丢远了不就行了?   想到这,刚要下黑手,这边已经被亲秦尘直接拍下耳语呵斥道:“你想找死啊?!”   康安无辜的看着秦尘。   “这里是半仙境地,任何一个东西都比你我要厉害。”   话音还没落下,沉重的大门,就被小狐狸轻轻松松的给关上了。   康安无力的垮下肩膀,看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可现在咱们怎么办?”   秦尘看了看周围,视线定在不远的一块桃树林里:“将就一夜吧。”   ……   “我不困,你睡吧,我守着点。”   夜里的时候,天上的星辰仿佛伸手就能够到,若不是凉风习习,确实美不胜收。   估计舟车劳顿,康安身子缩成了一团,睡得很熟。   秦尘小心翼翼的将康安移到自己的腿上,脱下的长袍盖在她身上。估计是忽然传来的暖意,使得紧蹙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秦尘认真地看着,眼巴巴的模样,有点像只大型犬。觉得很好奇,于是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康安的睫毛。   睫毛微微有点颤动。   传到手心的时候,举得有点痒。   秦尘笑了。   这时,似乎有些痒痒,康安不有挠了挠脸,微微侧下身。谁知,这个动作,反而像要钻进去秦尘怀里。   明明还有些距离,可秦尘竟然觉得自己下腹有些热。   秦尘不自然的扭过头,觉得耳朵有些烧,额上有些冒汗,不自然的挠了挠自己的脸,不再敢看康安的脸。   可是,心除了跳的快以外,还觉得……开心。   因为,这些的都是完全属于他的,谁都看不到,也抢不走的。   ……   秦尘搂着康安也微微合上了眼,小睡了会儿。   翌日,清晨,等康安醒来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此时的飘渺阁外,已经是人声鼎沸,一眼望去全是……   喝!   好家伙,全都奇形怪状!!   妖魔鬼怪什么都有,有的半化成人型的,模样俊美;可大部分都还是动植物啊!   康安看着以前自己见过的花草啊,猫狗牛样羊七嘴八舌的张嘴说话,那叫一个糟心啊!各个看起来全都是不好惹的主儿。   有那么一瞬间,康安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长得太过正常了点,比如如果头上多张一双眼睛或者少了鼻子眼的才算是应景儿了。   “师父,还是收起你的嘴巴。”秦尘倒是显得平静的多,伸手替往上推了推康安快掉下来的下巴。   康安信誓旦旦的吞了口唾沫,瞅了眼秦尘宛如见过大世面的脸,她宁愿相信,秦尘指不定怎么死撑。   她就不信,这么多群魔乱舞?这小子真这么平静!   要真是这样,她这个师父的脸面往哪摆啊啊啊?   秦尘看着强作镇定的康安憋得一张发红的脸,眼底泛起一丝宠溺。   时至正午,耀眼的光,打在飘渺阁琉璃的大门上。   只听,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   这时,飘渺阁紧闭的大门忽然有了动静。   所有人的议论声,都随之悄然停止。不有都看向飘渺阁那两扇沉重的大门。   只见,笨重的大门,缓缓地,被打开了。   一道道金光从门里散出,甚至耀眼,使得康安不有用手遮来遮了眼。   只是这次和昨天截然不同?!   昨天的狐狸不见了,出来的反而是一个穿着道袍长相俊俏的男子,只是,他身后的那个藏不住的毛茸茸尾巴,摇摆的那个风骚劲儿,实在和昨天的小狐狸有点像。   男子驾着云,凌驾在空中,清了清嗓子,道:“自上古以来,飘渺阁招收学生每年一次,人数不限。但是,凡是都讲究因缘,诸位能来到这里也算是半场缘份,究竟能不能入得了飘渺阁还得看各位的造化。”   话音落下,不少人都窃窃私语。   “这话是什么意思?”康安不解的问了问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形蛇尾的小妖怪。   闻声,小蛇妖吐了吐蛇信,翻了个白眼:“你当这里是卖菜的,什么人都来都照单全收。这里收徒弟可是要讲究根基。像你这种,一看连法术都没有的凡夫俗子。你来这干什么?当备菜?”说完,蛇妖估计真被康安的肉香给攒动的,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估计真被馋的。   康安听完脸都绿了。   不由瞅了瞅后面,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这里站着的可都是牛鬼蛇神啊!特么,就她自己和秦尘是个人!   看他们瞧见自己的时候,还不忘拿袖子抹口水的模样,估计把他们当人形肉夹馍了!   康安下意识将秦尘往前推推。   “干嘛?”秦尘不解的看着攥着自己衣角的康安。   “安全些。”   康安得了秦尘一个大白眼。   这时,男子接着道:“遴选开始前,我有几项需要先说明,犹豫遴选不涉及安全,如果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虽然说,丑话说在前头,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弃。   果然,男子笑了下,习惯的甩了下尾巴:“那好,我宣布遴选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测试   只见男子从袖口拿出一叠书简。男子忽然扬手,手中的书简随着翻出的青光,一瞬间宛如雪花一般,落向身后不远的桃花林中。   青光渐隐去,却升腾出一阵黑色的帷幕,将桃花林完全裹了起来。   “遴选的规则很简单,最先找到书简的人,便可以入驻我飘渺阁,时辰为一炷香。”说着,男人将香炉反手放在一侧的高台上,接着道:“不过,我可以为你们提个醒。这个黑幕被施了法术,里面的空间不仅被无限延伸了,而且无论发生什么,外界都感知不到。   也就是说,只要是在里面,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找到书简,就算胜!”   这些话,无意识变相的告诉在场所有的人,里面是一个没有规则的世界,生死有命,各自看本事!   黑幕外已经是一阵骚动,迫不及待的精怪,已经冲进黑幕中。只剩下,康安和秦尘,要知道,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最弱小。   ……   事道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是不进去,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康安不由微微收紧了攒在水袖下的手。   她虽然嘴上从没说过,但是她却已不想再回去康府,再过着了却残生的日子。如果后半生只能在那块后院里面度过,她倒是宁愿这样干干脆脆的拼一次!反正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倒是,身后的秦尘……   她倒是从没问过他任何意见。第一次见到他也好,还是觉得让他跟着也罢,甚至寻找问道峰,收他当徒……一切都是她安排的,秦尘似乎只是很好的跟着,附和着。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恐怕……生死难定!   就算,她学别人捡道了个便宜师父,她也没有权利定别人生死。   康安不由看了看秦尘,发现他只是一脸平静。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竟然习惯性的笑了起来。   “你要不要进去?”康安试探问道。   “你决定。”秦尘笑道,似乎说这一件在稀疏平常的事情,过分镇定的神色,反而让康安觉得沉重。   秦尘信任她。   这种绝对的相信,让她不自然的避开了秦尘的目光,可是心里却热乎乎的。   她觉得秦尘要太懂得人情世故,就是太了解她,否则,怎么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她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本该紧张的气氛,此时康安却笑了,神不知鬼不觉竟然伸出手揉了揉秦尘的脑袋,犹如拨拉以前后院养得那只大黄狗:“收你当便宜徒弟这么久,除了教了你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真是什么都没做过。这次,我这个当师父就送你份大礼。”   秦尘有些不解,不由轻微的皱了下眉。   “你在外面等我,师父我进去帮你讨两张书简来。”   话音落下,别说秦尘就连一旁的正守着香炉的男人也是一怔。   说完,康安便朝着桃花林的黑幕走去。   良久,这才缓过神的秦尘,紧忙跟上。   谁知,却被早料到的康安回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厉声道:“就站在那等我!”   “……”秦尘脚竟真的不受控制板,面带错愕的看着康安。   “老实在那里等我……”康安缓缓地重复,声音竟然带着几分恳切道:“相信我。”   本该回绝的!   两个人进入那片未知的地方,都不尽然客户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一个人……现在的他应该不容置喙的回绝她的想法,他该进步跟上,一起进入桃树林。   可是,为什么?   看见她如此笃信的眼睛,还有微微含笑的模样,话都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回绝不了……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她这么做是想保护他的念头。   心里涌现的那股不可抑制的高兴,让他激动不已。   他唯有听话的站在原地,看着康安进入黑幕之中,眼睛再也一刻也离不开那幕口,甚至也感受不到,周围时间的变化,仿佛此时的时间是精致的,他得等。   当康安大义凛然的走进黑幕之中,忽然过来的黑暗让她有点后悔。   越往里面走,越觉得黑暗,甚至连一丁点光亮都不见,伸手不见五指。   康安留了个心眼,总觉得,既然那狐狸男敢将书简丢弃在绝对黑暗的混沌钟,他肯定不是想让他们用眼睛寻找。   于是,康安安安静静的闭上眼,用手摸索着周围,拼命回忆昨天晚上短宿在桃林周围的环境。刚开始的几步几乎跌跌撞撞,可是后俩渐渐适应了,行走棋类也不是太难。   只是奇怪的事,明明进入这里很多的小妖怪,可是里面却诡异的安静。   若不是亲眼看见先她这么多人进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到了真空的地方。   这时,虚无缥缈的空中,缓缓飘来一阵诡异的乐曲,那音乐很平缓,犹如精致的水面,可是正是这种安静偶尔节奏变动的时候,会让觉得心脏也随着紧缩,不知不觉中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竟然连睁开都觉得困难。   接着,人便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有人在吗?”明知道是梦,可是康安却清晰的知道自己醒不来。   梦境中,眼前不再是浓厚的黑暗,反而是一片无尽的白色。待眼前白茫渐渐褪去,康安这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站在几十丈高的断壁悬崖边沿!   半边身子近乎悬空在残石间,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呼啸的山峰依旧猛烈地吹着,带着哨音。仿佛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万籁俱寂无声无息。   此时,突然天空中炸雷出一团火球,急速落下,猛烈的砸在断崖边上。   顷刻间,只剩下火红火红的一片!   一片死寂的悬崖顿时陷入万丈火海,火色肆虐迅猛的像四周蔓延开来。浓黑的烟雾盘旋之上夹杂在肆虐的火舌之中,带着一些狰狞与灼热,夹杂着喷涌般的滚滚热气,呼啸着,急速朝着康安扑来。   可是火舌的尽头,却有一些怪异,金色的书简格外显眼。   不由,深吸了口气。   “这些都是假象……”虽然一遍遍如此告诉自己,可是真正接近火海的时候,火舌燎道她的头发,顿时焦了一片。   突然,远方忽起的风啸卷起一地的火海,如万丈瀑布倾倒一般,奔涌而下,直直地要从康安脑顶砸下!   康安吓得双腿发软,眼瞅着,火海就要倾倒在自己身上。   心一横,竟然生生忍受道皮肤剧烈的灼烧,钻进火海,跑向那一张书简。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浑身卷曲般疼痛铺天盖地的起来,每个毛孔仿佛都承受着针扎一样的疼痛,她甚至听到头发完全烧焦的声音,刺鼻的火烧味道,让她几乎以为下一秒自己会燃烧殆尽。   那种疼痛,仿佛连灵魂都灼烧起来……   康安看着自己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手,当手接触到书简的时候,刚才的火烧竟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好像从未发生过火海,只是除了身上依旧能残留着疼痛。明明没有伤口,康安却疼得打滚。   可是手却紧紧握着书简。   还差一张……   黑幕外,不少精怪已经疲态尽显的走出出来,有的手上攥着书简,有的则是被吓退了,沮丧不已。   秦尘却依旧丝丝地盯着出口,纹丝不动。   狐狸男看了看香炉上快要烧尽的一柱清香,笑着摇了摇头……   要想取得书简必须经历火刑,虽然一切都是虚幻,但是那种疼痛确实真是的,无论有多高的法术,那些火势一点不虚假。承受不了,死在桃树林的也不在少数。   究竟能不能浴火重生?就看是否有断绝尘世的决心!   断绝尘往,这也是,飘渺阁收学生的基本条件。   不过……   那个凡人还妄想拿回两张书简,真是不自量力!   狐狸正打算吹熄最后一点香的时候,忽然,从黑幕出口丢出两张金色的书简。   却见有人将早昏死过去的那个凡人抱了出来。   一直僵直不动的秦尘,却忽然冲上前。   一把将康安从那人怀里抢过来,小心翼翼护着,简直和刚才几乎要将那人活剥的凶相截然不同!秦尘笨拙的搂着康安,有似乎宣告主权的模样,仿佛无时无刻不警示周围的人,康安是属于他的,其余的人根本碰不得!   那人瞧见秦尘瞅着他凶狠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也不气恼,道:“她爬到了洞口才昏过去,手里握着两张书简,我觉得测试可以过了。”男人一袭白衣,浑身仿佛都透着一股温婉的气质。   狐狸紧忙低手,毕恭毕敬道:“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就算她过了。”说完,便掐了香炉。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   ☆、师父的师父   似乎睡了一个很舒服的午觉……   康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谁在一张汉白玉的床上。   手上传来温热的温度,使得她不由侧脸,发现秦尘正趴在自己身边,似乎睡着了。只是,手紧紧握着她。手背上除了不少汗,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肯定是因为长时间被握着的缘故,康安唇角微微笑了笑。   静静地看着秦尘的睡颜。只见他闭着双眸,俊朗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稚气,额上落下几缕碎发,康安不由伸手轻轻地拨了拨。   秦尘似乎觉得不适,微微蹭了下。   不由笑了笑,康安也不想吵醒他,不由回过头看着隔窗外的落日,心里莫名流淌过一股少有的安宁和踏实,总觉得暖呵呵的。   ……   和以前的日子,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她每天都战战兢兢,活在康家的后院,可能是死是活都没人愿意知道。可是,现在她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她开始牵挂别人,也有人牵挂。这种感觉让她从未有过的珍惜。   虽然,表面上看去像是秦尘粘着她,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似乎更依赖秦尘一些。   秦尘只是神智有损,就像是快要溺毙的人紧紧抓住手上的救命稻草一样,才会紧紧抓住不放。若是有朝一日,他渐渐地回复过来以后,恐怕这些都会烟消云散……   不过,在那天到来之前,她和他还会相依为命下去。   康安笑笑,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桃树林的黑幕发生的火烧,毕竟是幻想,只是精神折磨让人耗损很大。   康安整整睡了两天两夜,这可算是吓死了秦尘,差点就要和守门的狐狸去拼命。不过,好在人还是安安全全的醒了。   还赶得上飘渺阁的报名。   虽然经过遴选去掉了一部分,但是报名的人数依旧很多。   飘渺阁外,只见遥远的彩虹桥处,忽然传来一阵清泉般的叮咚声。飘渺阁的内阁大门,缓缓打开。   狐狸男子,依旧藏不住的毛茸茸尾巴,凌驾在空中,清了清嗓子喊道:“诸位,小仙名为青煞,是飘渺阁的守门人和管家。以后会陆续告诉大家一些规矩。现在请带着书简按照顺序,妖怪从左侧报名,仙家暂时请从右侧报名,至于……”男子微微挑眉,瞅了瞅康安。   “至于你们……”云彩落地,青煞打了个响指,一双勾魂摄魄的青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随着彩云即可消,缓声道:“由于飘渺阁已经二百年多年,没有收过凡夫俗子,先跟我来吧。”。”   随着青煞,康安迈入了飘渺阁的内阁里。   这里是既神秘又神奇的地方,甚至连神话书上都没描写过这般震撼人心的场景。康安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用不过来。   只见,这里所有的屋舍宫殿全都坐落在金色的岛屿之上,那些岛屿全都腾于半空,远离地面。底端会流落一道道狭长的云气,恍若一条条飞速落下的瀑布,落在底端汇成一汪云雾缭绕的清泉,泉水清澈碧绿。人走在云桥之上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泉水中倒映的幻影,碧绿而明净。   康安一时好奇,伸手摸了摸环绕在空中的云霞,轻轻柔柔竟好似和煦的春风,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舒服。   青煞白了一眼康安,薄唇微翘,似乎满脸都写着你们人间没有吧?没见过吧?真是个乡巴佬!小鼻子冷哼了下,洋洋得意的解释道:“这些全是仙气,经过千万年才能幻化而成这么多白雾缭绕。”   “仙气?那要是妖气呐?”   “向北看。”   一眼望去,只见南侧的琼楼玉宇之间却萦绕着一股五颜六色的云霞,色泽是美了点,但是却好了几分纯净之气。   “妖魔之气,自然次于仙家。”   “那人哪?”康安不由好奇起来。   青煞回头望了眼康安,笑得高深莫测:“快到了,你自己看吧。”   片刻之后,青煞忽然开嗓,道:“就这里了。”   只见,眼前不过是一处花圃后的草房,看得出房子估计荒废的少说也有几百年,匾额上写着的金漆大字也被蒙上了灰尘,除了能隐约透过厚重的灰尘看出个“人”字之外,其余的读起来都基本困难。   “怎么差这么多!”康安伸手摸了摸门前积攒的灰尘足足有半尺这么厚!   “开玩笑?!”青煞嗤笑了声:“和你还没熟到这个地步!你没看错就是这里了。这里,既没仙气环绕,也没有妖气盈满,纯碎和人间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这里闲置了好几百年。”   闻声,康安觉得自己嘴角有点抽抽。   “这里已经两百多年没来过人学习仙术了,”青煞平静地接着说道:“好几次,都有人提议想废了人间这个下等班。要不是碍着阁主希望在三界平衡,才勉强撑着,否则早没了!你啊,就将就将就吧。”说着,青煞从腰间解下一串金钥匙丢给康安:“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自己个脚底抹油走了。   只留下,备受冲击的康安一人犯傻,还有拉着康安的手,憋着乐的秦尘。   康安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中的钥匙,轻轻地推开大门,顿时飞扬起一阵阵灰尘。   康安往里面探了探头,发现里面乌漆麻黑的一片基本上看不清楚四周。   “谁啊?”屋里,忽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女声。   康安一愣,甚至还没等着回答。   下一秒,周围已经瞬间大亮。   康安不由抬头茫然的看着前方。   只见,前方正坐着一个浑身布满蜘蛛丝的和灰尘的人。模样暂且瞧不见,可却透着诡异,正所谓来者不善。   康安本能的有点紧张:“那个,我们是来学仙术的。”   话音落下,那人的身子微微前倾,从座椅上站起身,朝着康安的方向走了几步,没走几步身上的蜘蛛丝就掉落不少,呛得俩人一顿乱咳!   “半天是个女的……”女子有些失落。正要伸出干枯的手,捏了捏康安的脸,可是下一秒,仿佛新大陆般,目不转睛的等着站在康安身后的秦尘。 作者有话要说:  补过来,两更····   ☆、忘情水   女人的眼神有点灼热和瞧见自己打哈欠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当时她还没觉察出个所以然,谁能想到,后来这位师父偏心眼能偏得辣么离谱?!   ……   只听,那女人轻咳了声,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开口道:“既然你们来到这里学习仙术,从今之后哪,我就是这里的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师父,要知道我也是快飞升的人,也教不了你们多少东西,以后就叫我玉美人吧。”   康安瞅着这位一身的蜘蛛网还有皱皱巴巴的皮肤,嘴角有点抽抽。   可不可以不这么口不对心啊!?   秦尘这么老实的熊孩子也不自然的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嗓子。   玉美人老人家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有差错:“怎么?不乐意?!”   说着,女子笑了,突然浑身冒起一真耀眼刺目的火光,顿时身上的蜘蛛网被烧得一干二净。身上那层皱巴巴的皮肤也变得光滑润泽,确实是个大美人。   “这点障眼法,我还是会的。”玉美人撩了撩自己的秀发。   正当康安眼睛冒星星,略带崇拜的多看两眼的时候。谁知道,刚才还是个光鲜亮丽的大美人,瞬间就蔫了,又回到了原来的一头乱发的小老太太。   女子也尴尬的笑笑:“障眼法……呵呵,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见笑了。”   这样真的好吗?   她怎么觉得这个师父比她想象的还不靠谱啊?!   为什么有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即视感!   啊喂!真的行么?   玉美人估计也觉得显摆每次成功,有点懊恼,于是收敛了一脸的笑容,除了喜气洋洋的拍了拍秦尘的小肩膀外,看着康安就严肃多了:“我可一位高标准、严要求的人,所以,先去把我屋收拾收拾,从底层做起吧。”   可是,谁他妈想到底层能底层成这么个样子,变相的清洁工啊!   康安看了看手中的笤帚,扶了扶额,狠狠地瞪了眼身后的秦尘。   妹啊!要不要辣么偏心眼?!   算起来,她也也算是秦尘的师父!   要不要这么不给留余地?   秦尘就能拿着笤帚扫院子,她就得跑出二里地去扫阁楼?!   估计是太过火红的小眼神,使得秦尘止不住背脊有点发寒,多了眼康安都能捏下水的脸色,心里又觉得心疼。   赶紧跟上前:“不如,我去吧。”   玉美人正躺摇着蒲扇一听见,远远地就是一声冷哼。   康安看了看远处正横眉竖眼的小老太太,叹了口气,拿过秦尘的笤帚:“算了。”   秦尘眼巴巴的目送康安离开。   直到,康安再也看不见了,秦尘这才回过神。也就是波澜不惊的看了眼玉美人。   正乐呵着的玉美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是说,刚才这位小帅哥的脸色虽然冷冰冰的,还是有点人气,现在简直是冷漠,浑身都放射着生人勿进的讯号!   明明刚才守着那小丫头还摇尾乞怜,跟只要骨头的大狗一样温顺,怎么才这么点功夫人就变成这样了!   这情绪转化的有点微快啊!   玉美人坐直了身子,想唤唤秦尘,问问这小子是不是闹情绪啊?   虽然依旧帅得是一塌糊涂。   谁知道,还没等她招手,秦尘一个冷飕飕的眼神,彻底让玉美人偃旗息鼓。   秦尘扫自己的地,玉美人还沉寂在违和的眼神中,一方面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凡夫俗子怎么有这么大的威吓力,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于是,俩人都出奇的沉默。   玉美人头一回儿暗拍自己大腿,觉得康安小姑娘也不错,喜庆!   虽然是打扫,但是康安充其量只是打扫属于人间界的一小块地方。毕竟,各界都有各界的规矩,谁也不希望自己家的仙术或者是秘密外泄。   飘渺阁其实是个大的学苑,是三界公平的汇聚地,分为仙、人、魔。苑内的地界也一次分为三块。   由于仙界、妖魔势不两立,而且双方的法术各有千秋,互相提防,为了防止猜忌,所以就将相对没有用处的人界放在了中间。   这也导致两边邻居过强,中间太弱,所以人间的地界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界限。至于,分别代表仙界和魔界的两个楼阁,浮生阁和浮屠阁更是重要学术地界,非本界的学生一概不许入内,一旦违反人人都有斩杀的权利。   回去的路上,经过仙界的浮屠阁。   康安忍不住往里面望了望,浮生阁灯火通明,更趁着金碧辉煌。   那些鎏金的仙子腾空的古画,广袖流仙裙,广袖飘飘,仿佛活了一般,竟然各个灵动起来,流云穿梭,好像一张张活过来的画卷,亦虚亦幻,让人咂舌。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始传授仙法,所以浮屠阁的守备并不严格。   一时好奇,康安半个身子探进门里,想看看究竟。   谁知这一眼,却惊呆了!   只觉得,眼前仿佛时空流转,如梦似幻般恍若时间都停了一般。轻轻地将笤帚立在门口,好奇的进了阁楼里。   只见,满堂的仙女壁画,美轮美奂。   所有的仙子都惟妙惟肖,各具特色,让人觉得仿若整个天宫的仙女都被陈列了出来。   只是,除了她……   康安不有驻足了很久。   只见,满堂的壁画最顶端的女子,一头美丽乌发,还有一身淡青色的翠烟衫,逶迤拖地白色散花水烟裙,以及美丽的脚踝上拴着的一个红色的铃铛,虽然极为淡雅的装束,却让人觉得缱绻决绝。   “……只可惜,脸却已被人刻意抹掉。”康安不有低语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看着有些出神。甚至,荒唐的觉得眼前忽然出现一阵茫然的白色,层层叠叠白雾间,似曾相识……   还有……   “这脚踝的铃铛,似乎在哪里见过?”康安不由伸出手。   “你干什么?”这时,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威喝的声音。   康安一惊,顿时,觉得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幻觉,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回身望去,只见,那人却是秦尘?   “你怎么来了?”   秦尘却神色凛然,神色中难掩慌张,良久才道:“见你这么久不回去,那个人让我来找找你。” 清澈的眼神,神色有点闪烁。   刚才的一幕,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他分明看见,康安的周身出现了虚幻,仿佛要彻底从她眼前消失了一般!   “我们回去吧!”说着,秦尘就拉过康安要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他觉得这里是个是非之地!   康安似乎不愿意离开,却道:“刚才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什么?”   秦尘脸色有点难看:“都是些幻影有什么好看的。”   “可你不觉得左边角落的那个女子很奇怪吗,脸怎么被人抹掉了?”   “……不觉得,兴许是被仙界除名了吧。”说完,竟一刻都不愿意多停留,直接扯着康安领子,迈着修长的腿愣是将人提溜走了。   “以后,这种鬼地方少来。”秦大寒气最后冷冰冰的总结了句,这里总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人走后,浮生阁内又恢复了平静。   刚才哪位被抹掉脸的仙子壁画,那女子的模样竟越来越淡,最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房梁上,却不知何时渐渐隐现了一抹身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拂歌上仙身边的芍药仙子。   “看来她真的喝忘情水,什么都不记得了。”芍药仙子皱了皱眉,不由喃喃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速之客1   “主人,属下可以肯定,那个叫康安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闻声,盘膝坐在天池边,时不时喂鲤鱼的拂歌,手上的动作微微动了下,沉寂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茫然的神色:“……是吗?”清浅的口气中,裹藏说不出的失望。   芍药有些不解的看着拂歌:“主人不是最恨那个叫康安的人,所以才她受尽五雷轰顶之苦,永世不得安宁。怎么现如今,却又因为那个人,感到失望?要知道,她可是背弃主子的人!”   闻声,拂歌将说中的鱼食丢进水中,瞬间引来不少的鲤鱼游曳过来,看着争抢鱼食的鲤鱼渐渐散去,这才缓缓道:“我失望是因为计划设计的这么周全,现在岂不是会少了很多乐趣?”拂歌嗤笑了下,紫眸中泛起几分狠戾:“当初她舍我而去,可曾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副田地?!不过,我就是要让她痛不欲生,也让尝尝当初我受过的罪。”   芍药站在一旁看着,虽然拂歌说话的时候语调依旧没有起伏,仿佛再说这意见稀疏平常的事情,可是她却又觉得不是。否则,已经三百年了,他的主人,没道理依旧解不开这个心结。   不得不承认,晚上的飘渺阁格外的漂亮。   一路上,秦尘跟在康安身后。   虽然,只是看着康安的背影,可情绪还是不受控制的觉得高兴。   这样就好……   这个人,只和自己有牵连。   甚至,想要占有的更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早已经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和,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已经学会刻意伪装自己的情绪。   自从来了,飘渺阁之后,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应该还住另一个自己……   虽然,依旧记不得以前的任何事情。   可是,那个他或许是阴沉的、贪婪的、卑劣的……却是力量无比强大的!   他总是梦见自己被困在茫茫的雪山之中,上千条青龙镇守,他被铁链困得死死地,不能动弹。他浑身的暴戾无处化解,可是上百年的时间,还不能将这些戾气化解。那个他,急迫的想要冲出去,找那个将自己封锁在这里的人报仇!   “回来!”   “回来将封印解开!”   “快回来,报仇!”   梦里总是出现无数遍的声音,召唤自己回去。仿佛,那股力量正在慢慢觉醒。   也许,只要自己回到那个雪山之下,他便能找回全部的自己,找回记忆,甚至是尊严……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不觉得得到那些过往的记忆,会对现在的自己有影响?   因为,他对她的心,怕是一模一样。   否则,他不会再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觉得熟悉,仿佛连心神都随之颤动着。   既然结果都一样,他又何必回去。   更何况,现在的他,没什么不好。   至少,她答应过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   他会永远守着她身旁。   这就够了……   心底那个犹如黑影般的自己,就让他隐藏的更深些。   “人间不是有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吗?”身后,秦尘忽然传来的问声,让康安不由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看去。   “怎么忽然讲这些?”康安有些尴尬,莫非这小子要人自己当妈?!!光是想想,康安就觉得自己脑瓜上付出三条线。   秦尘似乎看出康安表情上的狰狞,无奈的笑了笑:“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就算这句话说得有些地方不贴切,但是,”秦尘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犹如保证般,郑重其事道:“我也永远不会背叛你!永生永世!那师父你,是不是也不会背叛我,不会离我而去?”   忽然的严肃,让康安为之一顿。   一时恍惚,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初,脑子里蹦出要收秦尘为徒弟,不过是想以后生活便利,甚至有些半开玩笑?   她没能教秦尘多少东西,平日相处,她也不觉得秦尘有多敬重她为师父。   更多是,是觉得两人同为天涯沦落人,他倒是从未细想过,当初近乎玩笑的话,他会这么当真?   康安的沉默,使得秦尘有些紧张。   黑夜下,秦尘脸上温和的表情,巧妙的在发生变化,渐渐地收拢了双手。   刚才还遏制的念头,又开始蠢蠢yu动。   ……   康安并未发觉,只是觉得秦尘可能认生,毕竟忽然来到飘渺阁这么颠覆三观的地方,连她都觉得负担。尤其是,看见守门口的青煞,那只火红狐狸一会儿便成男人,一会儿变成女人的时候,她觉得接受无能!   更何况,在她看来,秦尘或许是失忆的关系,性格有些接近小孩子。   简单的,非黑即白。   也正是如此,才会感到不安,甚至是急切需要身边人的肯定和保证。   于是,康安笑了笑,像是抚摸一只大狗般,揉了揉拍了拍秦尘的肩膀,安慰道:“当然了!只要愿意听话,师父保证会对你好。”   康安丝毫不知道,她的声音,这一刻轻而易举的平复了秦尘几乎遏制不住的丑恶。   秦尘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微微弯了下,像是得了保证的孩子,近乎高兴得直白,忍不住用手亲昵的抚了抚康安额上的碎发,喃喃道:“我永远都会背叛你!”   “……生生世世。”   康安微微一怔,过分亲昵的动作,她竟觉得心跳有些恍惚。   ……   康安学习仙术的领悟力,远比玉美人料想的好的太多了!   用玉美人的原话来说,以前觉得康安就个门外汉,能学会毛坯已经是几十年的功课了!谁知道真正教了才知道,康安的领悟灵能有点吓人!   要不是,事先知道康安没有基础,她几乎认为她已经在人间修行了百年。   眼瞅着,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康安已经全部学会那些所谓的毛皮。玉美人头一回有点犯难,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倾囊相授?   至于,她想要好好亲近的“男徒弟”秦尘,似乎并不感冒。甚至有天找到自己面前,严令禁止自己叫他徒弟,甚至为了明志般,连一丁点的法术都不学。只是二十四孝的在康安身边,端茶递水,擦汗捶背,干得不亦乐乎。   简直,当她整儿大仙是死的!   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如此,日子显然比以前有趣很多。   ……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速之客2   玉美人啃着手上的甘蔗站起身,瞅着秦尘难得去菜园摘菜,离开康安一小会儿。   于是,颇有师父范儿的感觉,走到拍着康安的小肩膀:“小康啊,我看你这段时间,仙法的口诀背得挺流利,昨天我教你变兔子,结果你连萝卜都一起变出来了,果然是孺子可教啊!”   康安把身板往边挪了挪,打量了下满脸笑得菊花开的美人师父,总琢磨着这话不对味:“师父,你别开我玩笑了。”   “呵呵呵……真是不懂幽默,”玉美人佯装和蔼地笑了笑:“你看看,你法术既然背得这么好,进步这么快,咱们也得等等落后的同学?”   康安觉得自己嘴角一抽搐。   毛啊!   整个飘渺阁就她一个人类?   哪还有半个其他同学!!   老小子就算是再想敷衍,也找个正常点的话题好不好!!   “……你看,咱们不能只教思想,也得教体质不是,这才是仙界真正需要的人才啊。” 玉美人接着卖力说道:“从今天起,法术什么的先停课,咱们开始体力训练,我看看你手无缚鸡之力,能拿得起师父我的传家宝剑吗?”   美人焕然不觉康安变绿的脸,只是勾起嘴角:“于是,为师也请示了阁主,以后除了浮屠阁之外,飘渺阁的清洁卫生就交给你了!小康啊,这可是美差啊,既可以搞工作,又可以练修行,以后啊你就是活动的卫生标杆!!还有,我这是为你好,你可别告诉秦尘,我总觉得那小子不简单。”   秦尘简不简单   她是看不出来,反正玉美人是专挑软柿子捏是坐实了!   康安心里甭提多不是滋味,瞄准了美人师父的脸,头一次生出自己最笨的感觉,好不容易才算挤出了个难看的笑荣:“师父,你还真看得起我。”   其实,玉美人有点怕秦尘。   第一眼觉得是个帅哥,可是挨不住第二眼。   总觉得似曾相识……   和记忆力那位大人很像。   或许,康安还是凡人看不出来的缘故,秦尘那小子可骗不了她的法眼。虽说是凡人,可是却又不想康安这么彻底的肉眼凡胎,总觉得有点怪,可是在很要说,却说不清楚个一二三。   所以,没事的时候,她会偶尔观察他,越看越觉得后背发凉。   尤其是那个人沉静的时候,仿佛一只蛰伏的恶狼,她真看不出来哪里有半点亲和   看见他还和康安有说有笑,她都替康安那小丫头觉得哆嗦。你想想,多白净的一块肉却挂在狼嘴边上,这可是早晚吞下去的节奏。   不过,也只有康安在的时候,秦尘挺会装孙子。如果要是康安不再,那就跟不得了了,基本上彻底浑身恨不得都写着生人勿进。   万一让他知道她这么指使她的宝贝师父干杂活,还是因为和青煞打赌,输了,所以才让人去打扫飘渺阁……   光用眼神就能活剥了她!   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想出了个办法,决定让秦尘支开几天?   晚饭的时候,玉美人难得准备了不少美食。   因为玉美人已经脱离了人界,肉身虽然已经几百岁了,老弱不堪,可是三魂七魄却已经接近羽化。半人半仙基本上不用吃东西,所以平常的时候,饭菜精简的厉害。   可是这次半张桌子基本上都是没事。   尤其是,有肉!   秦尘粘着康安回来,看见这么一桌子饭菜,微微皱了皱眉。   康安也觉得不对劲。   玉美人尴尬的笑笑:“呵呵,怎么不吃啊?”   “师父,这是?”康安拿着筷子,怎么都下手。   “我这不是看你最近修行辛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说着,还往康安碗里面加了个鸡腿。   玉美人见俩人仍然是正襟危坐,不由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想派一个人回人间一趟。”   话音落下,康安几乎是长舒了口气:“明天,我和秦尘一起去一趟不就行了。”   “估计有点悬。”玉美人有些犯难道:“其实是这样的,在飘渺阁开学期间,由于怕下界的浊气会损了这些新学生好不容易聚集的修行,所以一般都会限制下界……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只能一个人下界。”   果然,话音落下,秦尘皱了皱眉。   玉美人干咽了口口水,装作看不见,道:“我怕康安耽误修行,秦尘你就下界一次吧。这些都是需要帮我采购的东西,还有人间需要的银两。”   “……”   见秦尘阴沉着脸,玉美人接着笑道:“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   玉美人说的时候,调调的尾音都觉得颤。   幸好,秦尘也没有说些什么。   倒是挺乖?   这让玉美人差点以为自己以前是看错了。   不过,玉美人不知道,秦尘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只要有康安陪着他不打算也不稀罕回到过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好奇。   好奇自己的过去……   人就是这样,越是压抑着不想知道,其实从侧面却是越想知道。   秦尘也不例外。   ……   飘渺阁远比想象中要大,地形要复杂。   幸好,妖魔界不再打扫范围内。她只负责仙界和人间界。   用青煞的话说,妖魔界充满了瘴气,像她这种道行浅成渣的人来说,说不定等扫完了,人就回不来了。仙界也好对付,因为仙界又太过纯净,所以十天半个月都不需要清理一回,要不然,仙界那些仙子仙女敢穿得跟有洁癖似的吗,全都是透透的一身白。   不过,即使主要负责人间界,康安还是觉得自己累成了狗!晚上的时候,基本上一挨着床就直接睡着了。美人师父也觉得尴尬,送了不少减轻疲劳的丹药,服下了腿脚是不累了。可是,第二天该怎么累还是怎么累。   不过,也有因祸得福的时候,起码她以前扫半天就觉得体力透支,现在明显实力见长,体内修行的气明显足了不少。看来,美人师父的丹药也起了点作用。   不知不觉已经半月有余,秦尘不在身边的不适感,也越来越突显出来。   按说,采购那么点东西,怎么着都该回来了?   康安有点担心。   询问了美人师父好几次,她只是高深莫测的说,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康安觉得问了等于白问,说了等于白说,所以干脆专心干自己的活。   伺候完这一个月了事!   因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清理过仙界,今天逃也逃不掉,必须得把仙界清理一遍,于是,康安便起了个大早,挥汗如雨的开始打扫传说中的仙界。   虽然,对仙界早有耳闻,不过一眼望去,清晨的一片瓷白的云海,伴随着点点微红的阳光,美得有点让人心旷神怡,气势如虹,甚是壮观。这是人间界比不上的。仿佛整个人都会轻轻飘飘,体内的浊气也随之消减。   康安一个人哼着小曲儿,来到了仙界。   正当康安挽起袖子,准备开工的时候,只见,远远地云海边,忽然一抹金色闪过。   只见一条金龙在云海中畅游,甚至自由。   康安有点怕金龙。   要知道,之前在人间界……那可不是一场好的记忆。   正打算,缩缩脖子转身干活的时候,谁知道,那金龙仿佛也察觉到这里的一场,腾云驾雾的动作竟然放缓了不少。   龙头微转……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接着便是一生响彻云霄的龙啸!   几乎是瞬间,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头着地,重重的砸在地上!!   康安只觉得,自己脑子一懵!   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被一只巨大的龙爪狠狠摁在地上。   金龙的龙头低下,巨大的压迫感让人觉得恐惧。   “你怎么在这?!”金龙的怒声轰鸣,震天撼地。   康安只觉得耳朵一阵阵轰鸣,险些要被震聋了!   强大的压迫和从小根深蒂固的恐惧感,让她甚至忘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仙法,竟被摁得死死的,脸色煞白,别说连动都动不了,根本连张嘴说点话都不能了。   “真是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着,金龙忽然抬起龙爪。   抬起的龙爪,瞬间投射下巨大的黑影垂直的笼罩在上空,早已经吓傻的康安面如死灰!   “别怪我替天行道了!”抬到半空的龙爪,忽然,朝着康安的头部猛得挤压下去!   一刹那,风速疾涨!   几乎压得人连喘气都喘不过来!!   康安只觉得眼前被莫大的黑暗全部遮盖,所能望到的天色只剩下一片漆黑!近乎,绝望的闭眼!   只闻天地之间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刹那间。   尘烟四起,飘渺阁的几处阁楼瞬间轰塌陷。   ……   康安一怔。   良久,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更没觉得那庞大威慑的龙爪再落下些?   不禁,错愕地睁开眼。   只见,不知道何时,眼前竟出现了一抹明紫色的身影,那男子只见背影,单手顶着龙爪,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刹那间,已经将巨龙的龙爪狠狠地甩开!   瞬间带动了空气的气流,成了一股强劲的风。   风中,康安似乎听到,从那男子身上传来一阵阵悦耳的铃铛声。   那声音,细微,悦耳,也很熟悉。   “又胡闹什么!”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不怒而威。   话音落,金龙竟没在做多余的抵抗,竟乖乖放下龙爪:“堂哥,难道你不记得她怎么害你的?难道,你还念及那点少的可怜的师徒情分?你可别忘了可是她……”   “住嘴!”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   既然康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康安却能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念力。   金龙也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静。   “……前尘往事就注定成了烟云,与你我何干!你若不想让舅舅知道你在仙界胡闹,还不快回浮屠阁上课!”   金龙似乎很不情愿,但是碍着男子的面子,不得已后退了一步,瞬间,转身,金龙盘旋腾飞,直朝着浮屠阁飞去。   金龙离去,紫金袍的男子这才转过身:“……你没事吧。”   早有些吓傻的康安,许久才迟缓的点了点头。   不由抬眼看向那人。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竟会是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仿佛早超出了性别之分。站在那里,那双紫眸,在浓密的睫毛下,显得几分深邃。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   那人将康安扶起,瞧见康安膝盖上流血不止,道:“我看你也受了点伤,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情,虽说是他不对,但是还请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完,也不等康安回过神,人已经松开手转身离开。   走路时,脚步带着断断续续的铃铛声……   康安傻呆呆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听着脚踝上铃铛发出的声响。   不知怎么的,眼前竟浮现一幕幕白色的雾气,宛若仙境却又似曾相识,眼前又出现了之前在活画壁上看到的那位没有模样的女子。只是,那个女子,此时虽然依旧一身青衣,手上还领着一个不大的男孩。   那画面,又变得渐行渐远,空中却还是传来走路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竟觉得熟悉的可怕,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康安竟然觉得自己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泪来。   说不上为什么,心里竟突然会觉得而悲伤。   奇怪的抹掉掩上的泪,不解的皱了皱眉,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你欠我的   硝烟滚滚,尸横遍野,却又万籁寂静。一切仿佛都要泯灭在这混沌的天地之间。   “我把他托付给你,你帮我好好照顾他。”女子平静的说着,却掩藏不住眼角落下的血泪,摇摇欲坠的身子,仿佛随时会坍塌一般。   苍九看了眼躲在女子身后的小孩,一身的脏污,衣角上沾染了不少的血渍。可他却有着一双世间少有的紫眸,不知道是不是挂满泪痕的缘故,格外的清澈。   “认识了几百年,我没求过你什么。但就这么一件事,希望你能成全。”说着,这时女子却重重的跪了下来。   “师姐,你这是干什么?”苍九慌忙要拉起女子。   可是,女子却依旧跪着,怎么都不愿意起身:“我知道,收养他会是个负担,更知道天帝不会就这么算了……可他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女子说着的时候,干裂的唇角出一抹脆弱的笑,带着血泪的眼睛却早已经落不下任何眼泪:“……可是错都在我……是我不该和人界的凡人私会,更不该要帮他逆天改命,帮他弑父,帮他夺了皇位……最后,还连累无辜,落得个生灵涂炭的下场……现如今,拂闵已经战死沙场,我也生无可恋。只有这个孩子,他是拂闵唯一的血脉。我求求你,帮帮我……”   “我……”苍九抿了抿唇,神色却带着几分为难。   天帝因为由于仙家改变了国运,连累一方水土的黎民百姓,大为震怒!仙界有仙界的规矩,按照天条律法,师门都难逃其责,更何况,这孩子是师姐和那个罪魁祸首的孩子,又怎么能幸免于难?   女子紧紧拽着苍九的裙罗:“师妹,我知道我们没什么同窗情谊,可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自断魂魄,自愿泯灭在这天地间。”   “天帝只是让我带你回去,至于要不要仙魄尽散,还得听……”话还没说完,女子却已经将藏在袖子里的诛神剑狠狠地从头顶贯穿下去。   滕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师姐!”   “娘!!”   只见,女子身上涣散出一道金光,瞬间极致然后便归于平静。   女子满面鲜血,不顾身边的孩童抽噎的不成样子,却依旧乞求的看着苍九。   ……   “……我答应你。”   女子得了想要的答案,最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孩子,缓缓闭上了眼。几乎是瞬间,化成了一道玄光,消失的一干二净……   苍九看着眼前哭得断断续续的孩童,缓缓蹲下身:“随我走吧。”   那男孩满脸的都是泪:“……你害死了我娘……呜呜呜……我讨厌你……呜呜呜,滚开……”说着,男孩竟拽起苍九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苍九轻而易举的避过,甚至不顾男孩憎恨的眼神,拿出手后边的宝瓶,将孩子收入其中。殊不知,当初的一个承诺,最后却成了自己的禁锢。   ……   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也随之消散。   即使,师姐将所有的罪责都抗下,天帝还是罚拂闵的魂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至于拂歌,由于苍九一力承担,也只能作罢,毕竟只是个未开心智的孩童。   ……   “你若再不吃东西,只会落得死字。”苍九看了眼桌上从未动过的饭菜,看了眼拂歌瘦小的身子,锁在墙角,紫色的眼眸虽然已经不想几日天满是泪水,可是却多了一种悲痛的东西。这么一个残忍的表情,还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拂歌只是蜷着身子,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苍九将东西放在拂歌脚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你不愿意,大可饿死。只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你的亲人都已经消散了……就算你也跟着死,不过是多具浮尸,什么都改变不了。”   “……”拂歌因为苍九的话,浑身瑟瑟发抖,紫色的眼眸愤恨的瞪着她,却又软弱的不堪一击。   “是要死,还是跟着我活,你自己选吧。”说完,苍九便离开了。   只留下,瑟缩在墙角的拂歌,哭得断了声。   时值深夜,那抹干瘦的小身子,忽然抓起脚边的饭菜,认真的吃了起来。   自那天之后,拂歌乖顺了很多,但是偶尔还是用近乎愤恨的眼神看着苍九,仿佛他所有的悲剧都是来源于这个人的出现。   他满眼、满心、满世界全是苍九一个人。   仿佛人该有的爱、恨、情、痴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这是她欠他的!   轻轻浅浅,已经十多年。   人间的时间,简直是弹指一挥间。   苍九对拂歌毫无保留的教授仙术,但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交集。   拂歌依旧恨苍九,这个所谓的师父。   但是他也已经慢慢习惯,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口叫她师父。   拂歌的领悟力极高,加上本就是半人半仙的体制,所以学东西的时候也别快。每次看到苍九因为他的进步,露出哪怕一丝丝惊讶的神情时,他就觉得痛快!   ……   时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随着长大,拂歌慢慢也明白,当日父母的劫难,并非苍九的原因。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待他不薄,可是他却依旧无法释怀。即使现在,他都快记不清楚,父母的模样。   可是,这种无法释怀的情绪,渐渐地,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既然是她欠他的,她就得还!   ……   早不在什么时候,他的眼里只剩下这个人……   为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高兴雀跃,又因为她一个失望的眼神,几日几夜不睡,只为了更好的做得更好,不愿再看见那样的神情……   ……   可惜,她还是辜负了他。   拂歌都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多恨她?   抽筋拔骨都不足填平他心中的伤痛!   他当初有多在乎她,现在就有多想报复了她!!   刚才在熬旗爪下,救下她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看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竟然是想到的竟然是毁了她!   不过,幸好还是忍下了,得一步步的来,否则,这几百年的筹备岂不是太无趣了。   苍九啊苍九,你是不是会为当日跳下轮回而后悔?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被摧毁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机缘1   人界。   康安放下早已经变形的笤帚,垂头丧气的坐在石阶上。   这一坐就是从早晨到夜晚。   玉美人从草屋里,静修出来的时候,其实也瞅见她耷拉着脑袋。   本想少见多怪,喝点仙露就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谁知道喝完了仙露回来,还是瞧见她在那耷拉着脑袋,挺碍眼。   玉美人这下才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小徒弟,发现衣服竟然勾破不少,还挺脏。这一脸委屈得模样……怎么看都觉得被人欺负了。   于是,缓步走到康安身边。   康安依旧耷拉着脑袋。   “你怎么了?”其实,仙界和妖魔界都有些瞧不上他们这些人界,这点会飘渺阁不争的事实。   “……”   玉美人盯着康安。   只见,康安依旧耷拉这脑袋,默不出声。   “咳!”美人师父提醒般轻咳了下。   “……”   才挨着康安坐下,再看去,却发现她……竟就这么睡着了?!   玉美人无奈的笑了。   其实,离近点看才发现,这小丫头的脸上手臂上有很多处大面积擦伤,大半边的身子,都磨破了,隐隐露出来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却一道道却有些骇人。当时所受冲击的程度可见一斑。   “傻徒弟。有人欺负你了?”明知道她听不到,却不由多嘴道。   “……”   玉美人不由的叹了口气:“在这里,师父也互不了你……要知道,越是得到的高人,就越是无情。”   “……”   “真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求仙,是福是祸。”   玉美人望着天,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神情。   早上醒来的时候,康安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除了过了伤口,不由惊奇。   这时,只见笑着推门进来的美人师父,手里还端着一碗蔬菜粥。   “小康啊,看你最近瘦的,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要不要和师父我谈谈心?”美人师父忽来的热情让康安有点心理发虚。   “……”康安蔬菜粥,看着那粥里面绿不拉叽的,琢磨着是不是下了什么怪东西。   美人师父却笑得更欢了:“你身上的伤口我用上好的琼浆玉露都涂过了,不出三天准好。是不是谁敢欺负你了?放心有事报师父名号,我帮你出气去!你尽管谁?到底是哪个混蛋敢欺负我的好徒弟?”   康安微微挑眉,其实有这句话,心里已经不知道暖了多少:“是条金龙。”   明显,康安瞧见美人师父的笑脸,戛然而止!   “金,金龙啊?”   ……   康安一看美人师父这态度,心下了然,于是笑笑,便端起碗接着喝粥。   美人师父挺尴尬,挠了挠头,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那个,小徒弟啊,浮屠阁那些仙人……师父真有些无能为力,要不,咱们换个?”   康安嘴角似笑非笑,却没再吭声,闷着头喝起蔬菜粥,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涩涩的,隔了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道:“我在人间的时候,以为自己肯定是个罪大恶极的人,所以才总是莫名其妙遭到天谴,身边的人都避我如蛇蝎……我也只能认命。可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些都是拜那条金龙所赐……”   康安明显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心里的波涛汹涌的愤怒。   “期初,我以为来了这里修了仙术,起码以后都不受人欺负,能保护自己了。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康安放下碗,郑重道:“……师父就好好教我法术吧,我想有尊严的活着。”   美人师父听完这一句话,登时心脏被震得酸酸的。   嘴巴张了张嘴,意外的这一次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不过会很辛苦。”   极地雪山,漫天飞舞的冰雪,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大人,就是这了。”鼻青脸肿的小鬼差唯唯诺诺的指了指前方的雪山。   秦尘顺着鬼差指的方向看去,眼前那座巍峨的雪山,四处断裂的巨大铁链已经被冰雪给重新固定起来,可是却已经找不到原来封印的上千条青龙……虽然,依旧是白雪皑皑,可是在秦尘看来却处处透着日渐衰败快要崩塌的迹象。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梦里越来越温和……   在飘渺阁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真正等下了界,心里那阵鼓噪变得越来越厉害,好像一直记忆深处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般,让他重新又回到了这片深山老林,重新踏上这条唯一通往冥界的长途。   直到站在这里,亲眼看见眼前的雪山,他才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喧嚣……   甚至,连事先在飘渺阁暗下的决心都变得荡然无存。   ……   “你知道这雪山的来历吗?”秦尘依旧望着雪山,沉静的双眸仿佛暗藏汹涌。   “大人,小的不知道,我才到地府当差十多年,这种事情哪里会知道?”鬼差哆嗦的说着。   秦尘却眯了眯眼,良久,才淡淡道:“滚吧。”   小鬼差得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漫天的飞雪下,只剩下秦尘一个人站在山前,微微收紧了手,脚步不受控制的缓缓靠近……眼前的实现模糊了下,又即刻变得清楚。   这样来来回回,虚实之间不停地转换。   突然,耳边仿佛听见一声犹如泉水般轻缓的女声:“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总算回来了。”   这时,只见雪山脚下的一株不显眼的枯草堆,渐渐地幻化成人形。   那女子一席白衣裹着红色的斗篷,唇红齿白犹如雪天里的一抹红梅,冰晶剔透却又美艳照人。   女子走到秦尘身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说着,女子伸手缓缓地抚摸上秦尘冻僵的脸,为他拂去了眼眉上的冰雪。   女子微微低头,头抵在秦尘肩膀上,眼角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留了下来。   秦尘明显感觉到衣服上传来的湿意,他知道这个陌生的女子哭了,可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久违的辛酸。   这是她除了康安之外,第一次见到感到熟悉的陌生人。即使不像初见康安时的震撼,却更很温暖……却真的很熟悉。   “你……”秦尘一时竟笨拙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子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是啊,我都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了……”说着的时候,女子难掩脸上的失落。   “……”   “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说着女子保证一半,笑了望了望眼前的雪山:“虽然你的魂识在雪山里,但是只要找到他,相信一切都记起来的。我会帮你的……”   “到时候,你一定都会记得的……不仅会记得我,还会记得她……苍九!”最后两个字是女子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苍九??!   这是秦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可是,却挡不住他明显觉得呼吸一滞,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却觉得仿佛有种灭顶的震撼,连指尖都经不住颤动。   “有印象?”女子却笑了。   “也难怪……她是将你封印至此的人!也是害得你不得超生……那些日子,你被封印至此,每天每夜嘶吼着要抽筋拔骨的伺人……”   秦尘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话让他信服甚至无端端勾起了些许印象……   眼睛不由看向那雪山,看来所有的秘密都在其中。   至于飘渺阁和康安,他得再等等,等清楚了,暂时只能搁置。不过,不知道康安会不会惦记他……   一定会吧。   就像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机缘2   “美人师父,怎么秦尘还不回来?会不会在人间出了事?”横竖已经快半年了,却不见秦尘有回来的迹象。   玉美人放下手上的烟袋:“那小子兴许是乐不思蜀了。前段时间不是用拖小仙说,遇见了位故人,所以暂时不打算回来。”   康安却不禁皱眉:“正是这样才刻意,秦尘遇见我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来什么故人?”   玉美人被康安问得有点烦,摆了摆手:“总是放心吧,人没事,说不定又想起什么了。”她实在不想说她曾为这小子卜卦,竟然卜不出来。要摘掉,她一个快要羽化的得道高人,竟然连一个凡人的平安都推算不出来,实在太没面子了。   猛然,想起来初见秦尘的时候,总觉得这小子不简单!现在,人既然不会来,还不烧高香!   “你还有空惦记别人?”玉美人拿着烟杆瞧了瞧康安的头。   “过两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飘渺阁遴选,虽说是盘面上是公平入选,但是,浮屠阁只收天生有仙缘的学生。妖魔界、还有我们人界,就算穷极一生都无法做到。更何况,想要脱胎换骨,由人骨、妖骨成为仙骨,必须经过九雷轰顶之苦。要知道,虽然三界都不想承认,但是三界最强的法术还是在仙界,浮屠阁就是顶尖的代表。”   我教你的都已经教完了,你若是想学习上乘的仙术,这是唯一的机会。“   康安低着头,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玉美人却只顾着叹息:“咱们人界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的缘故,所以特别要求,需要你通过天书的测试,才能进入主阁。天书何其难?别说人界,就连妖界也不敢贸贸然行动。因为天书里面是有生死的,若是被判定为死,轻则千年道行一招散,重则魂飞天际……与其说是测试,不如说是赌博……他们这是摆明刁难。”   “……”   “你若是想放弃,我明天就去把名单撤销了。”   “我没想过放弃,”康安声音不大:“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你可的想清楚了?”   康安只是闷着头,模模糊糊的嗯了声。   美人师父却满是担忧,再没有别的话。   两日后,飘渺阁主阁的正上方,忽然出现了一盏金钟,洁白无尘,万丈金光,让人肃然起敬。   大钟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钟鼎是召集用的,更是请出天书的仪式。   晚上,仪式已经结束,月空高挂。   康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深吸了口气,虽然旧了点但是起码干干净净。   这一次,若是不能回来,用这身衣服走黄泉路也算是体面了。   死就死了。   ……   其实,天书测试有三天的时间,以为极其危险,所以给测试的人充足的时间退缩。   康安特意挑了第一天晚上,避开玉美人,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就着银白的月光大不朝着飘渺阁的主阁走去。   在通往主阁的路上,一路上安静的不像话。本来紧张的心跳,也随之渐渐平息下来。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既然无法逃避,只有坦然面对。   当康安一个人踏上长长的汉白玉阶梯的时候,黑夜下那一抹瘦弱的身影竟会让人觉得无比醒目。   长长的汉白玉的阶梯,仿佛通往无尽的天边。   每踏一步,两侧的高挂的红灯笼就会自动点燃,一步一步……   康安走得竟然异常坚定。   终于踏上的时候,身后已经是一片火红。   这时,紧闭的正红色大门忽然缓缓打开。   顿时,阁内灯火通明!   只见,一直青狐缓步走来,眨眼间换成人形。   青煞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康安:“怎么还真的敢来?”   “试试运气。”康安不由笑了。   青煞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上下又是对眼前的这个凡夫俗子一番细致的打量,嘴边噙着的笑意收敛了不少:“你可知道,别说你,已经修炼千年的妖怪都不敢前来报名,这可不是开玩笑,一旦在天书上滴上血之后,生死可就根本就由不得你……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逞一时之勇的妖怪,他们没一个能活着回去。”   “我既然来了,就想得很清楚,是死是活,我都承担得起……”   话音落下,青煞不可思议的看着康安。   头一次他睁眼瞧见一个凡俗俗子,原来凡夫俗子的眼睛也可以如此明亮、深透,里面含着一种闪耀的光却又略见一烟惆怅……甚至这么可以这么慎重,又轻松的提及自己生死。   捧在手中的天书,不禁有些烫手。   “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我尊重你的决定。”青煞敛去了平时的效益,郑重了不少。   康安咬破自己的食指,一滴鲜血滴进天书之中。   洁白的天书顿时浮现密密麻麻的字,上面镌刻着康安的生平,只是短短一瞬间,天书上的字重新排列,最终汇成康安两个苍劲有力的字,牢牢的定在天书的首页上。   霎那间,天书忽然生出无尽的极白的光,那些光紧紧地缠绕在康安身上,将她狠狠地拽进了天书里。   ……   “主人,事情都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此时拂歌正单手撑着头,侧躺在云椅上,手指若有似无的打着拍子,听着耳边的传来的仙乐。   “听青煞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个叫康安,已经进入天书一个多时辰了。主人您看,您什么时候……”芍药附耳在拂歌身旁道。   “不着急,让她多收点苦,也不迟。”   …… 作者有话要说:     ☆、紫衣人   被急速缠绕进来的康安,只觉得眼前一片无尽的白色,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诡异的乐曲。   “有人在吗?”康安边走边剥开眼前的厚重的白雾。   话音刚落,只闻薄雾中的诡异的乐曲忽然戛然而止,眼前白茫忽然褪去,那些厚重的薄雾宛若幕布一般缓缓被拉开。   这才回过神的康安,赫然发现自己已站在几十丈高的断壁悬崖边沿!!   半边身子近乎悬空在残石之间在山风中摇摇晃晃,往前半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康安吓得紧忙后退几步,直到与眼前垂直地断壁稍微离得远些,这才觉得能喘过大气。   呼啸的山峰,依旧猛烈地吹着,带着哨音。   一眼望去,偌大的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万籁俱寂,除了她的喘息声,竟然再没任何活得气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书?   康安茫然的看着天和地,一时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平静的时候,就越事凶险。   此时,远方忽起的风啸卷起,如万丈的龙卷风,奔涌而下!   即使离得很远,悬崖也已经是地动山摇,顷刻间走沙飞石,化成万丈烟灰。   甚至来不及防备,康安已经坠入山崖裂开的缝隙中,半截身子卡在悬崖边,突然,无数的黑气从山峰的断裂中奔涌而出,化成一只只有利的手,紧紧地拽着她,往下拖。   被黑气紧紧裹着的四肢,顷刻间就没了知觉。   狰狞地黑气就要将整个人全都吞噬掉……   康安艰难地从聚合的石缝中爬了出来,心神合一,口中吟唱起所有可以用上的法觉……   老天保佑吧……   希望,能有一条用得上!   黑气一直升腾,眼瞅着这股铺天盖地的黑煞已经攀至于脖颈,康安满头的冷汗,嘴角已经开始渗出丝丝的黑血。   可是却丝毫不敢懈怠,只得拼命的吟唱法诀。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唯一的   希望!   忽然,一束光才康安的手掌心弥散开来,直冲天际!   顿时,那些黑气顷刻间化为虚无。   康安依旧念着法觉。   待黑气彻底消失之后,全身上下宛若镀了一层保护色的金膜,也随之缓缓消失。   康安狠狠地啐掉口中的黑血,喘息着站起身,往着前方的龙卷风越来越近,逼近的风,已经刮得人睁不开眼。若是真被这阵邪风卷进去,恐怕定会尸骨无存!   此地不宜久留。   康安紧忙顺着山道,御剑而下。   几乎是瞬间,谁料!背后汇聚爆发出一声炸裂声!   身后山崖的碎沙石,正在一点一点的凝合?   没一会儿,竟又重新排列,生生成为一尊参天巨石怪!   笨拙的一声低吼,康安便惊觉自己正被一点一点笼罩在一团黑影之中。石怪伸出手,像是抓苍蝇般几乎贴着康安耳边划过,所碰到的地方解释化为灰烬。   快点!!再快点!!   康安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唯有拼命念着咒文,可是,就算飞剑再快却不及巨石怪的一臂的距离。   这时,只觉得眼界已黑,顿时右臂传来粉碎的声音,整个人重重的被砸在地上。利剑瞬间裂成粉末,她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骨头也像是碎了……   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身体各个关节的骨缝出,不断地深处鲜血,尤其是头颅,七窍流血……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石怪……   眼瞅着石怪举起拳头,朝着她砸来。   谁料,这时,变化莫测的天书,连天气都变化诡异。   刚才还阴云万里,现在却空中忽然飘起鹅毛般的飞雪,一股寒风吹过,仿佛能让人滑到骨头缝里,让人哆嗦的直不起腰。   雪是黑色的。   这雪,康安在玉美人的书上见过。   这雪有化骨为水的能力!   就算是再筋骨坚强的人这要是沾染上,也会化成一池死水。   黑色的雪,越下越大……   不知算是不算因祸得福,那巨大的石怪竟帮康安当去了不少雪花。雪落到石怪身上,石头瞬间被侵蚀成一个个深坑。   庞然巨物的石怪顷刻间便零散开来……   康安紧忙瞅准时机,强撑着一口气,纵身调下深渊,落入一片汪洋!   顿时,被海水吞咽的干净的康安,只觉得手脚瞬间仿佛麻木没了知觉,周身的海水,因为渗着雪的缘故,变得迷茫着血腥味。   还有,就是,海水透进脊髓里的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海水再慢慢东结成冰?   渐渐地,口中的氧气越来越少,被冻僵的身体,恨不得连动一根手指都不能。   渐渐地……眼睁睁的看着一片朦胧的青白色。   那些海水越流越慢,从边缘处已经开始结冰。   可她已经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皮肤一点一点结冰的声音!!   完了……   恐怕这此真的完了!!   ……   不甘心,   好不甘心……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黑,眼皮变得很重,酸涩难受……   光线一点一点抽离,难忍的窒息感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消失,好似周身什么都灭了知觉!   她这一刻,竟然有点想念秦尘了。   ……   “苍九,还不速速归降,我等定会为你向天帝求情!”声如洪钟的声响遥遥的从天际传来。   只见,云端,千军万马。   天兵天将各个穿着华丽的金甲,身体周围有五彩霞光缭绕,手拿发起,听后来人的一声令下。   持剑的女子一身青色的千水裙,手挽碧霞罗薄雾纱,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玉白的脚踝上绑着一个紫金的铃铛。   女子只是翩然一笑:“我若不哪?”   “那么,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就凭你们?”青衣女子轻笑了,手边鹅黄色的丝带幻化成了一柄长剑。   天边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擂鼓声,鼓声发出的音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武气势。   一道彩旗从天边划过,只见最前方的一骑天兵,已经浩浩荡荡飞驰而来。   女子微微动了下,脚边的铃铛微微作响。   天兵各自高举法器,行动一致,有如一人,准确得直冲过来。   瞬间,仿佛乌云一般,严整,迅猛的将女子包围。远远望去,好象巨龙盘起,行程一片战云。   浓烟的缝隙中,女子手紧握着长剑,随着紫青色的光芒飞扬,顿时犹如划破长空的闪电,声势猛烈,冲破包围。   刚才的战云,显然有些招架不住。活生生被切开一丈多宽的口子,回转间,竟已经落了下风,死伤的天神犹如星辰一般陨落,下一秒已如水花一样散去。   青衣女子喘着粗气得意一笑:“就凭你们这些小角色还动不了本尊分毫。”   “上仙苍九,罪犯滔天,你还不知罪,快速速伏法随我们回去,待向天帝求情,兴许能留你仙籍。”虽然天兵如此威吓,却没有一人敢再上前。   苍九却反而笑了:“若真想带我回去交差,就让拂歌那小子亲自来缉拿吧。”   “……”   “我和他都欠一个交代。”   ……   “你醒醒。”耳边好像传来熟悉的声音。   康安试图睁开眼,可是除了迷蒙中看见那人的紫眸,竟然再看不清楚。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很快那些光,又迅速的消失了。   重新陷入迷蒙。   ……   耳边又传来了击鼓雷鸣的声响。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青衣的女子。   只是,这次……   那女子浑身是血,心口裂开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可是那明明落魄的模样,却依旧犹如嗜血美艳的修罗一般。   女子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已经犹如死灰脸上却露出一丝坦然:“……傻徒儿,以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为师是陪不了你了。”   男子似是傻了,不敢相信般,跪在地上崩溃的哭了起来。   女子赤脚的走在硝烟弥漫的天际。   脚踝上的铃铛脱落了都不知道。   女子忽然回身,翩然一笑,却足以惊艳六道,随机,便头也不回的纵身跳入轮回。   “师父——”   长空中,只剩下男子一声凄厉的喊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月老契约   ……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楚起来。   康安坐起身,脑袋有一瞬间的怔愣。   眼前,一身紫衣锦袍和梦里出现的那个人的轮廓……很像。   康安不由皱了皱眉。   “你醒了,有没有好受些。”男子笑笑,紫色的眼眸犹如紫色的罗兰,好看的让人沉醉。   “是……救……”康安刚想张嘴,可是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这下慌了,紧忙张了张嘴,除了声带发出的嘶哑声外,竟然再没有任何声音。   难道……哑了?   看到康安的惊慌,男子似乎一点都觉得意外。   只是,平静的说道:“寒潭的水,有着万年的寒气,寻常反间的人,就算挨着一点也会寒气入心。好在你懂了点仙法,不至于伤了筋骨,可是声带是最脆弱的地方,所以受了伤……不过是暂时的,细心调养会好的。”男子耐心的解释道。   “……”   “我叫拂歌,要记住是我救了你。”男子将康安扶起身。   康安忽略掉男子不舒服的口吻。   这才看向四周,发现他们只是栖身在石窟里面。外面寒风偶尔吹来,卷着些刺骨的寒气。黑色的雪明显还在下,无声的,却侵蚀着万物……   这个石窟,嫣然成不了多久。   康安拽了拽拂歌的衣角:“你是天书里的人吗?”用唇型描述道。   拂歌低垂着眼帘,冷漠的看着康安,似乎康安问了一个再愚蠢不过的问题,他几乎带着一种嘲讽,竟然嗤笑了下,僵硬的神情透着狰狞:“不过才一碗孟婆杨,你就忘得这么彻底,我是该说你无情还是说你无耻!”   那人似乎很厌恶康安的碰触,狠狠地撇开了康安的手,像是有毒一般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   虽然康安有些听不明白拂歌说得话,但是从那人脸上传来明显的厌恶,还是让她觉得越发的不舒服。   “你当我没问。”康安哑声了句。   康安也是个倔脾气,察觉如此,她的脸色不再是刚才的友好,变得有些微愠。   要知道,就算是受人恩惠,但是那人怨怼的眼神却让她受不了。仿佛他们之间有着莫大的仇恨,下一秒,她甚至觉得那人会冲上前将她掐死。   这种沉重的感觉,估计换做是谁都不会舒服。   “……多谢相救,他日有缘在下一定双倍奉还。”说完,康安撤掉改在自己身上的狐裘斗篷,瞬间便感觉湿漉漉的身上传来的寒意。刚才被盖着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她的手脚关节渗出全竟然都泛着黑紫色,钻心的疼痛如火烧一般。   可是,还是扶着墙壁要强站起身,似乎想离开石窟。谁知道,身子才微微移动,便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哆嗦的不成样子。   察觉如此,拂歌却不拦着。   只是,微微侧身,眼底满是嘲讽。似乎……她的痛苦,是他最大的快乐源泉。   他拾起地上的狐裘,也不多留,道:“这件狐裘是万年的狐狸皮做的,能掩饰身上的伤痛,既然你不需要,留着我嫌你盖过,脏……”说完,便反手一道火光,顷刻间那雪白的狐裘便化作乌有。   康安看着地上的狐裘,在看着拂歌的脸,只觉得一股怒气让她冲撞的难受!   只有狠狠地瞪了眼,扶着石窟强忍着痛楚,一点点朝着洞窟外走去。   拂歌眯了眯眼看着康安的背影,眼底泛起一阵癫狂的杀意。   康安虽然跟着玉美人学了不少仙术,但是因为没有过劫,所以还是肉眼凡胎。没走多少不,黑紫色的关节处便开始渗出不少血渍。   甚至都没有走到石窟外,便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整个人犹如水洗了一般,脸色灰白。   发出声音的嗓子,唯有听见稍微沉重的喘息声。   拂歌似乎对眼前不远处那一处混着血水和汗水的人颇为觉得好笑,心中郁结百年的恨意有了稍微的缓解。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拂歌欣赏够了康安痛楚的样子,这才走上前,蹲下身道:“你这又何必?”   空寥的洞中,唯有拂歌隐隐传来的回音,声音依旧没有欺负,却精准的让人骨缝发寒。   “没有我,你已经死在寒潭里了。放心,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两次。不过,我有个条件……待你出了天书,入住浮屠阁,我也会帮你得了仙骨,不到那时,你必须嫁于我。”   “神经!”康安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声带摩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拂歌却听得明白,却丝毫不以为意:“……我倒真想让你看看天书后面还会发生什么,看看到那时候,你是不是还这么死鸭子嘴硬。天书的惩戒才刚刚开始。这里连稍微道行浅薄的神仙都望尘莫及,更何况是你这副鬼样子,相信我,没有我,你只能化为乌有。”   拂歌站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如烂泥一般的康安,冷冷的接着道:“你是聪明人,孰轻孰重分得清楚。”   康安闻声也笑了,即使脸色依旧惨白可是眼睛却依旧犹如点漆:“娶我?呵呵,我不觉得你有多喜欢我?反而,我倒是觉得你恨不得死!”康安的嘴型缓缓道,即使没有发出声音,拂歌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堪。   康安觉得心情好了很多,起码掰回一程:“在天书里也是死,和你一起也是死?我不觉得有多么大的好处。何况,我不过是人界的人,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况,我不觉得你来到天书里救了我,是个巧合?”   “……”拂歌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事已至此,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坦诚些,我又想活着……兴许条件有得谈。”   “……”拂歌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收紧。   这时,寒风卷过洞口,拂歌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微弱的声响。   康安却微微一怔。   “……你像我的一位故人,一位让我恨之入骨,恨不得抽筋扒骨,却又舍不得下手的人。可笑的是,那人消失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没日没夜的煎熬。”拂歌完美的面容终于浮现了苦痛的神色,若不是那双紫色的眼眸依旧冷傲,康安甚至觉得他在哭。   “……你很像她,我想在你身上试试,来不及对她不能做的一切。”   拂歌的话,却让康安打了个寒颤。   不过,此时的拂歌却已经恢复如常,目光看了看远处,让人分不清楚真假:“我已经位列上仙,已经不受七情六yu的困惑,可是心中一直有股怨怼,我想彻底多个了断。”   ……   “你没有筹码,要么同意,要么就等死。”拂歌已经恢复如常,似乎刚才几乎快要哭泣的眼眸,全是假象,又恢复了那股波澜不惊的模样,犹如一尊完美的雕像,没有任何感情。   虽然,拂歌的话难听,可是康安却拒绝不了。   要知道,不仅仅是死,就连现在浑身传来的疼痛,都让她快崩溃了。   “我答应你。”   拂歌为二人缔结了契约。   康安的右手和拂歌的左手腕多出了一条红绳,隐隐相互牵连。仙界的人都明显,这是婚契月老的红绳。   待一切妥当,康安早已经不知道何时混过了过去。   拂歌看着瘫软在地上满身血污的康安,皱了皱眉,一脸的嫌恶。   良久,久到甚至天书外的黑雪都停了。   拂歌这才僵硬的脱下身上的紫金衣袍为狼狈不堪的康安裹上,然后将人抱起,转身朝着山崖的石窟尽头走去。   拂歌轻车熟路的走进,不多时,就见黑暗的尽头隐约有一扇石门。   轻念咒语,正当石门正要打开之际。   这时,忽然从一侧冲出一头有背生双翅的白色麒麟,那麒麟的身形足有半山腰,獠牙大口,四只锋利,仿佛呼和出的疾风都能将人撕成碎片!   眼瞅着,它正要欲扑的时候,却见拂歌只是微微侧头,淡淡的说道:“还不退下。”   那白色麒麟仿佛听懂了一般,竟一下子收起獠牙,讨好般半眯着眼,近乎匍匐到地上,犹如讨好的大型犬乖顺的摇了摇尾巴。   拂歌抚了抚它的额头,白色麒麟立刻发出呜呜咽咽的讨好声。   “才三百年没见了,已经长着大了。”   白色麒麟眼睛微微湿润,光芒闪现,刚才还足有半山高的麒麟已经不足人高,讨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秦尘。   拂歌难得笑了笑:“我找到师父了。”   白色麒麟仿佛听懂了一般,竟激动的乱蹦乱跳。   ……   拂歌看着那白色麒麟瞬间化成一枚豆蔻大的宝石,落如自己袖口里。   此时,石门已经打开。   拂歌抱紧了昏迷中的康安,缓步走出了大门。   阁中殿。   早已经人山人海,妖道仙道第一已经聚集了不少,虽然天色已黑,但是似乎都兴致不减。   这时候,只见青煞守着的天书,缓缓打开了。   ……   千条万缕的白光如缎带一样飘出。   一旁的青煞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见到天书会有反应。平常,也只是天书缓缓合上,这就代表进去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一事已尽。   可是,这次……怎么可能?!   顿时整个阁中殿一片死静。   只见,洁白的缎带退去。   拂歌抱着昏睡的康安,面无表情的从众人的震撼惊愕中,缓缓地,一步步离开朝着人间道的方向走去。   众人全部像是傻了一样,竟不知道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拂歌的身影彻底消失。   此时的阁中殿,才瞬间一片喧嚷,宛若闹事,一片掌声惊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   ☆、算不出的命运   能有人活着走出天书,这件事确实让飘渺阁里的人震撼不少。   当然,还有抱着她毫发无损走出天书的男人,上仙拂歌!   虽然很多妖界的人不一定认识,但是仙界的人却没有不知道。   拂歌可是天界的上仙之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要知道,就连紫金老祖都得敬意三分。以拂歌今时今日的地位,远不是他们这些小仙所触及的。何况,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听说他和那个凡人订了亲?要知道,若是能和上仙一同双修,法力提升绝对是与日俱增,渡过天劫更是指日可待。可是多少想的梦寐以求都不敢多想的!有人羡慕,自然有更多人嫉妒……   不过,无论怎么样,康安这个名字却实实在在给整个飘渺阁带来了巨大的动荡!   “主人,已经上了药,过些日子就会醒了。”芍药仙子将一旁的丹药撤下,不经意间又看到康安手腕上又露出的红绳,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起身时,刻意将被褥带了下,盖上康安手腕上露出的红绳,这样才觉得没那么刺眼。   拂歌沉着脸,冷冷地站在一侧,并不多靠近,仿佛只要稍微走进了些就会沾染上剧毒一般。可是,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   芍药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多嘴道:“主人要娶她,也在计划里面?”   “……嗯。”拂歌回答的时候,莫名顿了下。   “那主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娶她?对她来说哪里是赎罪,简直是莫大的奖赏。难道主人已经放下成见,觉得就算不报这些年的怨恨也可以?难道主人忘了,当年她不仅背叛你,还将你已经渡劫的仙骨偷走……害得主人你平白多受一次天劫……若不是天帝帮您重塑金身,恐怕主人您已经烟消云散了,可主人您现在却又……”察觉到异样,芍药不免情绪有些激动。   “住口!”   “主人,这几百年来你苦心布局,难道就因为一时偏差而毁于一旦……”   “我让你住口!”   拂歌也有些微愠,紫色的眼眸泛起难以遏制的怒色,就像是被人掀起了陈年的旧疤,可怜又可怕:“我的事情不用你提醒!”   “我怎么会放过她?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将我当年渡劫时候的苦难千倍百倍的还回去……”拂歌遥遥看着躺在床上的康安,寂几乎咬牙切齿的道。   说完,拂歌愤恨地拂袖而去。   芍药虽然对拂歌发火心有余悸,可是却又觉得安心。   看来他的主人从没有改变初衷。   看着依旧沉睡的康安,神色多了几分阴鸷:“既然你已经舍主人而去,就不要再回来和我抢。否则,就算是拼得粉身碎骨,我也会将你拉下地狱。”   康府。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你快去看看,楚涵公子可能快不行了。”小厮慌慌张张跑来,一脸地紧张。   康絮儿闻声,面色露出几分不忍,可又坐下,一动不动。   “小姐,您不会不打算去吧?楚家的轿子都来了。”   “我和他连婚约都解除了,现在又请我是什么意思?”   ……   小厮有些着急,倒不是因为康絮儿忽然反悔的态度,主要是碍于楚家的面子。   自从,那个扫把星康安离开之后,即使是他们这些下人也感觉到了,他们康家和楚家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依旧有走动,但是明显楚少已经很少再来他们府上。   即使,碍于逢年过节还是会偶尔走动一次,可是每次楚少爷总会去康大小姐以前住得后院,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下午。   每次离开,脸色就难看的如白纸。好不容易和二小姐缓和的气氛,又会降到冰点。   为此,小姐不知道气哭了多少回。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他总觉得每次见到楚涵少爷都有些不同,总觉得整个人变得有些奇怪……具体哪一点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妖邪的气息。   直到,年底得了一场大病,现在还卧病不起。   遍访了名医,却丝毫不减小,整个人瘦弱的不成样子了。   可是,听人说,更奇怪的事,楚府上每到晚上,总会出现很多诡异的现象。比如:偶尔会好多狐狸在楚少爷门前守着,有的甚至像是献贡品一样,跪在门外叩首,然后留下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旷世珍品。楚涵少爷生辰那日,更是了不得,数不尽的奇珍异兽前来跪拜。楚家是赶也赶不走,捕又捕不到。   总之是鸡犬不宁,满是妖邪。   后来请来了江湖术士,也赶不走,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在那些精怪似乎并不伤害楚涵少爷,反而敬畏几分。只是,楚涵少爷的身子是每况愈下,眼瞅着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   这不,前几天就听说就快不行了,大夫也束手无策。   康家已经一片愁云惨淡。   一只昏迷不醒的出汗少爷好不容易今天上午醒了,非说要见二小姐。   这不,楚家便赶紧派来了轿子来接。   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可是,谁知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二小姐却不肯上轿子了。   “……小姐,这可使不得,楚涵少爷听说熬不过今晚了,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不如就……”   本来康絮儿还只是眼角发红,谁知道被这么一问,彻底哭了。   小厮也不敢再说,只得静静地候着。   深夜,偌大的楚府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楚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床上已经大半年了,甚至连得了什么病都理不清楚,人就快撑不出了。他就这一根独苗,心像是被刀剜肉一样疼。   “儿啊,你还有什么嘱咐?”楚老爷紧紧握着楚涵的手问道。   “康……康……”楚涵病的迷迷糊糊,干裂的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   康?!   楚老爷抹掉眼角上的泪,转身便对着小厮大呵道:“你们都干什么吃的!康絮儿怎么没来?!轿子不是去了已经两个时辰了?”   跪了一屋子的下人各个哆哆嗦嗦不敢多言。   “老爷,康二小姐耍小姐脾气,不愿意来。”许久管家才摸着额头上的冷汗。   闻声,楚老爷的脸有些狰狞,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冷笑道:“不来?!他们康家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去告诉康福那个老鬼,如果半个时辰后我还见不到康絮儿那死丫头,我楚正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儿子不能痛快,我就拉着他们一家子陪葬!!”   ……   不足半个时辰。   康福拖着康絮儿甚至连轿子都没坐,便急喘吁吁的跑来了。   “楚兄,都怪老朽,我……”康福正想画蛇添足的解释,楚正武甚至都不搭理,便小心走到楚涵床边,低语道:“儿子,你想见的人来了。”   闻声,果然,楚涵有了动静。   紧闭着的眼睛,迷蒙的睁开了些,虽然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但是却忽然伸出手。   康絮儿等坐在楚涵身边,便再也控制不住又哭起来。   楚涵依旧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雾气,可是他却紧紧拉着那人的手。拼命的撤出一个笑:“……你终于来了。”   “……”   这时,楚涵似乎爱惜的从枕下拿出一个锦包:“这个……还是你收着吧……”   “……”康絮儿结果锦包,却见里面包着一个长命锁。   不由皱了皱眉,她没见过这东西啊?   “我最后悔的事……是伤了你的心,害得你孤苦伶仃一个人这么久,明明答应要陪着你,可是我却最先舍你而去……甚至,毁了你唯一一次离开的机会……你恨我吗?”   “……“康絮儿一怔。   见那人不回答,楚涵似乎早有预料,反而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   “……可我好惦记你。”楚涵缓缓地闭上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一阵风起,一瞬间,偌大的楚府一扫刚才的灯火通明,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这时,楚府传来一阵哀嚎的哭泣声。   谁都没发现,楚府外,忽然闪过一阵极光,隐隐约约只见一个红轿子缓缓落下,扛着轿子的妖怪吹着唢呐,敲锣打鼓。身后的一排排的精怪衣着艳丽,近乎匍匐在楚府门前,齐声朝拜:“恭贺魔君归来!”   楚涵一身正红色贡品柔缎,缓缓从楚府走出,似乎周围悲切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只见他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几分妖治风情。原本寻常人的黑色眼眸,也略显得赤红色泛着瑰丽的色泽。虽和原来的样貌相似可是又迥然不同,妖气横声。   “恭贺君上归位。”男子一席青衣,毕恭毕敬。   “青煞,真是许久不见。”   想他不知不觉已经在人间轮回十生十世……不由回身看了眼楚府巨大的金色招牌,唇边漾起一丝邪笑,今世总算有了了解。   “人间啊……”这时,楚涵深吸了口气,闻着空气中略带湿冷的气息,微微闭合了眼,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不过百年,本尊又回来了!”   见状,青煞率领众精怪,紧忙跪下:“恭迎君上。”   楚涵挑嘴微微一笑,玫瑰色的眼眸更显得妖治。   ……   “起轿吧 ,回浮生阁。”   话音刚落,宝鼎轿被小妖们抬起,很快消失于人间。   “你醒了。”   “……”康安掀开周身的芙蓉纱帐,看着帐外更是金碧辉煌,宝玉妆成。   “主人吩咐,若是你醒了,给你半天时间去人间界道个别。”芍药面无表情地说着,也不顾康安的反映,径自道:“我劝你最好了断的干干净净,因为过几日,主人会亲自带你进入仙界的修仙道场浮屠阁。浮屠阁一旦进入,三年五载之内是不能外出。”芍药说完,便要离开了。   “我昏迷几日了?”康安发声的时候,可能因为之前锁上了嗓子,还有点嘶哑。   闻声,芍药也停下了脚步,略显得不耐烦:“两个月。”   两个月?!   这么久!难怪觉得浑身软得不像样子!   “那……期间有没有人来找过我?”如果期间秦尘回来,他只认得自己一个人,若是找不到他,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美人师父不知道她得到自己安全的信吗?   “来过一个老婆子来过一次,知道你还活着,便离开了。”芍药眼角掩藏不住的鄙夷,但还是恪尽职守的说完。然后,便一刻也不愿意多停留,转身离开了。   康安这才微微放心。   这么些年,她在康府,从来没人惦记过她,甚至周围的人都想要可以的忘掉有她这么人的存在。   她是早就麻木了。   可是,似乎又不是那样……   一切都直到秦尘出现。   她真正有了能亲近的人。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被人惦记,   好像,自从秦尘出现,她的世界开始微微起了变化,就算是细微的……   可是,她却不再孤独。   不禁,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红绳,忍不住用袖子遮了遮。   ……为什么,她此刻会无比想念秦尘,就像在天书里一样,   想念。   人间界。   远远那房茅草屋的出现,使得康安喜不自禁。   “师父,我回来了!!”   玉美人正在晒暖,俨然,这一嗓子打断了她美好的情景。   “鬼叫什么!”玉美人不耐烦的怒斥道,可是看着跑来的康安,却还是忍不住眼眶有点红,笑了笑。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画面,此时的康安却觉得自己的声音突然就卡在嗓子眼里,有点发不出来话……   她分明看见玉美人眼眶微红,似乎哭了……   “师父。”   “……还叫个屁师父!你连天书测试都过了,已经是仙界的学生,还关我区区一个老妖婆什么事!”玉美人更大声斥责,可是却吸了吸快掉下来的鼻涕,似乎在掩饰自己看见康安时,哭的模样。有点面热,总觉得有失了师父的尊严。   康安却还是扯出又一个傻兮兮的笑容,露出了一口洁白的小白牙。   玉美人枯燥的手摸了摸康安的头。   康安的眼角也有些红了。   等康安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天色也差不多快黑了。   难得玉美人下厨。   所以,当康安留好给秦尘的信。   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虽然都是些素食,但是抵不过丰盛。   美人师父端出最后两盘菜,笑得很实在:“这些可都是师父的看家本领,都是为你准备的,多吃点。”   “还有,去浮屠阁学习法术了,师父也却是没有多少要教你的了,好好学……别丢师父的面子!”   “……”康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你挺健全,我就放心了。”美人师父拿起酒壶往康安酒杯里斟了杯:“你可得比师父要耐活……以后也要为自己好好活。在仙界受了委屈,尽管回来找师父,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报我名字,我帮你出气!”   康安低着头往碗里扒了扒菜,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美人师父也不吭声,微微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底线   玉美人其实还想说,仙界的浮屠阁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   就连她都从未能靠近阁本部。因为从飘渺阁创立之初,天书这一关就没人能闯得过,更谈不上是去浮屠阁那地方学习法术。所以,在她眼里康安已经算是个幸运至极的人了。   也许从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这丫头难得一见的仙缘,就是一种机缘,不过路恐怕比寻常人也难走的很多。   好在,凤凰就是凤凰,永远成不了山鸡。   “那个……小安啊,浮屠阁师父活了一千多岁都没去过,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   “虽然师父说帮你出气,可是比也别太当回事。咳……浮屠阁一般人进不去。”   康安嘴角有点抽抽。   “……那个,不过啊,等到了浮屠阁师父倒是有一事相求……”美人师父的脸透着点诡异的红晕:“帮师父找找有没有一个叫繁汤的仙人。”   “繁汤,谁啊?”   “是是你师父我的一位故人。”美人师父的声音有点羞涩:“一千年前,我还没学仙术还在人间的时候,遇见的……”   “那时候,我因为相貌诡异被爹娘遗弃。从记事开始,就跟着别人讨饭……那个时候,和我一起讨饭的人中就有繁汤。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挨苦日子,一晃就是很多年……他是个很温柔人,也很照顾我。   有次我生病快死了,他就扛着我挨家挨户的求药。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哪怕命也不要,也要对他好!   那一年,说来也巧,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一只快死的白狐狸。那狐狸伤好了之后,竟化成了仙人,见我如此凄苦,作为报答送了我一枚金丹。那枚金丹凡人吃了可得道行,永脱苦海。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给他吃下了……   后来,他因为有了百年修为,很快就得了道。我为了能再见他一面,所以一直在这里修行至今。   我们有个百年之约,现在快过了,却从不见他人出现过。我从期待到无奈,可是心里还是会紧张,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他是不是忘了那个约定?”   “……”   “妖界的浮生阁我拖青煞帮我找过,只剩下仙界的浮屠阁……”   康安看着玉美人,那张干枯的皮下,眼睛却格外的生动,少见的羞赧却流露出一丝难掩地苦涩。   “……如果他在浮屠阁,放心,我一定会把话带到。”   得了回答,美人师父像是得了应准的话,噗哧一声笑了,露出了两排歪七扭八的碎牙。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拂歌似乎有些不悦,抬头看了眼康安,眉宇之间透着厌烦,语气不善地道:“过来吃饭。”   康安看了眼云台的桌上摆满了饭菜,竟全都是她不爱吃的东西。   不由多看了眼拂歌,更加确定,这人对她恐怕只有厌烦吧。   “不用了,我在师父那里吃过了。”说完,康安拽了拽自己的包袱。   谁知道,话音落下,拂歌的脸色更难看了,握着筷子的手,明显收了又收,最后重重地筷子甩在地上,愤愤然离开了。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严峻。   康安看着满桌子的让她毫无食欲的饭菜,无奈的摇了摇头。   突然又觉得好奇,既然不想让她吃,又何必浪费这么一大桌?既然已经这么讨厌她了,又为什么从天书里把她救了?若是以后他们的相处方式只能是动不动这样怨怼,无论对他还是她只能会是一种折磨……   他们是不是需要静下来好好谈一次。   深夜。   康安翻了翻身,沉睡的睡颜毫无防备,少了几分警惕多了些少见的可爱。   拂歌站在床的一侧,轻轻地挥动了下手,荧光暗淡下去,康安睡得更沉了。又站了一会儿,似乎确认康安已经睡着了,这才靠近了些。   眼睛仿佛一刻都不愿意移开,只是贪婪的看着,都觉得无尚的愉悦。这些年,窒息的感觉才稍微觉得缓和了些,却又矛盾的觉得饮鸩止渴。   他应该对她恨之入骨,可是身体里面仿佛又有另一个自己对她永远是渴求。   拂歌单手扼住康安的下颚,昏睡的康安丝毫没有动静。   明明心中泛起厌恶,可是肌肤接触的时候,却有舍不得松开。紫罗兰般颜色的眼眸却充满了痴恋,泄愤般狠狠地在康安的脖颈咬了一口,直到雪白的脖颈流出赤红色的血,这才觉得之前狂躁的情绪稍微得到了安抚。   ……   拂歌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正常。   可是,又能怎么样?   这都不怪他。   都是拜她所赐!   当初既然把自己带回来,   既然答应母后会好好对他,就要履行承诺……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每当他看见这个叫康安的女人满脸为难,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痛苦,他都觉得务必幸福,好像积攒这么些年的怨气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拂歌躺在床的一侧,紧紧地搂着康安,微微合上了双眼,微微蹭了蹭:“师父,我好想你……”   清晨,康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一觉醒来,身体本该觉得轻松,可是现在却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脖颈。可是照了照铜镜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康安也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在天书伤了元气。   等康安除了屋子,准备吃饭的时候,又看见一桌子完全没有一个对口的饭菜,不由放下了筷子。   拂歌抬头看了眼,面露菜色的康安,冷冷道:“怎么?这些以前不是最爱吃?”   拂歌的话让康安怔了两秒。   以前?   随即明白拂歌说得什么意思。   “我不是她。”康安笑道。她仍然记得在天书里,这个人所说的话,她像他的一位故人。   “……”明显,拂歌的神色僵了下。   这是康安第一次见到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第一次有孤傲之外,别的神情。   不由也是一顿。   随即却笑了。   咯咯的笑声,在偌大的小仙阁中有些突兀,却格外的好听。   拂歌更加不解。   只见,康安眯起的双眼,上扬的嘴角,如碧波般清澈,洋溢着淡淡的温和,和记忆力的她仿佛一模一样!   拂歌震撼得脑子甚至有一瞬的空白,只是呆呆的看着。冰冻已久,心口的位置,好像微微动了动,就像是以前无数个日夜……   “我们以后还要相处很久,如果你总把我当成你的那位故人,到时候不仅你不好过,就连我也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人有什么恩怨,也知道可能不是一时半刻能化解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分得清楚,我是康安不是别人,你得学会接纳我。否则,……康安伸出自己的手,露出那个若隐若现的红绳:“我们的婚约,恐怕只会成为彼此的折磨。”   “……”   “怎么着,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吗?”康安朝着拂歌轻轻眨了下眼。   拂歌微微收敛了藏在袖口下的手。   好像,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 作者有话要说:     ☆、人善被人欺      “我暂时只能送你到这里,浮屠阁是仙家的秘术之地,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出入,我暂时送你至此。”拂歌难得对康安说得这么长的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康安朝着拂歌的背影吐了吐用舌头,心里觉得如果天界的神仙都想他这般无趣,那神仙岂不是太苦了。   似乎感应到什么,拂歌竟然回过头。   正瞧见康安朝着他的背影做鬼脸。   俩人竟然都是一怔。   瞬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地步。   康安轻咳了声,装作看不见。   康安昂着脸看着直立入云霄的金字招牌,确实扎眼。   “浮屠阁。”   以前没觉得这招牌有多晃眼,现在离这么近得距离才发现这招牌,确实有点让人望而心存敬畏的魔力。   康安呆呆地看得入神,眼神万丈的金光,让她从未像现在这么觉得安心,竟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正当她要踏上玉白的云梯石阶的时,就听见身后有人怒喊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康安不由回身,只见身后那人一身道袍,花白的胡须多了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浮屠阁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来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开!”说着,白衣道袍老头,脸上已经露出愠色。   康安有点得意,特意,缓缓地从腰包里掏出仙牌。   道袍老头几乎眼神一愣,不敢相信的反复看了康安好几遍,差点都快看出花来!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难,难道过了天书?以你的法力怎么可能过得了?!”说话的时候老头有些激动。   康安故作高深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想知道啊?”说着,还不忘神秘兮兮地朝着老头招了招手。   道袍老头赶紧附耳上去。   “……我还偏不告诉你。”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踏上云梯。   气得道袍老头直跳脚,冲着康安嗷嗷道:“死丫头,进了这个门,有你哭的时候!!”   康安也不恼,哼着小曲一路小跑朝着浮屠阁大门走去。   只是没注意到浮屠阁不远处。   “这丫头……怎么这么眼熟?”楚涵缓缓说道。   小妖最后为男人整了整华丽的衣衫,小心的说道:“君上说的是,这丫头来头肯定小不了!刚才用前世镜照她,谁知镜子里面完全照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可见她的造化绝对不是普通凡人同日而语的。”   楚涵深瑰色的眼眸,微微眯了下:“……是嘛。”   “君上,这是您的腰牌,”小妖赶紧将手上的腰牌递给男人:“还是君上聪明,得知那丫头才从天书出来后,天书必定很多机关都没恢复,所以趁机赶紧进入天书,果真不到一个时辰就平安无事的出来了。”小妖说着,难掩一脸的兴奋。   “……”   “这些天,小的听人说,天书已经裂开,化成碎末,恐怕经此一役之后,世间再没有无天书可寻。那么,能够进入浮屠阁的人看来之后君上和那个小丫头了。”   “还是少接触微妙。”男人静静地看着腰牌,不由抬眼看了看浮屠阁,脸上不由严肃许多。   只见,眼前几乎通天的红门缓缓打开,才算是彻底进入了浮屠阁内。   眼前近乎冲击的景象,让康安拎着包,站在原地傻了眼,有点发懵。   虽然来浮屠阁之后也见过不少奇幻景象,可是和这里比起来都稍显逊色。   通俗点来形容就是——气势!   妖界的浮生阁虽然奢侈华丽,可是在威严上就明显逊色很多。   先不说浮屠阁一座座盘相连,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单是这空中盘旋飞舞的彩凤就足让人觉得已身处仙境。更不用细看这周围仙气缭绕间,绿草如茵,满目芳菲了。   不过,此时康安却顾不上欣赏,因为横亘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青白色的海河,那些楼宇全都在海河对岸,可这河水湍急,根本不可能通过。   “哪来的毛贼?”突然,有个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下来的的,声若洪钟。   康安不由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海河面上缓缓从天而降俩人,那俩人宛若门神一般,身着锦衣盔甲手持宝剑,左右各一边,身高足有几十丈。   “在下康安,是新考入的学生。”康安紧忙掏出自己腰牌,昂着脸看着那威严的巨人,不敢造次。   巨人闻声,弯下腰,伸出手。   康安甚至可以听到他伸手带动的猛风,毫不夸张的说,她仅有巨人的指甲这么高。   “待我仔细看看。”   康安小心的宛若米粒大小的腰牌扔到巨人的食指上。   这时,只见巨人轻轻呢喃些听不懂的经文,那腰牌边瞬间化作一道激光,映衬在半空中宛若门大小的腰牌。   巨人仔细看过,这才还给康安。   那巨人也不再说话,长长的吐出个“过”字,边左右移开,让开去路。   顿时,宛若地动山摇。   这时,高挂在金塔之上的金钟也发出沉闷的响声。   湛蓝的空中,彩凤齐鸣。   海河之上多出了一道彩虹桥,直通对岸。   康安看着瑰丽眼前的景象,欣喜之余却不自觉的攥紧手上的包裹。   眼前的彩虹桥,仿佛有意识一般,会自动指引人往该去的去处走。   沿途上不少飞天仙子,偶有吹着笛箫,仙乐飘飘。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蓬莱仙阁越离越近。当双脚刚挨地,身后的彩虹桥瞬间化成晶莹的冰晶落尽海河之中消失不见,极其水花无数,晶莹四射,精美绝伦。   康安咋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时候,她小时候逃出家门,没有地方去,只能蹲在茶馆门口停说书先生说书,那时候说书的口中描绘的天宫,恐怕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她就想如果真有这么好的地方,哪怕让她躲一天,她也觉得知足。   一座恢弘的楼宇前,木门缓缓地被打开,只见一个小仙童斜走了出来。   “新来的?”小童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康安。   康安还挺礼貌,笑着就把自己受伤的腰牌递过去。她算是总结出来了,这块腰牌就是牛逼,几乎媲美生死符,难怪拂歌少有的叮嘱要收好这东西。   仙童看过无误,这才让开路。   正当康安抬脚要进入的时候,却被另一个走出的仙童,挡了个正着。   “这是?”康安有些不解。   只见,那小童子甩着袖子挥开,捏着鼻子怪里怪强的嚷嚷道:“人间来的?瞧瞧你身上那味儿!”   康安一怔,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没味啊!”她早上刚洗过的澡,衣服虽然简单了点,但是保证干净。   小童子显然有点嫌弃,声音有点抑扬顿挫:“怎么可能没味?!一股子凡夫俗子的俗气!”   话说到这份上了,康安能不明白。   康安收好腰牌,懒懒的看了眼那没教养的小童子。   “你猜的没错,我是刚从人间道来。”   闻声,小童子简直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哇!我就知道,烂俗的地方也出来不了什么好东西,你还真敢进这个大门,都不怕玷污了我们的圣殿,抬脚抬脚站远点,小心弄脏我刚扫的地。”   康安嘴角有点抽搐,脸色一变,有点火:“小子,说话注意点。再站远点?姑奶奶我可就又出去了。”   小童子一愣,显然是没对康安这半吊子的口气缓过来劲,水汪汪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盯着康安的脸。   “你刚才污言秽语……”小童子的手指头有点哆嗦。   “你什么你?不知道做人要有家教,哦……对了你不是人,不明白很正常。”说完,康安绕开挡住的仙童,头也不回的进阁中。   气极得小童脸色涨得脸通红,口中长松了短咒,一道红绳般的光从空中飞快窜到康安身边,将康安从上到下裹了个严实。   这招康安自然学过,赶紧念起解缚法,可是反复念了好几遍去而不见红绳有丝毫的动静。   小仙童乐了:“傻眼了吧,就你在凡间学得那点低级法术,想解我束的咒语?门都没有,”说着小童单手拎起康安,直接一脚踹出了门外:“想进来浮屠阁学法术,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说完,直接关上了大门。   康安裹得像是个蚕蛹,一道道细细红绳愣是将她整个人颤的红彤彤的。   努力拱了拱,悲剧的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抬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偶尔仙乐还是会隐隐飘过来,彩凤还飞得斗志昂扬。   可康安却再也乐不起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叫个呼气都困难,更别说他妈喊救命。   不是吧?   难道她连门没进就被扫地出门?!   ……这也太凄惨了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似是故人来   拂歌面无表情的看着炫光镜中的康安,被人活脱脱捆成粽子却动弹不得。心里不由浮现一丝微小的失落,当年的苍九又岂会如此狼狈?!   芍药偷偷瞧了眼拂歌,多嘴道:“主人,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干脆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拂歌脸上少见的恼羞成怒:“放肆!”   芍药吓得紧忙跪下。   “我只是想为主人分忧解难。”芍药的神色有些受伤 。   “本座的事情,不用你多嘴。”拂歌没有丝毫的动容,接着道:“交代你办得事情,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芍药微微握紧了手,因为过于用力弱小的身子都随之发抖,可还是和缓的道:“已经查明了,轩辕靖的三世。他今生的投胎是楚涵,由于上一世曾经是修炼成为魔君,毕竟道行浅薄,所以渡天劫的时候,没有躲过,化为灰烬,只能重新投胎做人。   说来也巧,投胎的那一户姓楚的人家和康安投胎的人家是世交,这一世他们也是青梅竹马……没想到,苍九和他……”说至此,芍药不有顿了下,偷偷看了眼拂歌,似是试探,想能从他的脸上摘到一丝破绽:“……真的是缘定三生,即使都双双投胎转世还能遇得到,这……会不会是人间所说的缘分天定?”   芍药最后的声音有些小,几乎微不可闻。   拂歌冷下了下,沉静的脸上满是嘲讽:“缘分天定?又能怎么样?!前世不还是乖乖的被拆散。这个天定,也不过如此。”   芍药却深色暗淡了不少,却依旧缓缓道:“我还已经按照主人吩咐,将那个叫楚涵的rou身破坏,使得他记忆颠倒,他可能记不太清楚康安是谁,至多是以为是在人间认识的不相干的人。何况,楚涵现在已经回归魔君的地位,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在人间界的日子,不过是屈辱,不易也罢。”   “……我就是让他们在浮屠阁里,彻底断尽所有的缘分!”   “你这是?”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缓缓地,飘进耳内。   “……”康安听见头顶上有声音传来,为了求救拱得更厉害。   男人先是惊愕,随后终于认不出嗤笑出声。   “……”康安狰狞地动作微微一怔,怎么这笑法,这么像楚涵?   小时候,她身子弱,总会绊倒。每当这时候,楚涵总不会先来扶自己,先偷着笑够了,。这才过来。每次都是自己哭得眼睛都发红,他这才知道自己不该幸灾乐祸,举着袖子就往她脸上擦。   那个时候,就好像现在……   男子似乎是笑够了,康安就感觉身上的绳子力道小了,随后化成碎断。   “起来吧。”   伸在面前的手,很漂亮,透着点婴儿白。   康安看去,脸都绿了!   怎,怎么真是……楚涵!?   只见,眼前的男子依旧笑意盈盈,却好似第一次见到她。   “楚涵,你怎么也来了?”还有什么比遇见故人还要激动的事情,一时脑热康安连这里是浮屠阁都忘了!   男子似乎对康安的亲近不以为意,见状仅仅是会心一笑,无形之中却透着几分距离感:“相毕姑娘是认错人了,在下亦无因,是从妖界前来此处学习仙术的。”   康安听完,抬眼细看眼前的人。   只见,那人一身暗红色的锦缎衣襟,被金簪绾系的头发,几缕垂下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丝缎。唇角三分含春,却又不怒而威。   这么细看下来,又觉得不甚相似。   两个人除了神似之外,竟然真的无一相同。   要知道,楚涵那小子从小享福惯了,要他千辛万苦来到飘渺阁简直是不可能!更何况,如果现在时辰对,楚涵差不多也已经和康絮儿解开误会,共结连理了吧。   ……   康安没敢伸手,赶紧自己从地上拍起来,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耳根子有点红:“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你很想我的一位老朋友。”   “哦?是吗?”男人略带玩味的语调,明明是简单的几个字却隐隐约约透着妖娆,让人心神不问。   康安有点局促:“失,失礼了。”   “没事,“男人笑笑:”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你一定是叫康安吧。”   康安涨红了脸,受不了男人的亲和:“你,你……怎么会知道?”   “现在整个浮生阁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亦无因丹凤眼微微眯了眯,朱唇轻抿,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康安那涨红的脸,礼貌笑笑。   妖界的法术,最厉害的就是蛊惑人心。   他堂堂妖界君上,一个区区凡人,有何惧?!   这时,亦无因忽然弯下腰,为康安排掉身上的灰尘。   这下,康安耳根子红彤彤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手不禁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生怕刚才撞如擂鼓的心跳声传到他耳内。   木门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快?”浮屠阁里的小仙童不免嘀咕着,打开了大门:“怎么?嫌闭门羹吃的不过瘾,又多叫了个帮手?”   康安咬着小碎牙瞪着仙童。   仙童也不以为意,只是瞥了一眼康安身旁的亦无尘。   谁知这一眼,却不禁皱了皱眉。   咦?这个人身上的仙气混合一点细微的妖气,有些奇怪?难道是还没过天劫的得道精怪?   仙童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可是又不觉得眼熟?   “敢为仙家师承何处?”   亦无尘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食指微微动了动,瞬间空中旋转出一道绚烂的彩绳,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魅惑。   彩绳瞬间整合,飞速朝着小仙童缠绕而去,不一会儿,人却竟缠成了毛线团!   “一点小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毛线团拱了拱,似是抗议,可惜……滚远了。   康安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你怎么会发出这种光?”   虽然她对仙术知道的不多,但是她还是能看出来,他使用法术的时候发出竟然是彩光!   三界中,妖邪是污浊之色。   人类是普通的白光。   刚才那颜色分纯净的彩色,只有仙家才有。   若真是这样,他来浮屠阁学习仙术干什么?!   康安不由好奇起来。   亦无尘似乎看出康安的疑问:“我在妖界已经修行了几百年,虽然位列仙班但是却没有过天劫,还不算仙家。”亦无尘说着,神色间难掩一丝落寞。   康安察觉,以为是自己多嘴问道别人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诡计   两人真正进了浮屠阁内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阁楼的楼与楼相互连接着,竟好像蔓藤一样指节相扣。   若是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迷路。   不过最让人过目难忘的还是,浮屠阁的学堂。   才刚站在门前,大门就已经自己打开门了。   随即,出现在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五行八卦悬置半空中,紫金的丹炉甚至还冒着袅袅的烟雾,两盘悬挂着发着青蓝色光芒的冰焰灯,旁边五指的擎天柱直通云霄,上面盘旋的龙更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腾云驾雾一般。不知不觉中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来人想必就是人间道的康安和浮生阁的亦无尘吧。”这时,空寥的阁楼中,缓缓飘下一位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的很纯净,仿佛一汪清泉缓缓的流入心魄。   话音刚落,只见刚才悬挂在两侧的青蓝色冰焰灯瞬间转为橙黄色,顿时整个大殿被照得艳光四射。   只见,那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逶迤拖金色千水裙,手挽碧霞水蓝薄雾纱,云髻峨峨,眼神顾盼生辉:“……在下芍药仙子,恭候你们多时了。”   “……”康安不由一顿。   不免多看了眼前的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芍药仙子的脸上脚底的仙云渐渐地隐去,接着道:“……既然来了浮屠阁,有几条规矩还是要懂的,第一,修炼法术不可心术不正,不可做祸为难于人,第二,无事不居烟火之地,礼敬一切圣贤,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可为自己卜卦问天。否则,必将贬降无道……”   康安静静地听着女子说着,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渐渐地,眼前的画面仿佛又出现了重合。   恍惚之间,眼前出现了极其相似的一幕。   只是,这一幕并没有发生在浮屠阁内,而是发生九天之外?!   梦里总看不清脸的青衣女子,恍惚中好像站在万丈的红霞之上,看着匍匐在玉阶下的众人,缓缓地说着刚才芍药仙子口中的话……   康安张了张口,甚至能无意识的感知到芍药现在下面该说那一条浮屠阁的规矩。   芍药多看了眼正在愣神的康安,缓缓走到面前:“……还有最后一条,不可武逆师者旨意。”   “……。”康安这才回过神,低头道:“在下一定谨记。”   “是吗?”芍药含笑。   康安看去只觉得眼前芍药的模样变得模糊起来。   甚至越来越晃动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心口剧烈的跳动,仿佛快要裂开一样!   从没觉得这位名为芍药仙子的声音宛若魔音,让她承受不起,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浑身的骨头仿佛都长出了刺,不由疼得弯下了腰。   那种钻心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变得没有意识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此时,一旁站着的亦无尘冷冷地看了眼康安,疑惑的皱起眉头。   不由多看了眼大殿之上的芍药,一脸的淡然,随即了然,便跟着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眼看,康安却越来越觉得呼气困难,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幻觉和现实在眼前频繁的交叠。   窒息的痛苦铺天盖地的袭来,短短数秒浑身已经满是冷汗。   “救,救……救我……”心口像是活生生被撕裂一样,本能地抓住了亦无尘的衣角。   亦无尘厌恶的皱了下眉,下一秒却已经换做一脸紧张:“你怎么了?”   “……”眼前纷扰的场景越来越乱,康安浑身像是木了一样,只是脸色越来越接近透明。意识越来越弱。   脸色惨白,便在没有意识。   “喂!你怎么了,醒醒。”亦无尘推了推混到的康安,见人毫无动静,脸上刚才紧张的神情也随之隐去。。   ……   “没想到,堂堂妖界的君上不仅会演戏,而且会眦睚必报到连小小的门童都放不过了?”芍药仙子嗤笑了声,缓缓地走下殿阶。   亦无尘微微挑眉,随手丢掉手上的丝帕,也缓缓站起身:“那也不及仙子会记仇。”   “……”闻声,芍药仙子脸色一沉。   亦无尘看了眼还在地上躺着昏迷的康安,接着说道:“不过还是得提醒仙子一句,这丫头虽然懂点仙术,毕竟还是肉眼凡胎,仙子这么用勾魂摄魄法,小心用力过猛会闹出人命!”   “君上什么时候从善了,学会顾忌他人性命了?”   亦无尘闻声,笑出声来:”向来只听闻我们妖道夺人魂魄,什么时候仙家也可以锁人性命了?”   “我不过和她开个小玩笑而已,还不至于闹出人命。”芍药说着,背在身后右手微微翻转,隐去了掌心的魂印。   “……”亦无尘看着已经瘫地上的康安,魂魄隐隐从体内偏移不少,显然再多抽一寸,人定会魂神分离,暴毙而死。   康安的脸色有些惨白,不知道为什么亦无尘心里有些不适。   虽然,他知道在人界的时候,自己在人界的rou身和这个女人有些渊源,似乎认识,不过也是去去十几年而已……但是,应该也不过如此,又怎么可能抵得上他珍惜了百年的华舞。   “仙子开玩笑最好适可而止。” 不过,她确实还不能出事,否则,谁能帮他渡过这次天劫?帮他再去瑶池只为再见一面华舞?!   “君上多心了。”芍药仙子莞尔一笑,不过小仙还是有一事相求:“希望我给她这个小教训,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放心,本座不是嚼舌根之人。”亦无尘也随之一笑,一个凡人的死活,还不至于让他和芍药仙子撕破脸。   芍药仙子也礼貌的回之笑意,缓步离开了。   和乐融融。   直到目送芍药仙子离开,亦无尘这才收回视线。   不由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康安……   心道,区区一个凡人,何来堂堂的九天仙女芍药仙子亲自动手教训,值得送这么大一个见面礼?不过,如果再加上天书这件事……   他不得不好奇,这个人什么来头?   不由伸手想试试她的魂印究竟是何方神圣,岂料,才更放在她的头顶,就明显感到咒印的痕迹。   “怎么测不出来?”   不由蹲下神,扶起康安,细轻轻拨了拨她额头上的刘海,细细看去。   只见,她渐渐露出了一张明艳无伦的脸,那模样脂粉未染,却不得不承认足以倾国倾城。   亦无尘一时看呆住了。   这张脸美是美……   可是,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且,和在人界时候的模样,似乎又有些不同?他记得在左脸的时候,明明有块印记的?   这下,亦无尘更加好奇了。   正当亦无尘要细搂起康安看个清楚的时候,却忽闻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未免多事,于是便站起身,手一挥,悄悄消失在大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心慌   果真,没过半刻。   殿门被缓缓推开,却见来人是竟然是上届的神仙拂歌?!   只见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康安,用脚踢了踢,确定昏迷的康安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向。   如果,没有看错,拂歌脸上露出一种类似嫌弃的神色。   就在亦无尘以为拂歌会无视或者直接离开的时候,可是他竟然又矛盾的将康安拽起,小心地将康安的魂魄小心的重新推进体内?   直到瞧见康安的脸上渐渐浮现了生气,这才松手,将人抱起小心地放置柱字一旁。   “你也不用藏了,出来吧。”拂歌缓缓道。   话音刚落。   隐去的亦无尘便已经现身:“仙君真是好眼力。”能轻而易举察觉到他存在的,恐怕这人的法力不在他之下。   “我知道你来到浮屠阁是为了寻找躲避天劫的方法。”拂歌俨然是单刀直入。   亦无尘闻声,不由暗笑出声,笑意中多了几分邪气:“有劳仙君关心。”   “五十年前,你因为渡劫不成,导致元神受损,所以不得不在人间固本培元。索性就找了户人家投胎转世,名为楚涵,恰巧也是她的旧相识。不过,你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安排你再她附近投胎?”拂歌说着,忽然笑了。   亦无因瞳孔一缩:“此话怎讲?”   “她的前世的真身是古圣君苍九。”   “你说什么?!”   “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渡劫的仙骨。”   仙骨?!   若是有了此物,他就不同再承受五雷轰顶的天劫,更不用担心会因为过不了天劫灰飞烟灭!   想至此,亦无尘赤红的眼眸忽然闪过一丝妖治。   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暗暗凝聚灵气……心下不由衡量,在拂歌面前,现在就取了那丫头的命,夺了她的仙骨,胜算有几成?!   言语之间,莫名的紧迫感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拂歌却不以为意,反而一脸的轻松:“你打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她身上的仙骨可不是一般人能剥走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万念俱灰,愿意自生自灭,否则,谁都无能为力。”   “告诉我这么多,我觉得上仙和在下有这么深的矫情?”说话间,亦无尘眼神却变了,暗暗收起背后的法力。   “这个人对我有些用,我想和你合作,事成之后,你取走她的仙骨避劫,我们各取所需。”   亦无尘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   随后,便笑了笑:“在下洗耳恭听。”   ……   待亦无尘离开之后,拂歌瞟了眼依旧昏睡的康安,走到跟前蹲下身,静静地看着这张脸。   “别怪我心狠,这都是你欠我的!”拂歌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当初,我好不容易过了天劫,你却为了那个人夺走我的仙骨……可你还救不了他,他还是死了,自甘堕落,转世为妖。”   “你上辈子那么不可一世,这辈子你最好乖乖的,要听话啊……到那时,我也会好好对你。”话虽然如此,可是还是伸手轻轻地为康安抹了抹脸上的冷汗,紫眸竟闪过一丝柔和。   ……   康安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命不好,但这身小体格绝对够结实,以她狭窄的世界观来说,她一直以为自己壮得跟小牛犊一样!   所以,这么自信的体格,那天一口气提不上来,竟然撂倒过去?   显然,康安有点心理接受不了。   摸了摸自己心口,想起昨天疼得恨不得快裂开的心脏,今天还依旧缓慢有序的跳动着,又有点松了口气。   昨天的事情,基本上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些片段。   唯一比较清楚的是自己怎么拽着亦无因的裤脚不撒手,求他救命来着,至于自己有没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有失身份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看来,自己能好生生的躺在房里,看来,真是他救了自己。   想至此,康安警觉的面颊有点微微发热。   ……   不过,没过几天,康安就乐不起来了,正确点来说,现在最让康安头疼的就是背诵咒文。   想起这里教仙术的先生说得原话:“你哪,不像亦无因这么有资本,明显就属于丑矮挫的档子,底子差,仙术烂,实在是有点差的离奇。为了更好的保证教学质量,你就暂时被安排在初级学堂,等补得差不多了再回来。”   当时,初来乍到的康安还不理解什么叫初级学堂?   等真正人站在气势恢宏的藏金阁面前,才彻底无语!   这哪里叫初级,简直就是低级!   盘根交错的藏金阁藏书足足有几十万册,书册上累积的灰尘估计都比她个子高,要是这么多书全都要背的滚瓜烂熟,还不要背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康安扶着书架直运气!   良久,垂头丧气来了句:“大爷的,也不知道给画个重点!”   康安卯足了劲儿,一个人在藏金阁转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嗬!天都黑了。   看着这一排排的金灿灿书卷,康安觉得不敢直视!   瞅着日落西山,于是康安跟打败的鸡崽子一样,垂头丧气的结束了第一天的学习生活。   回去住地的时候,心里甭提多失落了,耷拉着脑袋,背着手。   斜斜的夕阳下,将她的影子拉得有点长,背影还有点苍凉。   不过,要是说这一天没收获,也不能这么绝对。   晚上的时候,“春天”意外的就来了。   当亦无因拿着食篮笑呵呵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康安还是心跳猛地快了一拍,脸有点臊。除了上次心口裂开一样的疼过,就全数这次跳的最厉害。   “我猜你可能光顾背书,一天也没怎么东西,所以送来了点。”亦无因拿起筷子往康安碗里夹了些菜:“我托人做得,猜了些你可能爱吃的,你尝尝合胃口吗?”   康安脸涨得通红,跟老母鸡下蛋一样,小手赶紧举着碗遮住脸,“嗯”了一声,就往嘴里扒着。   亦无因瞧见了,只是弯了弯眼角,细心地倒了茶水放在康安手边。   “我在这里也一个人不认识,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天天来找你一起用餐,可以吗?”   康安继续低着头,耳根子烧得通红,都快成了熟虾了。   亦无尘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爱吃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以后我注意些。”   爱吃什么?   康安扒着饭的筷子明显顿了下。   虽然也许只是他一句很随意的话,可这确实她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猛地然被人这么一问,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继续沉默,但是心坎却觉得暖呵呵的。   康安认真谨慎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诚恳道:“我不挑食的。”那双漆黑的眼睛晶莹透亮,宛若清泉:“那,那个……还,有,谢谢你上次救了我。”想了好几遍的话,瞬间就有点结巴了。   亦无因沉默着看了康安许久,笑而不语。   这丫头错把救他的人当成了自己,既然有这么好的事情何乐不为,所以边往康安碗里夹了些菜边若无其事的答道:“举手之劳而已。”   康安却脸更红了,不由挠了挠心口。   其实,人是容易在一瞬间喜欢上某些人和物。   康安这种凡人中的凡人,自然也逃不过如此。   或许,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一个感激……那种神秘的莫名其妙的情愫,就已经在她心中悄然无息的蔓延开来。   更何况,是来势汹涌的前世孽缘!   ……   于是,每当夜幕降临,就成了康安最开心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机缘巧合   合上书的时候,康安不由伸了个懒腰。   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可看了看身后已经摆满了好几层的经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她下了不少功夫努力背书,但是对于这些一眼望不到的头的书籍,还是杯水车薪。   也不知道是不是浮屠阁的先生为难她,真要是把这些都吃透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行。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康安叹了口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最厚的书,边挑起灯笼离开了。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寒冬,这里由于是仙界的交汇处,气候却比人间要寒冷的多。   冬夜,格外的安静,皑皑的白雪上飘着清透的云,四周漂浮的晶莹剔透的雪精灵,蝴蝶般大小,挥舞着小翅膀,时不时传来几句笑声。康安搓了搓手,也跟着笑了。冷是冷了些,但是这些景观,恐怕也只有在飘渺阁能看得到。   这一年多来,她不止一次找过浮屠阁的传授先生,可惜谈来谈去还是这么一个结果,要么背,要么滚蛋!他们这种豪华级别的修仙阁,并不稀罕像康安这种凡间小角色。   当时听见这话,她气了好几天。可冷静下来之后,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底子是差的可怜。不知不觉就想赌一口气,这一年多竟然活生生撑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出现的一些光亮吸引了康安的注意,不由多看几眼。   只见,来人提着宫灯,一身红色镶金的衣袍,袖口的白色狐裘更衬得人雍容华贵。   “我猜你可能要回来了,所以就出来看看。”亦无因说的时候,拿起打在手腕上的梅花斗篷:“天气转凉了,披上会好些。”   康安笑了笑,脸颊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羞涩,透着几分红晕。   其实,严格来说,这段时间也不是她一个人撑下来的……吧。   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对,足够时间彼此从陌生到熟悉。   枯燥的日子,每天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晚上和亦无因一起吃饭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觉得时间如果停留在这个时候,她宁愿永远这么枯燥下去。   “今天的书背了怎么样了?”亦无因笑着为康安拂去额头上的冰晶。   康安低了低头,避开了亦无尘的手,有些紧张……   亦无尘的手顿了下,微微眯了下红色的眼眸,却也不说什么。   “一天才背了一本,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十年八年也背不完!”   “就当是一种修行吧。”亦无尘轻声道:“无论多久,我都会陪着你的。”   “……”康安低垂的睫毛微微有些颤动。   亦无尘见状,深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也不再多说,有些时候,点到为止,yu说还休,才是良策。   这丫头的心思太容易看透了。   即使不明白那个叫拂歌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又能如何?!他要的只是她的仙骨,只要能渡过天劫,他就可以位列仙班。   华舞已经等了他快三百年了,他不想让她再这么等下去……   至于其他人,会如何又与他何干!   “不谈这个了,天色已经这么完了,再不回去估计饭菜就凉了。”   小餐桌很简单,都是些普通的小菜。   因为有微火一直煲着,所以还热气腾腾的。   康安喝了口汤,温乎乎的汤仿佛连心都暖得融化了。   康安放下碗,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织绣的荷包。因为一直攥在手上,所以有些皱皱巴巴,可是却不失漂亮。一针一线的边角做得很仔细,尤其是清清秀秀的绣上的白狐狸甚是可爱,就连狐狸的毛发都秀得一针不差,耗费的心思可见一斑。   “怎么?不合胃口?”亦无尘也放下筷子,看向康安。   这一问不要紧,康安的脸更红了:“这个……送你的。”   亦无尘接过,有些哑然。   “……我想谢谢你,却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在人间的时候,因为总被关在后院,所以学了不少刺绣,幸好还用得上……希望你能收下。”康安摸了摸手边的筷子,声音有些发颤。感激的小心翼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   亦无尘有些怔愣。   垂眸看着手上的荷包,心里有些厌恶。   其实,飘渺阁的冬天,相当于极寒之地。就算有仙法护着,也觉得周身寒冷。康安整个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有好些地方都成了深紫色,手上长满了冻疮,还有一些针扎后包扎的棉布。亦无尘甚至都能想象到,晚上的时候挑着灯笼缝绣的模样。   那么丑陋的手,能秀出什么好东西?!   亦无尘皱了皱眉,脸上一直伪装的笑意却终于露出了丝破绽。   可是。   手上的荷包,为什么会觉得分量太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心底翻涌起的一瞬间的心疼。   亦无尘猛地站起身,脸上的不悦越来越明显。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以为这样讨好他,他就能放弃计划?放弃他已经快到手的仙骨?她一个区区外人,死活都不管他的事!   太可笑了!   “我还有事,不吃了!”听得出,亦无尘有些恼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近乎逃一般离开了。   康安看着亦无尘的背影,抿了抿唇。   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菜。偌大的浮屠阁显得回升着空荡。   康安觉得自己眼睛有点温热,心底缓缓地,却一点点泛起了酸涩。   原来,一片心意被无视的感觉,其实这么难受。   清晨,浮屠阁又断断续续下起雪来。   天地白茫茫的四周,寒风吹过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康安拿起油纸伞,揣着冷食盒,正打算出门,这才看见不知谁早晨放在她门前的布包。不由打开看看,竟是一个火琉璃。   火琉璃这种东西极其名贵,三界都属罕有,   听说这事麒麟流出的眼泪刚好落在盛开的雪莲上才会化成这么个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只要将此物带在身上,除了妖邪不侵之外,也会抵挡风雪,就算是在地狱的极寒   康安看着通体火红的琉璃,握在手心上暖呵呵的,好像直流入血脉里。   来回看了看,却不见人影。   难道是亦无尘……   康安看着手上的火琉璃,笑了。   小心的收好,这才拿起油纸伞锁上了房门。   只是没发现,怀里的火琉璃正发出一种诡异的暗黑色的光。   等人离开,芍药这才从隐身出来。   都过了一年,亦无尘还举步不前,大有下不了手的迹象。与其这样,索性干脆她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人,也好让她早死早超生。   康安看着手上的火琉璃,笑了。   小心的收好,这才拿起油纸伞锁上了房门。   只是没发现,怀里的火琉璃正发出一种诡异的暗黑色的光。   等人离开,芍药这才从隐身出来。   都过了一年,亦无尘还举步不前,大有下不了手的迹象。与其这样,索性干脆她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人,也好让她早死早超生。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1   等过了云桥到了藏金阁的时候,雪已经大到几乎连都推不开的地步了。将伞立在门口,进入了阁内。偌大的藏经阁,只有康安一个人的脚步声。   对于早已经习惯的康安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走到书柜前,从怀里掏出昨晚带走的书,又开始新一天的背诵。   ……   阁楼外的雪越下越大,简直都快连成棉絮,大的有些不正常。   背得摇头晃脑的康安,正拧着眉想着下一句是什么话。   怀里的火琉璃好像有意识一般,从怀里滚落了出来,传来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康安正要弯腰拾起来,谁知道,火琉璃仿佛有意识一般,断断续续的从手边多开。康安好奇,不有追了上去。   只见,那火琉璃竟然化成了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小红人,此时正扒着她的脚。   “这是个什么东西?!”康安惊愕地瞪大眼。   那小人却朝着康安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然后便飞一样的朝着藏经阁楼上跑去。然后站在阁楼的楼梯处朝着康安招手。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去?”康安更疑惑了。   小人点了点头,又更大力的朝着康安招了招手。   康安犹豫了下,可还是好奇心站上来顶峰,不由合号手上的书,小心跟上。   这是她第二次走上阁楼,以前虽然转过一圈,但是只是粗略看过一遍,从未像现在这么清楚的看看四周。   阁楼陈旧的梯子发出吱呀的声响,或许是常年没有人,越是往上,铺满的灰尘越是多,有的甚至足有半尺多厚。   眼瞅着已经无路,可那小人却依旧向上爬,时不时还会朝着康按招手,示意康安赶紧跟上。   就这样,走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大雪已经封住了藏经阁的大门,渐渐地看不清楚已是什么时辰。   到了顶楼,最后的一面墙边。   康安已经累得满身大汗。   那小红人却依旧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时,只见小红人一个纵身竟钻进了那面墙壁里!   康安一惊,不由伸出手,只见那面墙仿佛棉花一样,竟使得整个手臂陷了进去。康安错愕的试着将身子探进去,微微向前,竟然整个人身子都进了墙壁之内?!   人完全进去之后,身后的墙壁,也悄然恢复原状,不再是刚才的软绵绵,反而变得坚硬无比。   ……   飘渺阁的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觉已经天色已晚。   自那天离开,已经三天没去找康安了。   亦无尘看着手上的荷包,依旧压得他透不过气,像是怕烫手一样,一扬手,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君上,食盒准备好了,您今晚还去吗?”此时劲舞的半人半尾的蛇精,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小声提醒道。最近也不知道君上怎么了,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身为奴仆的就得更加小心。   亦无尘也不急着回答,只是看着蛇精手边的食盒,皱了皱眉,却也不动。   蛇精吐了吐蛇信,见君上不回答,也不意外。   要知道,这样已经三天了。   于是,正要甩这尾巴离开,却恰好看见地上滚着一个脏了的荷包。   “绣得好精致啊?”蛇精捡起来,来了兴趣。   “君上不要了?”   见亦无尘依旧没有回答,小蛇精便喜滋滋的收好,离开了。   ……   风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这场奇怪的风雪,着实厉害,像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在庭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掩藏了。   康安眼睁睁看着飞入的墙壁的小火人,眨眼间消失了!   这才抬眼看向周围。发现这墙壁背后,竟然还藏着一间简陋的房舍。   用手指轻轻滑过桌面,桌面一尘不染。掀开茶壶,茶壶里的水竟还袅袅冒着热气,俨然这里一直住着人。   “有人在吗?”   “……”   “有人吗?”   “……”   这时,一侧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竟缓缓打开了。   康安打了个激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缓缓地从房里走出。那少年面容清秀,只是面容过于苍白,不过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眉心有一个浅浅的红痣。   少年看清面前的人,先是微微一怔!   随即,刚才还茫然的眼神,瞬间化作清明。   下一秒,已经大步走到康安勉强,双膝跪地:“……主子,我总算等到你了。”少年的声音难掩激动,说着的时候,已经有些哽咽,眼眶红了好几圈,活像是一只大兔子。   康安被吓了一跳,不由身子微微后撤。   少年似乎情绪很激动,跪着的时候,双手都微微发抖,像是努力憋着眼泪,可是毕竟是小孩,没一会儿竟忍不住抽噎的哭了起来,眼泪滴在地上。   即使少年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瘦弱的身子却发抖得厉害。   康安尴尬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心底又觉得这个少年非但不陌生反而很熟悉,好像是旧相识……   她忽然有点语塞,沉默了会儿才说道:“……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少年闻声却不奇怪,只是一直跪着。   低着的头更深了,眼泪掉在地上晕开了些。   康安少年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而像是怎么都解释不通。   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跪着。   ……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很多,只剩下这么两个人都有点沉默。   只是康安更多是的手足无措。   “你先站起来再说,你这样我总觉得很别扭。”   “主子,这算是命令吗?”闻声,少年紧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昂着头看着康安。   “如果这样你才能起来,算是吧。”康安无奈的笑了笑。   少年却很兴奋,紧忙站起身,两条腿站起来的时候,一时不稳,还有些踉跄。   虽然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但是声音却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激动:“主子已经投胎转了世,不认识属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少年虽然还红着眼,可是此时脸上却流露出不少严肃:“主子交给属下的东西,属下却一直保存着,不敢有半点损失,”说着的时候,颇为自豪般朝着康安咧嘴一笑,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   “不过,东西在完璧归赵之前,看在属下一个人在这里守了三百年的份上,斗胆希望主子答应在下两件事情。”   “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主子,万一你找错人……”虽然说着比较扫兴,但是康安还是诚恳的打断。   可是谁知话刚落下,少年却似乎早就料到,紧忙转身从身后的黄木箱子中掏出了一副发黄的古画。   “这个你看了,就自然会明白属下说得是什么。”   康安看着双手递上来的画卷,心竟会微微觉得战栗,仿佛触及到一件即将要颠覆她所有认知的事情。   手无端迟疑了下,良久,才伸手接过。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发黄的古画,缓缓地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祖宗      随着画卷缓缓展开,只见,画上画着月夜下,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女子站在百花群中,回眸一笑,却已经是绝色难求。   “这个是?”康安不禁皱眉。   画纸上的女子她既熟悉又陌生却不止一次见过,但从未像今天这么看的清清楚楚,眼波不由落在右下角的落款:“苍……九?”   “这个就是主人你前世的名字。”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想当年,主子你可是明名震三界六道的上古至尊。就连现在的神君,都要尊称您一声姑姑。若不是因为主子你犯下十宗天条重罪,也不会……”忽然少年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惊慌失措的看着康安。   察觉少年的紧张,康安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我不记得不会介意的。”   “可是,主子您相信我说得话吗?”   “相信。”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闪过一丝明亮。   “可是相信归相信,你也说是前世,就算真的是我又如何?我现在只叫康安罢了。这古画画得很漂亮,你还是好收着吧,当是个纪念。”说着,康安就要把画卷小心卷号,送还到男孩手上。   “你不能是康安!你只能是上古至尊苍九!” 少年似乎听了康安的话,一下子变得更着急了,竟急得真像是热锅的蚂蚁来回转了好几个圈,焦躁的饶了一大圈:“你倒地喝了多少孟婆汤?!!”   “……”   “主子你还有那么多的仇家,身上又有仙骨……若是想不起来,迟早会出事的。”   正在这时,焦急的少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欣喜的喊道:“对了!有办法了!有办法了!!”男孩忽然喊了起来,急急忙忙跑到右侧的房中,翻箱倒柜的从里面拿出一面布满灰尘的铜镜。   是它了,就是它了!!   少年蹦蹦跳跳的走到康安身边,过分宽大的衣服显得整个人拿起铜镜的动作,有些笨拙。   “主子你看。”   康安上下左右认真看了个遍,还是那张脸,丝毫没有差别:“这有什么奇怪,不过是面普通的铜镜。”   少年却咧着嘴笑了笑,有些傻气:“你等一下。”说着,突然抬手,手心汇聚出一个纯白色的光球,那球轻巧的飘起,仿若和煦的春风一般轻轻地从康安的脸上拂过。   “主人,你现在再看看。”   只见,镜子中的自己渐渐清晰起来,她的那张脸,竟然和画上的模样渐渐吻合想死,虚晃中,竟然已经和画卷中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康安不敢相信的反复看着铜镜:“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变成这样,主子本来就是这个模样,只是暂时困在rou身里面,只是一副破皮囊罢了。何况,主人没觉得自己的容貌,正在一点一点的朝着这样变化吗?这就是快要复苏记忆的证明……要知道,当年主子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康安惊愕地看着镜子,仿佛另一个自己正在慢慢的浮出水面。   这张脸,   ……竟真的恍若隔世!   眼前又仿佛出现一番模糊的景象,镜子里的人又或者是此时的她坐在浑身是血,宛若修罗的站在六道轮回的界口,回转身时浅淡一笑,此时,却已是千年。   蛇精伸了伸懒腰,难得浮生偷得半日闲。   要知道,往常的时候,君上不到下午就让她开始准备食材。既要好吃,还不能显得太刻意。又要有养分又要口感好。   她可是煞费苦心。   当年还是小蛇在皇宫御膳房偷学的那点本事,都用上了。   不过好在,这断日子倒是清净了。   蛇精打了个哈欠,一到天冷就想冬眠,挂在树枝上,看了看自己要上的荷包,还别说挺清香。   正在眼皮困得打架的时候,忽然听见老妖尖利的喊声。   这才抬眼看去,只见此时的园亭简直是乱成一锅粥。   “怎么了?”   几个仆妖记得团团转。   “君上的东西不见了,现在正发脾气吶,老朽伺候了他这么久还从没有见过君上这么着急过。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怎么就宝贝成那样!可真要宝贝,就别扔啊!对了,你看见没有?”   “什么东西?”   “荷包,一个红色的小荷包上面绣着只小狐狸。”老妖着急道:“现在负责打扫的小妖都跪着挨罚吶!”   蛇精摸了摸自己的腰,只觉得烫手得很。   嘴巴抖了抖,良久才哼唧道:“是主子不要扔了,我才捡来的。”   老妖一看蛇妖哆哆嗦嗦递过来的小荷包,可不是那个正在疯找的荷包嘛!   “小祖宗,你可算是救了老朽们一大命了。”说完,赶紧接过荷包,朝着亦无尘的住处跑去。   “主子找到了,找到了。”说着紧忙将荷包送上。   这时,院子已经跪满了小妖精,各个脸如菜se,一听这话,几乎都是长出了口气。   亦无尘接过,看着手上的荷包,慌乱的心思才算有些安稳。   是的。   他想通了。   不过是觉得愧疚罢了。   但是,仙骨他是势在必得!   必须将这种没出息的愧疚感压下去,大不了,夺走仙骨之后,他尽所能的补偿她一些,甚至可以向太上老君讨要枚仙丹帮她续些道行。   可现在,他得去看她。   装作若无其事,和以前一样。   他不愿细想,也不会细想,只要想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自己心口的位置,为什么就会泛起绞裂般的疼痛。   ……   虽然犹豫,可亦无尘带着仆妖之前就备好的饭菜,裹紧了锦袍朝着康安的逐出而去。   明明是不远的距离,等亦无因到了地方已经满身风雪,却又觉得心情好了些,要知道他意境快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雪已经大到完全掩盖了路途,浑然雪和天成了一体。   他像以前一样站在门前,等着康安从藏经阁里回来。   低头看着食盒的饭菜,盘算着,该说些什么。   渐渐地,   天色也越来越黑,不知不觉中,却早已经过了她回来的时间。   亦无尘不由皱了皱眉眉,手背轻轻贴了下食盒。   今天,怎么在藏经阁呆这么久?   抬眼看了看窗外暴风卷起的风雪,俊俏的脸低沉了许多。   雪越飘越大,温度仿佛被降到了冰点,积雪已经堵住了外出的门。   亦无尘翻转掌心,刹那间积雪中被清出一道路径。拿起食盒,又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追溯      ……   藏经阁。   此时,康安脑海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少年看着面色惨白的康安,也不说话,只是双手抱起画卷,神色有些复杂。   可是康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已经模糊的有了轮廓,可又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却揪着思绪,就好像千年之前的这里就有一个伤口至今,都难以愈合。   剜心之痛,使得康安有些生受不了。   不由抬眼看向少年,似乎想要知道答案。   少年却抿着嘴,过分瘦弱的身子有些手足无措:“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人间总说忘记是福,可是主子不可以忘记的,否则,主子会有危险。因为主子是属下最最尊敬的人!”   “……”康安此时已经发觉自己被定住了,动弹不得。   “我会帮主子想起来的。”   ……   这时,少年忽然双手合十,盘坐下来,从头顶忽然灌出一注灵气。   少年的脸色已经变得半透明,本就瘦弱的身子更显得快要散架了一半。只听他缓缓开口道“现在,我希望主子答应我的第一件事是:希望主人不要再计较前尘往事,既然都已经转世,就好好活着。”少年的依旧紧紧抱着手上的画卷,执拗着不肯又片刻的松开。康安看着那双宛若黑葡萄的眼睛,明明这么明亮却又这么悲伤……   渐渐地,那身陈旧的衣衫缓缓晕染开大片的血渍,甚是吓人。   康安惊愕地瞪大了眼,拼命挣扎却根本挪动不了。   话音还没落,只见那些流淌到地上的鲜血,缓缓聚合,不多时竟成了一枚白色的玉。   男孩弯下腰从血水中捡起白玉,郑重地交到康安手上。   康安的手瞬间就沾满了赤红的鲜血。   随之,脸色却异常难看,透明的像是要随机化成虚无一般。   这时,康安觉得自己身上的禁锢瞬间轻减。   “你怎么样了,怎么会?”   少年扶着墙颓然坐下,只是笑着朝着康安摆了摆手   康安紧忙帮他捂着,可那血却如水一般不断地往外涌出。   “……这白玉很有灵气的,既然在我的魂魄和修为所在。当年,您用他救我,现在我还给你……”说着,少年终于憋不住哭了,眼泪混着血水尤其可怜:“小繁这辈子没用,还不了主子的恩情,更保护不了主子,让主子不得不受轮回之苦……这块玉会帮主人都想起来的以前的事情,希望你能逢凶化吉……这一世,就不要再受折磨多的磨难,好好活着一世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你能够幸福安康我就满足了……”少年清澈的眼睛,好像随时就会散去。微红着鼻子,想让自己显得坚强些,可是眼泪却不断的缓缓流下。   康安紧紧的攥着难看的手,可是那血却源源不断,仿佛要就此流干。眼泪莫名其妙就溢满眼眶……   “我最后一个愿望,是在我成仙前,曾经答应过一个野丫头,会在天界等她。可惜我失约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她,帮我把这个送给她……告诉她,如果她能原谅我,可不可以再等我一千年,我保证要是我还可以投胎做人,这次一定会履行约定……”   野丫头?   约定?   “你是不是叫繁汤?”   “主子原来还记得属下的名字。”少年闻声浅浅的笑了。   “你答应等的人是不是玉美人?”康安说着眼泪涌出眼眶,沿着两侧的脸颊刷刷地流,流到脖子里,流到了手背上。   男孩已近透明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愕然,却羞涩的点了点头。   “我见过她……她就在这,就在飘渺阁!你歇会,我等会儿就去叫她,所以你一定要撑着!”她能明显感觉到正握着的手,正在一点点消失。   繁汤闻声,近乎透明的脸上浮现了笑意,可是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却簌簌的往下掉,好似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伸出手。   “拉钩……主子说话算话。”   康安颤抖的伸出小手指,轻轻地勾上繁汤软弱无力的手。   繁汤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准备要抬手轻轻地为康安拭去眼泪。   可是才刚微微擦了一下,那苍白的手却忽然变得无力的,直直的,垂落在地上……   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流淌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衣襟上……   ……所有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关了。   只剩下心跳声。   康安看着闭上眼的繁汤,几乎在那瞬间,身体便已化成了万年微光,一刹那,终化作乌有。   可是她的小手指还僵持着刚才的姿势。   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攥着那几乎要烫手的白玉,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心中的愧疚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她何德何能需要别人用命来换取一点记忆?   她该怎么面对玉美人?   ……   “……哪来的野孩童,在天界都不知道守规矩!”南天门外,天兵天将正捏着鼻子看着刚成仙的小孩,皱了皱眉眉.   小号一身褴褛被呵斥得有点哆嗦。   犹犹豫豫又过了一大会儿,小孩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道:“可是我吃了仙丹……”   闻声,守门人笑了,威吓的声音直穿云霄:“你不会真以为随便吃个仙丹,有了点道行就能位列仙班了吧?像你这样的散仙,想进入这个们还不够资格,快滚开!这不是你能进的地方!”   小孩脸皮薄,几句就被骂得脸一红,黑漆漆的眼睛带着些惊恐,昂着脸看着金光四射的守门人,抠着破烂的衣角站在一边,嘴巴结结巴巴:“可……可我没有能去的地方。”   “那就找个仙洞躲着,或者就去渡雷劫。”   小孩站着不动,他其实有点笨,听不太懂。   天兵天将瞧不起的翻了个身白眼,大手一挥:“滚远点,脏死了!也不知道生前是个什么东西,离近点都怕染上臭毛病。”   小孩脸更红了,恨不得烧到耳朵根,竟真的乖乖站在南天门外的角落,也不说话,只是勾着脑袋,老实本分的傻呆呆的站着。   这么一站竟许久。   南天门的守门人也懒得问,小孩就这么站着,其实还有点可怜。   每天昼夜更迭,小孩看着来往的仙家,既尴尬又觉得无措。笨拙的竟然不知道做什么。   直到一天,正腾着凤凰经过的女子经过……   这是苍九第一次见到繁汤,弱小的简直不像话。   其实这段时间也略有耳闻,听到有镇守南天门外的玉龙谈起过,说:人间来了个傻里傻气的孩子,吃了点仙丹有了点道行,虽然跳出三界却没有仙籍,竟无处容身……就知道杵在那,怎么轰也不知道离开……要是往常这种进不了南天门的人,早就找个地方修仙,求个仙籍去了……哪像他这么傻,这一站就是好几个月,有时候看着还觉得怪可怜。”   守门的玉龙可能不知道,他口中的繁汤,根本不知道何为修仙问道,更谈不上去修行。本就是意外得来的仙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机缘。   苍九坐在凤凰上,果然不远处,又看见到那小孩就站在石柱下,脏兮兮的手指来回一遍遍的卷着衣角,眼睛却一直望着天门。   心里竟生出几分不忍。   于是,便下了风光,缓步走到男孩面前,不由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回人间重新修行?”   男孩闻声,像是忽然受惊吓的小动物。沉默了许久,仿佛直到确认苍九没有丝毫敌意,才老实地回答道:“我不会,而且和丑丫头约好了,要在天上等她。”   “丑丫头?可是仙家?”   男孩摇了摇头:“不是,是个凡人。”   苍九静静地看着男孩,笑道:““那可就麻烦了,她不像你有些道行,她要是要成仙可是要等个几百年或者上千年之久。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先离去?”   男孩似乎犹豫了下,却依旧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   “万一失约了吶?”   “……万一她失约了,怎么办?”   男孩却笑了,瘦骨嶙峋额身板仿佛只剩下骨架:“不会的。因为早就约定好了。”   苍九有些心疼的摸了摸男孩的头:“……可是要等很久的。”   “……”男孩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脏兮兮的脸上。   “既然要等这么久,不如你先跟我回去,”苍九轻声的询问道:“你一边当我的小侍从,一边在天界等她,可好?”   男孩明显楞了下,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位人。   “怎么不愿意?”   “万一,丑丫头也来了,她也很勤快的,你能也收留她吗?”   “我那边其实没什么人的,只有一个徒弟跟着,如果她不介意的话……”   “不会的,她不会介意的!”   “……”男孩眼圈有点红,却拼命地点头,说谢谢。这算不算他们都找到了归宿,找到了有瓦这头的地方。不用再流浪,更不用再去挨家挨户的讨饭了。   “你叫什么名字?”   “……繁杂的繁,米汤的汤。”   ……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好像一切都在清清冷冷中终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把文章的名字修改一下~~   ☆、整合姻缘   “康安,康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眼前的光亮渐渐隐去。   “醒醒。”   缓缓地睁开眼,只见亦无尘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见到她醒来,紧绷的神经这才露出些许微笑:“你昏倒在藏经阁了……”   “……”康安却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低头看着手上一直紧攥着的白玉,亮晶晶的泪珠在她是眼睛里滚动,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坐在一边的亦无尘,瞬间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了些,紧张到:“你……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康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亦无尘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的刻意不见,所以才让她这般伤心。   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一时,竟然顾不上虚情还是假意,还是将康安搂在怀里。   ……   因为忽来的大雪,使得浮屠阁不得不停课。   于是一大清早,亦无尘就打算去康安的住处瞧瞧。昨天,康安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单单因为他的原因,又觉得解释不通。而且她手上一直紧紧攥着的那块玉,虽然温和却隐隐藏着不小的灵力。   “康安,你起了没有?” 亦无尘敲了敲房门。   “……”屋里却没有人回答。   过分的安静,让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既然不回答,我可进来了?”   “……”   缓缓地,用力推开门。   只见简单的房里,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由转身看了看外面依旧白茫茫的皑皑白雪,往手心呵了呵气,自言自语道“这么早能去哪?”   就在此时,忽然浮屠阁的学阁忽然想起一阵阵的召集的钟声,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小童,边跑边嚷嚷道:“大事不好了,有人偷了仙师的腰牌!”   “……”亦无尘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不由蹙紧了眉头。   浮屠阁门前。   康安拿着手上的腰牌:“奉师命,我要出门。”   把守在巨人,弯腰接过腰牌,很是一番仔细瞧了个遍。只听一声声若洪钟的响声从云霄飘荡下来:“放行!”说完左右各自两边闪开。   话音刚落,举行的红石大门,缓缓地打开,地动山摇。   康安收好腰牌,大步走出了城门。   守门的老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康安?!数百年来,甚至连仙师外出都很少见,更别说还没有仙骨的学生能从这里走出来。   老头眼睛瞪得浑圆,不可思议的瞪着康安,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住来,眼睁睁看着康安除了浮屠阁的正门,头也不回的朝着人间道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浮屠阁内,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仙师被袭,盗走腰牌,在修行期间,私自逃离浮屠阁!此乃毁师灭道的大罪!!   ……   人间道。   因为大雪的缘故,人间道那些茅草屋一夜之间都被压塌,全都埋在皑皑的白雪中。   大雪纷纷,康安回来的时候,正看见玉美人正拿着笤帚一点点的清理,呼吸也化作了一股股白烟。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一头的乌黑的头发里参杂根根银发,若隐若现,康安只觉得手心上的白玉温温发热,本该说出的话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突然,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站在寒雪中,垂下漆针似的眼睛,鼻子一酸,眼圈红了。   ……   “康安?”玉美人错愕地看着一直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康安,有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私自离开浮屠阁是要受刑的?!快!趁人没发现赶快回去!” 玉美人扔掉手上的笤帚,推着康安往回走。   “……美人师父。”康安说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的往下掉。   “傻孩子,这是怎么了?”美人师父一脸担忧。   康安却觉得无比愧疚,紧紧抿着略显苍白的唇角:“别等了……他来不了了。”   美人师父的动作明显一顿,仿佛有预感般,不太相称脸盘有些微微颤动了下。   “你找到他了?”   “……繁汤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   干枯地手颤抖地揭开锦帕,层层打开,却见里面仔细包裹的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银器朱钗。   那朱钗真的很普通,顶端镶嵌着一颗细小的珍珠。   珠子,温润洁白,好像泪珠。   ……   美人师父干枯的手颤轻轻拂过朱钗,脸色渐渐的浮现一种平静。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他已经重入了六道轮回,都是因为了我,害了他,更连累你……呜呜呜,”康安心里的愧疚好似一张网,几乎让她透不过气:“……他没不守约定,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到死都见不到一面……”   康安双膝跪地:“这些都是我害得……师父,对不起,你罚我吧。”   美人师父只是拿着朱钗,浑身都微微发抖。   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口长长的气,伴随着眼角的眼泪缓缓地掉下来,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定,嘴唇却还是不住地颤抖。   “这,一切都是命。”消瘦的脸上,皱纹促成结。深陷的两眼,满是泪水。好像一夕之间枯萎了,流淌在身体里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人剥离了一半。   “……师父?”   “若真是因为你,那一定是有值得他这么做的原因……傻丫头别哭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美人师父干枯的手轻轻抹掉康安脸上的泪痕,淡淡一笑却透着比哭还痛的苍凉。   “……”   “他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美人师父望着远处的雪景,好似期待什么一样,满是悲伤。   “……他问师傅会不会还再等他?他去了轮回,会苦心修行,这次,换她来找你。”   闻声,美人师父低下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良久,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朱钗上,许久,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呜咽起来,狼狈不堪的模样只能用手掩盖她部满褶皱的脸,眼睛紧闭着,想竭力制止抽泣,却已经满脸痛苦的泪痕。   寒冬料峭,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便成了一层层霜花,连眼泪都成了冰。   就这样,不知道呆呆地站了多久,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洗了洗鼻涕,狠狠用手抹掉脸上的泪。   看着跪在地上的康安擦了擦泪,努力地笑了笑:“傻孩子,你没对不起我什么,这时他的选择。”   只见她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泪水却顺着眼角不自觉的流:“……我本就没觉得还能再找到他,以为这一千年足以变了一个人了……可是现如今还惦念我,这么些年,我最开心的就是今天。”   “……能有你这么个徒弟,我也算有所成就,没有白走这一遭。”美人师父默默的说着,漆黑的眼睛宛若星辰,透着一中从未有过的宽容和安详:“你一定会比师父有出息……好好善待自己。”   “师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个护身符师父一直随身带着,虽然不值钱,你就当是一片心意好好收下吧。”   “……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康安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还要等一千年?实在太久了,我怕我等不了。你瞧瞧我,现在已经老得牙齿都快掉了,到那个时候,恐怕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美人师父忽然莞尔一笑:“……我之所以求仙,不过是为了再见他一面,现在明知他人已经不在那,我去那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倒不如舍了这道行,赶快去找他。”说着,美人师父将手上的朱钗□□花白的头发中。   康安不禁拽住了玉美人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看吗?”   康安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了回答,美人师父浑浊的眼泪涌出眼眶,却笑得格外轻松。   “那我就放心了,万一在黄泉路上见着了,真怕他不认得我。”   说完,下一秒,猛然美人师父一掌将康安弹开,狠狠地一掌狠狠的击打在自己的百会穴!   顿时万千条仙气,一招尽散,直直的倒下,躺在雪地中,缓缓流出的雪将周围的雪染成红色。   “师父——”   一阵大风卷着扬尘雪,飘落在美人师父的脸上,掩埋起脸上的笑意。   康安踉跄的跑来,跪在美人师父身边,满是鲜血。   康安跪在美人师父身边,瞧见那些飞扬起来的雪,像芦花一般,在空中舞,在随风飞却又零零落落。   …… 作者有话要说:     ☆、若是有来世      “杀,杀人啦!!”一声凄厉的喊声划过寂静的长空。道袍老头一路跌跌撞撞哀嚎着朝着浮屠阁跑去。   皑皑白雪,一声声的吼声直传天际。   ……   还没等沉浸在悲痛中的康安回过神,已被眼前忽然出现的数百人用冰冷的寒剑包围,插翅难逃!   “盗取腰牌,擅自离阁,大逆不道,弑杀师祖,包藏祸心,死百次不足以平民愤!来人,还不快把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给我抓起来!”   “……不是我。”康安轻轻地放下美人师父的尸首,脸上甚至还挂着没干的泪水。   只见,一个身着麻衣道袍的白髯老道从诸徒弟中缓缓走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逆徒,还敢狡辩,还不快给我拿下,待阁主回来之后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滑落,瞬间剑气万箭齐发,朝着康安直刺而来。   如虹的剑气直直地打在康安所在之处,顿时震耳欲聋,极其万丈的积雪。   随着漫天的雾气渐渐消失,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康安不死也是个废人的时候,谁料却见一块白玉在掩埋的雪地中熠熠发光。   那光宛若一席温暖光照,缓缓地,笼罩在康安身上,轻而易举的将那些袭击挡在外面?!   道徒脸色难看了几分,不由多看了几眼康安。   怎么可能?如此大的动静,竟未撼动半寸!。   白髯道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暖光,不由抚了抚长至脚踝的胡须。   此时,被白玉的暖管笼罩的康安,心中也渐渐升腾起一阵阵奇怪地感觉。   ……   只觉得心境从未像此刻这般宁静,好像有一汪清泉正在缓缓注入体内。   那么安静,宁静的几乎连心跳都变得缓慢了……   鬼使神差的竟情不自禁的缓缓的闭合了双眼,,渐渐地,那光束缓缓的注入身体,直冲头顶。   眼前仿佛出现了久远的一幕,早该想起的往事……   远去的记忆越来越清楚起来。   一道彩旗从天边划过,只见最前方的一骑天兵,已经浩浩荡荡飞驰而来。   苍九嘴角噙血,却嘴角含笑,脸上飞溅的血渍然使得这样美艳的脸,宛若令人窒息的修罗,威风吹过,脚边的铃铛微微作响。   瞬间,乌云密布。   “你不紧私自盗走徒弟的仙骨,本就大逆不道,如今又弑神叛逆,更是天地难容!”四大天王各拿着法器,严阵以待:“还不快束手就擒!”   苍九却手紧握着长剑,背水一战。   那些死伤的天神犹如星辰一般陨落,已如水花一样散去。   苍九喘着粗气得意一笑,宛若修罗。   用袖子擦了擦从额角留下的血,淡淡一笑,看了眼那些不敢再上先半步的天兵天将,召唤过彩凤。   一声鸣叫,已经飞往涅槃山。   坐在彩凤之上,苍九这才露出艰难的神色,苍白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滚而下。   之前,仙家的筋骨被打断了,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等真正到了涅槃山,彩凤将苍九小心放下,苍九人却早已经虚弱不堪。   看着眼前的彩凤凰,不由伸手摸了摸,彩风光立刻亲昵的眯了眯眼,亲近的贴近了几分:“栽完我最后一程,你就走吧,去找个好的主人……”   “……”彩凤凰不解的眨了眨眼。   “走吧,快走吧……”说着,苍九无力的挥了挥手。   ……   许久,那彩凤听懂了一般,一声啼叫,如泣如诉,瞬间盘旋而上,飞出万里。   不多时,远方的战鼓再次逼近,震耳欲聋的盛世,仿佛要将天地换色。   苍九抬头。   此时的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已在劫难逃,岂料心竟坦荡下来。   重新拿起了长剑,将自己最后的灵魄强行灌输进早已经断裂的仙骨上,渐渐地……断开的仙骨瞬间愈合,苍九瞬间仿佛恢复了灵力,神采飞扬的缓缓站起身,只是脸色越发显得灰白。   这一招,她再清楚不过,被仙家封为禁术,后果自然是损人不利己,只能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恐怕,今天之后,这三界再不会有苍九这个人了……   天兵逐渐逼近。   苍九忽然笑道:“……让我束手就禽也可以,我也自会去向天帝谢罪……但是,我有个条件,这一次我只和我徒儿一绝高下,输了我自会去谢罪。”   诸多天兵天降中,脸色都有些犯难。之前,天帝确实有令,只需活捉,留其性命。可是,苍九确实又狡猾的很……权衡再三,最终也算是无奈之举,既然如此那就依了她。   ……   不多时,拂歌一身紫衣缓缓走出天降中走出,脸上的神情复杂,瞧见苍九破败的模样,双眼有些发红:“师父……”   “你以后不用叫我师父了,”苍九忽然对着拂歌喊道:“经此一次,你我师徒情分也就缘尽于此了。”   拂歌的眼眶更红了:“……师父。”声音竟有些哭腔。   苍九看着拂歌,终究是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为师最看不了你这样……”苍九忽然笑了笑,干裂的嘴唇渗着点点的血丝:“不过是师父对不起你,夺走了你的仙骨,回了你的道行。”   “我没怨师父,只要师父肯跟我回去,我还跟着师父学习仙术,永远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苍九闻声却笑了:“……也好。”   “真的?”   “不过为师得和你打个赌,若是你能赢得了为师,我就随你回去,还做你的师父。”   “一言为定。”拂歌不由握紧了手上的宝剑。   “我何时骗过你。”   苍九握紧手上的剑:“出招吧,也好让为师看看你已学得如何?”   “……”   “紫霄出窍。”一句话落,拂歌手上紫金宝剑,随着一片流光飞出,朝着苍九飞去。   苍九跨出半步,身子微侧,便已经躲过,随即挥剑,猛烈的剑气在拂歌身上划出好大一个口子。   “你这点本事,可是抓不到为师的。”   拂歌咬紧了下唇,略显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眨眼间,已经来到苍九面前,招数身法极快,两剑相抵,瞬间放出如闪电一般的光芒。几番交手下,拂歌并未落了下风,反而是苍九有些应接不暇。   ……   “……原来,我的小拂歌已经长这么大了,”苍九温柔的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为师也放心了。”美丽的眼睛多了几分眷恋。   拂歌微微一楞,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苍九忽然收起长剑!   电光火石之际,剑已经扎进苍九的心脏!!   赤红的血喷溅而出……   “师父!!”   ……   苍九浑身是血,苍白的脸接近透明的颜色,却依旧犹如美得夺目,沾满血的手抚了抚拂歌的头:“……傻徒儿,以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为师是陪不了你了。”   拂歌却傻了一般,不敢相信般,哆哆嗦嗦的捂着脸,跪在地上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天空之上。   “苍九还不束手就禽……若是现在头像,神医自会救你性命。”   “……”   苍九却捂着心口,赤脚的走在硝烟弥漫的涅槃涯边,脚踝上的铃铛脱落了都不知道。   “自古就是成王败寇,我输了自会受罚。”鲜血顺着嘴角不断的渗出,处处弥漫着濒临死亡的气息。   “……都说这涅槃山是离六道最近的地方了,若真能将这一世能这么一了百了,也算是我的造化。”   “苍九你要干什么?!”   “……”   不等回答,苍九已经纵身一跃跃进六道,重入轮回。   “师父,你骗我——”   长空中,只剩下拂歌一声凄厉的喊声。   ……   “,唯有平安两字是我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     ☆、心底一凉      “上仙,上仙你可算来了。”白髯老者慌忙走到芍药仙子身边。   芍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前方正被温光包围着的康安。   柔光中,   越来越像了……   那张脸,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芍药不由觉得心底一凉。   若真是让她回来,主人岂不是会……   不行!   绝对不行!!   攥紧的手,想也不想的拔出手里的剑,几乎要用劲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那光砍去!   光圈即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   这光虽然具有很大的灵力,对付这些地上的散仙还可以,但是对付已身为上仙的芍药来说,显然还不够气候。   果然没一会儿,利剑在光圈上就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随即光罩仿佛裂开的瓷器立刻只剩下碎片。   忽然被强行阻断,使得好不容易聚集在身上的仙气也一并瞬间涣散开来。   猛然抽离记忆,康安自然承受不住,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了。   芍药冷冷看着已经昏迷的康安,漂亮的眼中闪过一丝仙家不该有的狠戾:“若是刚才哪一剑再深点……”握着剑柄的手,遏制不住的发抖。   “上仙,现在该如何是好?”白髯老者恭敬的说着。   “三界有三界的规矩,按规矩办。”说着,芍药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倒在血中的康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小仙明白。”白髯老者微微顿了下,看着芍药一脸不容置疑的神情,不由颔首,只得示意身后的众徒儿拖拽起还在昏迷中的康安:“暂时关入锁仙塔,待厚葬了她师父再置以极刑。”   芍药眼睁睁看着康安被拖走,这才觉得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只是,不知她记起了几分?   芍药有些拿不准,想去追上去看个究竟,但是又碍着拂歌召唤自己回去,所以只能作罢。等回道涅槃岛的时候,正瞧见拂歌饲养的彩凤,猛地朝着自己俯冲而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啼叫,尖锐的凤爪仿佛要将她抓个肠穿肚烂。   一时躲闪不及,吓得花容失色的她只能僵直在原地。   “彩凤不得无礼!”拂歌厉声呵斥道。   正狰狞朝着芍药扑去的彩凤,这次啊呜咽了声,随即调转了方向,乖乖的飞到拂歌的身后,亲昵伸头让拂歌摸了摸。   拂歌只能无奈的伸出手,亲昵地抚了抚。   彩凤舒服的眯着眼,这才啼叫了声,飞翔九玄天外。   芍药苦笑了下:“都过了这么久了,它还是不喜欢我。”   “它很有灵性,只认我和那个人。”拂歌缓缓道,依旧是那一番飘逸出尘的模样,乍眼看去的瞬间,仿佛天荒地老都不会激起他半点情绪。   可是芍药最清楚,越是这么安静,越是证明他现在有多焦躁。   “……她杀人了。”芍药不打算避开这个话题:“证据确凿,许多人都亲眼看到的,由不得半分狡辩。”   “……”拂歌的脸色有些灰暗。   “依我看,主人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芍药试探着说道:“当初她和主人的师徒情分断得干干净净,这是诸多神仙都亲眼目睹的事情,是她自己要自甘堕落,就算重新投胎做了人还是死性不改。既然如此,就由她自生自灭,也落得干净。”   暖和的西风微微拂过,拂歌脚踝上的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波纹吹在人心上,激起不少涟漪。   良久,拂歌才道:“亦无尘那边怎么说?”   “属下没有见到他。”   “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主人的意思是……”   “让亦无尘送她最后一程。”说着,拂歌微微拢了下掩藏在袖子下面的手。   芍药细看下去,只瞧见他眼中的怨恨。   不过,反而这样她更放心不下。   如果真的恨之入骨……   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些年,还是放不下仇恨,她甚至没见过主人开心过。   为什么,用她以前生活的岛,做为寝宫,还养起了她的彩凤,甚至连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至今都没有让任何人进去过。   他宁愿里面的东西腐掉,也不愿意又丝毫的改变,连仿佛那里成了他和她唯一可以想起回忆的地方。   但是,她相信,爱之越深恨之越切。   现在谁都进不了他的心中,只有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化解了,主人才会平静。   兴许那时候,才会看得到她。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恨那个明明已经消失在三界之外的女人。   为什么还要回来?   好好做人不好吗?!   为什么来打扰这已经平静了一千年的日子……   或许,只有她彻底烟消云散,这一切还会真正终结!   浮屠阁。   “……我看见的就这么多了。”小道童收起亦无尘的金锭:“当时那妖女要不是被块玉护着,估计早就被我们师傅拿下了,不过还好芍药仙子破了这阵法,现在人已经被关在锁仙塔,七日后压上斩仙台……”说着,小道童做了个看头的姿势。   亦无尘看着小道童的手,俊朗的脸上闪过几分迟疑:“……你刚才说被块玉护着?”   “是啊?我们也觉得好奇,区区一个小小的凡人,哪里弄来的法力这么大的玉器,连我们都撼动不了,芍药仙子要不是趁虚而入,恐怕也不足抵抗那玉器。”   亦无尘皱着的没有更深了:“现在那玉呐?”   “一起被丢进锁仙塔了。”小道童说道。   “……”亦无尘皱着眉头有些深。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区区一个凡人,怎么会引起拂歌这么大的关注,还能相安无事的走出天书?还有今天的事情……   他不得不开始怀疑那个人……究竟是谁!   ……   至于杀人,他倒是不相信。   毕竟杀人总要事出有因,这么唐突实在说不过去。   更何况,还有惹得这么大动静,至于那块玉就可疑了……   亦无尘回身看了看远处飘渺可见的藏金阁。   如果,事情是从那里开始转折的话。   如果,她真的不只是个凡人的话,那么,他也不介意帮她一把,再将仙骨带走,说不定,会有利用价值,能顺利渡过天劫。   想至此,亦无尘嘴角含笑,缓步朝着了无人烟的藏金阁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人心凉薄      六日后,锁仙塔。   灰暗色的塔门缓缓的被推开,伴随着沉闷的开锁声,微乎甚微的从遥不可及的前方传来了一点光亮。   深渊般黑暗的尽头,激动不已的康安不由急切的站起身,脚上的镣铐发出刺耳的声响。   ……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此。   在这里除了漆黑就剩下无尽的安静,静得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可怕的折磨,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的了,仿佛所有的时间都停止了,就连回忆都被无限拉长。只能一遍遍回忆那些幸福的,不幸的的琐碎事情……   远处飘来的光,无论代表的是好是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成了一线希望。   不由站起身,手紧紧攥着冰冷的。   “君上,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男人微微颔首,轻轻打了个响指,空中顿时被萦绕的蓝光照耀,幽幽的知道塔底。   康安近乎盼望的看着,那脚步声一点一点的接近。   好像一声声都踏在她心坎上,心跳竟会从未有过的紧张。   远远就见,那身正红色的华衣锦袍在蓝光的照耀下,略显的微微泛着橙色,格外的醒目。   “我给你带来点吃的,”亦无尘薄薄的唇边微微泛起笑意,淡淡的说道:“只可惜路上耽误点时间,冷掉了。”   精致的食盒被打开,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冰冷的空气。   康安没说话,只是站在那,绷紧的唇角有些微微的触动。   亦无尘摆好食物,拿起筷子递到康安面前。   “……”   “怎么了,嫌不好吃啊?”   沉默了许久,康安才结果筷子,通红的眼睛鼻子一发酸。   亦无尘站起身:“好好的哭什么?”   康安紧紧抿着嘴,红通通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好像心底的委屈终于有了出口。   “我没杀师父……”   “我知道。”   “你相信我吗?”   “自然。”   康安却觉得心底温暖许多,好像这么些日子的冰冷终于有了一丝光。   亦无尘不自然地皱了皱眉,错开了交汇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习惯。不想让心中不该有的那种感觉泛滥,于是,刚才还打算伪装的心情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亦无尘闷闷的回答,似乎没有打算隐瞒:“明天正午就是极刑的时间!”   冷硬的声音,让康安捧着碗,手脚冰凉的没有知觉:“?”   “……”亦无尘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只是用近乎最平淡的口吻,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只是陈述事实。   “这些天,长老们试图将你师父的魂魄召回,询问清楚,可是你师父却已经投胎转世,也看了阎罗殿的生死薄,上面也写着你师徒发生争执口角不和,你才痛下杀手害了她,甚至芍药仙子调回转镜,众人也是亲眼见到你杀了人。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现在的你已经百口莫辩……”   “他们胡说!!”是他们冤枉我!!我没杀人!!”   “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现在不是你是不是被冤枉的,而是有没有人信你是冤枉的。”   “……”康安他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颤抖着嘴唇,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你不是信我吗?”声音有些发抖。   “我信又如何?其他人不信,决定砍你头的人也不信。”   “……”   ……事情已经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了。”亦无尘用最清冷的声音处说出了康安觉得最残忍的话:“在这里没人信你的。”   康安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双手握成拳,亦无尘的话犹如绝望的缰绳,将她最后的希望给彻底勒紧,粉碎。   “……你真的信我吗?”良久,本以为康安会相求救助,谁料她如此说道。   “……”亦无尘微微一怔,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他就算信,也不能回答。   他必须得让她彻底绝望,彻底死心!!   时间渐渐流过,牢底陷入了不该有的死寂。   ……   康安的眼中渐渐地,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一双眼通红:“……那你呢?” 或许是康安过分期待的眼睛,让亦无尘本早就想好的话到了嘴变得有点苦涩。   似乎是康安的追问让他多少有些烦躁,不由皱紧了眉头:“你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根本不会有人会故意冤枉你!”   漆黑的牢底,变得格外的阴沉。   “我明白了。”声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黑色的掩盖下,康安脸上露出那一抹少有苦涩让人多少有些心疼。   “……”沉默,康安除了沉默,竟不知道自己改在此刻做出什么反应。   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亦无尘,好像在看一场独角戏。   “你走吧,我想静静。”康安心里那一阵翻滚的那一味不可名状的苦涩,生怕看着亦无尘的眼睛又变得模糊起来,被泪水隔断。   亦无尘也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深吸了口气,攥着得手几乎要嵌入肉里。可是嘴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   他要她的仙骨……   “明天就要被处以极刑了,我……想要走你的仙骨!”   “!”康安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亦无尘,何为仙骨?又觉得自己是否听错。   “我本想再过些时日才开口,你可能不知道,你身上有一副仙骨,能助躲过天劫。”亦无尘背过身,刻意回避不敢看康安的眼睛。   有时候,人在已经绝望的时候,听到更为绝望的消息,反而会变得平静下来。   不过,不是冷静,而是彻底的死心。   康安甚至都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还没干的泪水,却发现眼角已经再也流不下来。她似乎有点开窍了……   突然,明白为什么亦无尘会出现?   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如果我身上有你要的仙骨,我会给你,但是在那之前,我想问清楚一件事……这一年多来,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想要我身上这副骨头?”   “……”亦无尘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许是康安变得悲哀的眼神,几乎带着乞求的味道。他恍然间生出了,不要仙骨,不想再伤她的念头。   这么荒唐!   “我希望听实话。”   “……”亦无尘觉得呼吸有些紧蹙,心仿佛也被人揪着,有些难受。   “是。”   “……”   一时间,康安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整个人置身于冰窖之中,找不到一丝热气。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了百了      “我……”   或许是康安近乎死灰一半的神色,使得亦无尘不由张了张嘴,可是明明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什么。   “真是苦了你,害得你出谋划策这么长时间。还等什么,不是要拿走吗?” 康安平静地说道,嘴角上扬的美丽弧度,看起来却那么悲伤。   “我没想伤害你的。”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康安笑了,满眼的讽刺:“我记得我说过,你很像我人间的一个朋友,他叫楚涵。”   “……”   “你和他一样,都给人希望的同时,又会补上一次绝望。”   亦无尘站着康安,脑子竟然有一丝的空白。   此时的康安和记忆里的她,截然不同,因为她从未这么和自己说话。冰冷的、宛若机器。   他有些受不了……   “拿完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亦无尘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无从狡辩。心底明明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管她是死是活!   亦无尘只是呆呆的站着,甚至因为用力握紧的手,指甲嵌入肉里,血顺着指缝缓缓地下三两滴都浑然不知。   可是,在空寥寥的牢里,竟听得有些清晰。   正在这时,牢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喊声。   “君上,时辰快到了,仙界的那些小老头要来巡查牢房了……”   ……   亦无尘用手上的法器笼罩住康安的时候,他竟然会觉得手在发抖。   剥离仙骨,只听人说过犹如百抓挠心地痛苦。   亦无尘轻轻挥了下手施法让康安先昏睡了,这才接着剥离了仙骨。   看着她布满汗水的脸,亦无尘竟然觉得心口刚才的窒息感越来越明显……   对不起……   亦无尘喃喃道。   只可惜,康安听不到,恐怕也不愿意听到。   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喜欢和温暖,也随着仙骨彻底烟消云散了。,   亦无尘得了想要的东西,离开的时候,他竟也没觉得有多高兴。直到,隐隐约约听到牢里传来的长长的叹息,这才觉得自己双手抖得厉害。   翌日,天晴。   湿暗的地牢传来一声声清晰的开锁声,声音却犹如鬼魅让人听着心底发毛。   随着大门被彻底打开,随即涌入的是万丈光芒,那些耀眼的白光幽幽的顺着牢底,缓缓地照进来。   或许是太久的黑暗,使得康安的眼睛对这些刺眼的金光有些不适应,不禁用手挡了挡,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光的方向看去。   那些光实在是太强烈太刺眼,康安甚至看不清来人。   只觉得尤其是中央的那一束极致的光中,正缓缓透进来一个庄重的声音,恰似是缓而有力的宣判:“康氏女子,名安,穷凶极恶,杀人弑祖,天法难容,特处以极刑。”   ……   宣判声刚落,那些灼目的光渐渐幻化成结实有力的镣铐将康安拴了个结实。   稍显瘦弱的康安,略显单薄了些,那些巨大的镣铐仿佛一条巨大的蟒蛇将人缠绕个干脆,尤其是脚踝处累赘着的链子,几乎稍有不慎就能将她的脚踝折断。   牢门缓缓的彻底被打开,只见两个身着纯白色衣着的男子左右个子,将康安从牢底拖出,铁镣不时发出的巨大摩擦声,犹如警钟!   将她真正被拖出牢底,瞬间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和那些刺眼的光芒,让康安的一时承受不住,晃了晃神,视线仿佛进入了极白的世界。   什么也看不到,就连神智也短暂性进入了一个虚无的世界,除了耳边偶尔出现的几声议论声。   好不容易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架在参天的巨大审判柱上。   那高耸入云的审判柱共分为六段,分别代表六道轮回终生疾苦。   尤其是最下端的那段柱子一直被炎炎的地狱炎火包围着,炽热的岩浆仿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将所遇到的一切顷刻间化为虚无。   康安来自人间,自然是被架在人间道的疾苦的段处,身后镌刻的生老病死苦,仿佛烙印一般深入骨髓的旱烙进骨髓,会让人莫名就被一股疾苦包围着,说不出口却还难以忍受。   “最后,你可还有改过的话要说?”白髯老者站在高台上俯瞰着审判柱上,被栓得结实的康安,眼中带着些许不屑和鄙夷。   话音落下,康安这才觉得眼前之前极白渐渐隐去,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翔云高台上站着许多人,他们个个面含愤恨,却没有一张脸,能让她目光停留下。   康安呆呆地抬头看着高台上的那些人,就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些并不值得回忆的过去,冰冷的、无情的却又深入骨髓的无可奈何和接受。   她就像是一个冷然哗然的笑话,跳梁小丑的以为可以逆天改命。   可这天底下竟找不到一个相信她、真正关心她的人。   不知道为何,之前恐惧的心,竟真的到了这一刻平静下来。   心冷了,竟不知不觉竟然笑出声来。   白髯老者甩了甩浮沉,紧皱着眉头,不解道:“你为何笑?”   康安却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   收敛了笑意的脸上竟显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只是笑你们愚钝,我没杀我师父,我更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有眼无珠,分不清是非黑白,连人都不配做,更何况是还妄想得到?!!”   “真是死到了临头还嘴硬!”   “我只是没有能力可以逆天改命,否则就这么个飘渺无情的地方,我一定亲手毁了它!”   老者气疯了,紧忙挥舞手上的法杖,示意身边的人赶紧行刑。   高台上的健壮男子,忽然拉起手上足有数十米的弓箭,瞄准康安心脏的位置。   箭已在弦上……   康安静静的闭紧眼,因为害怕,微微有些发抖。   “行刑!”   ……   剑伴着地狱般的赤炎朝着康安飞射而来。   “不要——”远远地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男声。   可还来不得康安睁开眼,心口已经传来蚀骨的疼痛袭来,几乎是顷刻间,那些地狱之火声势浩大的从里至外燃烧起来,眨眼睛已经是熊熊烈火……   漫天飞涨的火势,几乎将半块天燃烧的干干净净!   一了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离我远点   回忆好像正在被拉扯,那些人间不值一提的记忆混淆着,缓缓地犹如针扎一样,渗透进来,扎得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   那短暂的十几年记忆里,他们似乎好年少。   弱小的几乎要被忽略。   ……   “怎么,小安子府上的人又欺负你了?吶!给你拿着,下次他们再找你麻烦,你就打他们”说着,男孩从背后掏出一个木刀给了女孩。   哭得眼眶通红的女孩,闻声却破涕而笑,结果顿挫的木刀,小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还没有她的手大,可是又觉得还是很高兴:“……整个府上,只有你对我好。”   “那当然,我娘说了,我是男子汉,应该保护弱小。”男孩有些自得:“你说说你有什么愿望,我肯定帮你实现。”   “……真的?”   男孩背着手,装作小大人的模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想离开这里,想去外面瞧瞧,听人说外面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有一种花竟然可是花开四季不败……”女孩兴奋地絮叨着,脸上甚至还挂着美干的泪。   五年后。   “我让你离我远点!”少年脸上透着为难的神色,终于压抑不住怒吼道。   闻声,女孩笑着的脸色有些僵硬。过分偏瘦的身子,显得比同龄人小了很多。   “我只是想……”女孩没说完话,只是将手上舍不得吃的糕点,忘少年身边推了推,打算给少年分着吃。   “你难道不知道吗?!因为你这幅样子,他们都取笑我,说你是灾星,说谁挨着谁倒霉,你……”即使少年的话没有说出口完,女孩的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凝固起来,最后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只是,哦了声,低着头离开了。   渐渐离去的身影却让少年越来越不舒服,赌气般狠狠地踹了踹脚边的石头,扭头走了。   ……   “为什么你要帮着他们抓我回来?”康安被栓得五花大绑,一旁散落的包袱和散碎的银子,身上有几处严重的擦伤。   “你先处理处理伤口。”男子蹲下身,要扶着女子起来。   “离我远点!”康安满是绝望,突然的吼道:“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这么信任你……”说着的时候,女子哭了起来。   他却一直看着,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确认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的为她擦着。   心中满是苦涩。   我不能让你离开,   即使……我没法说出口,更不能对你好。   可是,你不能离开我,一步都不行!就算痛苦也好,你也要呆在我身边,一刻都不能离开……   ……   一夜未眠的亦无尘最终还是赶来。   自己在人间那些毫无用处的记忆,明明只是短暂的十多年,却几乎纠缠了他近乎一夜。   甚至和现在的他混成一谈……   让他觉得恐慌,甚至愧疚。   他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康安绝望的神情一直反复的刻印在自己脑海中,纠缠着,让他不得安宁!   事情应该结束的……   为什么,还会这么狼狈。   为什么,控制不住想来再多看一眼她?   再看一眼,就一眼,就当是给不安的内心,做个了断。   因为来得匆忙,甚至还急促的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汗珠稍显得狼狈了些。   可是,当他来到刑场,整个人像是傻了眼,呆呆的望着那熊熊的火势。   怎么,怎么会这样?!!   拂歌哪?   他不是要救她的吗?!   不应该这样……   不可能!   只见,火势渐消弱,审判柱逐渐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风轻轻飞扬,地上的灰烬极致氧气,化了个干干净净。   亦无尘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已经恢复如前的光景,甚至有一瞬间让人怀疑三界之间是否有出现过一个叫康安的人。   亦无尘只觉得仿佛谁也把声音也关了,世界变得从未有的安静。   如此清幽的他双手交叉,无助地绞动着。有些懊恼悔恨,更多是的连自己都不清楚的空虚。和不敢相信……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   是吧。   “主子,芍药姐姐已经在审判柱跪了十天了,听看守的人回话,昨天人已经昏过去了。”小童子肉呼呼的手里还拿着丹药。   拂歌接过丹药,不为所动,只是将丹药送入昏睡在床上的女子口中。看着床上的女子气息顺畅,这才起身。竟然毫不顾忌的俯下身,在她苍白的唇上吻了吻,似乎则么也不够。   一旁的小童子不有憋得脸颊通红。   许久,才见拂歌恋恋不舍的松开口,转身对着身后的小童子道:“让她滚过来见我吧。”   ……   不多时,芍药被人架着来到宫殿,由于长时间的暴晒整个人显得尤其狼狈,苍白的嘴角泛着皲裂。眼底下泛着青黑,仿佛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主人……”即使如此,芍药还是礼数周全的行礼。   拂歌却懒得抬眼,只是道:“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属下,属下不该妄自行动。”   “知道就好,”拂歌轻蔑地看了眼芍药,蹲下身,平视跪着的芍药。修长的手捏起她的下颚:“你该庆幸没有毁了我的计划,否则,受得罚就不止这么多了。”拂歌的声线有些低沉,听起来很好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芍药只感到无休止的畏惧。   尤其是看到他那双紫色的眼眸,宛如冰窖,不到有半分感情,宛若地狱。   “属下不会再犯错了。”   “希望你会是个聪明人。”   “滚吧,休息完毕,去玄女华舞那里帮我娶件嫁衣。”   “……嫁衣?”   看得出今天拂歌的心情不错:“经此一役,她与亦无尘缘定三生的缘分是彻底了断了。”说的时候,拂歌轻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变得清晰的月老红绳。   “主人不是……恨她吗?” 芍药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当然,”拂歌笑得更深了:“我怎么可能放过她?我会让也尝尝当初怎么都摆脱不了的绝望。”芍药躺在床上还昏迷不醒的康安,只觉得连背脊都投射着丝丝凉意。   “属下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扭曲1      地府*往生殿。   “真的没有她转世的记录?”亦无尘脸色有些难看。   鬼差不由的叹息,口气中多了几分无奈:“君上,都已经查了第三遍了,怎么可能会错?!我就是有这个胆子,也不敢蒙您啊。更何况,这个叫康安的人我不知道被我们的鬼差,勾了多少次魂儿,虽然次次都是不得善终,可是每一次都死不成。一点都不夸张的说,若真是她来投胎,我一准能认出来!”   亦无尘没有接话,只是皱紧了眉头,脸色不善。   ……   是的。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却是煎熬。   稍微想起康安可能已经化成灰烬消失于天地之间,他就觉得心底像是被人用尖刀剜一样。   他甚至不敢再去藏经阁,   他几乎受不了这种整日整夜的折磨,总会想起在人间时候的片段。   应该只是愧疚。   无论怎么说,他也有份害得她枉死。   他一刻都不想再受这种情绪左右。   马上就要渡天劫了,他不想受到这种负面情绪的干扰。   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副仙骨,势必能过了天劫,到时候,他便可以履行和华舞只见的誓言。   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才来地府查查她是不是已经投胎,若是一家寻常人家,他倒是愿意送给她些补偿。这样,心里就会安慰。   就不会在绝对亏欠吧。   可是如今,竟然在轮回处找不到她的身影?   既然,不在地府,可是三界他也未能感知到她的半点气息   莫非……   亦无尘正红的眼眸异常的妖邪。   鬼差补充道:“君上,赎小的多嘴,一个凡人受了极刑也不过是魂飞魄散,还是可以投胎,就是下辈子是傻子白痴而已。可是,你瞧我们这里根本没有记录,你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谁瞧瞧把她的魂魄扣下了?”   鬼差这话果然跟雨露一样,直直的滴进了亦无尘的心坎上。   蹙紧的眉头,更深了。   如果真是这样,会是谁哪?   康安梦见自己在虚无飘渺的世界跋涉。   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到头顶的烈日,四周到处是枯死的树木和白惨惨的枯骨,她甚至看不清脚下踩得是什么,只觉得烫人灼热,犹如岩浆。   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过分的安静,仿佛比死还要可怕。   她仿佛能看到自己逐渐被烤干,也变成了一副枯骨,分秒钟都是折磨和灾难。   康安不眨眼的看着头顶的天空,慢慢的……   这虚无的世界好像开始轮转。   眼皮越来越重,终于不再感到任何的苦难。   这时,天际仿佛透过这里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很虚弱,却让她很想挺清楚。   不由坐起身,想离近点,再近点……   忽然出现了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拽着她,将她从虚无中拉了出来。   “醒醒吧!”仿佛有人在耳边这么说着。   “……”   她缓缓地睁开眼,只见房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房里一派美轮美奂的布局,较之飘渺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珠流转了下,这才突然清醒地认识到“难道她还活着?!   “你醒了。”拂歌轻轻地吻了吻康安的额头。   过分亲密的动作,使得康安不适的想推开。   谁料,手脚非但使不出力气,甚至连知觉都没有?!   “不用枉费功夫了,你现在不但四肢使不出力气,就连说话也是一样,除了心神还在和一个活死人没什么分别。”拂歌在康安耳边轻声说着,却时不时在轻轻地抚了抚康安额上的碎发:“六道轮回的审判柱就算是神仙也会道行受损,更何况是你是凡人,救下你的时候,能不身形俱灭已经算是不错了。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否则,现在你早不知去哪里做游魂了。”   康安厌恶的皱了皱眉,闭紧了眼,将一切情绪都掩藏起来。   “我知道现在你一定很痛苦。”这时,拂歌忽然紧贴着康安躺下,伸展手臂,将人静静地揉入怀里:“其实,我能救你让你恢复过来。”   闻声,康安一惊,刚才闭紧的眼睛忽然睁开,几乎是满怀期待的看着拂歌。   可惜下一秒,康安所有的期待和激动都随着拂歌的一句话化为乌有。   “不过我不会帮你,因为你这个样子会很听话,我很喜欢。”拂歌完全忽略掉康安近乎愤恨的眼神,却觉得这样似乎心情更好。   ……就好像,这些年对那个人的怨怼终于找到了倾斜的方向。   拂歌笑了笑,紫色的眼眸被微微弯起的眼睛遮盖了些,只见他轻轻地拉起康安的手,十指相扣的时候,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绳更加明显。   “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下个月你就是我美丽得新娘了。等芍药将嫁衣拿来,我抱着你试试看看好不好看,应该会很漂亮……”似乎也是困了,拂歌搂着康安也睡了起来,临睡前,康安隐隐觉得耳边有人唤了句:“师父……”   可康安却觉得寒入骨髓的冷。   已经三天三夜汤水未尽。   拂歌看了看桌子上的鸡汤,是他亲自熬的。   当初,他从人间初到天界,因为吃不惯天上清汤寡水的东西,那个女人还虚情假意的从人间选了厨子为自己烹饪。   现在,想象就觉得可笑,当初为此还感动得不得了,甚至为了给那个女人惊喜,有意无意间,他倒是学会了不少菜式。   拂歌将鸡汤倒入小碗,端到康安床前。   一把手将人扶起,试了试汤的温度,刚刚好。   可是勺子刚送递道康安的唇角边,康安却紧闭着嘴角,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   “你要绝食?”   “……”康安只是虚弱的别开眼睛。   拂歌嗤笑了下,神色依旧平静。   拿着勺子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可是,康安却依旧紧紧闭着唇。   僵持了下,拂歌猛地用力,拿勺子抵搅。   康安却更加用力的抿着唇角。   两人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几番下来,勺子里的汤早就全洒了。   康安略显得苍白的嘴角也因为搅乱的关系,渗出不少血丝,殷红一片。   下一刻,拂歌却也不恼,若无其事的又舀了一勺,再次放到康安的唇边。   康安仍旧执拗地闭紧了嘴巴,眼睛却狠狠地瞪着拂歌。   ……   几番折腾下来,一碗汤见了底。   不过,几乎是全洒了。   康安却没有喝下去半点,牙龈和唇上都裂了,渗出不少血渍。   惨白的脸,更显得狼狈。   拂歌看了眼勺子上也沾染上不少的血渍,冷笑了下:“你不喝,我现在不逼你,等到你快死不活的时候,我再好好喂你。”   说完,俯身轻轻地用舌尖舔了下康安嘴角的血,耳语道:“你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已死的人,没人会帮你,你也帮不了自己……啧啧啧,真是可怜……我若是你,就会学聪明点,省得到头来自己为难。”   康安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依旧觉得手脚冰凉。   拂歌起身丢了手边的汤勺,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扭曲2      阴阳路的极寒交汇处。   “我想回去。”秦尘泄气的坐在篝火边,俊朗的脸庞,唇角微微绷紧,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然。   “现在是关键时刻,你怎么能回去?”傲雪紧挨着秦尘坐着,篝火的映衬下,精致的五官,偷着小巧可爱。   “我总梦见她在哭。”许久,秦尘才缓缓道:“好像……很需要我回去的样子。”   “她?”傲雪嗤笑了下。   “那个人谁都不需要。”傲雪听见了,脸上难掩厌恶.   “我说了很多遍,她是你的仇人。是她把你封印在这的!你之所以对她记忆深刻,是因为你对他恨之入骨!你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秦尘脸上透着厌烦。   甚至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的相处,傲雪为她做了很多事情,而且随着封印被打开,他隐隐约约也记起不少事情。可是,唯独在康安的事情上,总是出现争执。   他不禁抬头透过席卷的风雪中,望着那座依然岿然不动的雪山,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面。   只要封印解开,他找回自己的魂识,一切就有分晓。   可是,为什么,忽然走到了这一步,他却又裹足不前,甚至不想知道答案了。   又或者,其实他早就心里有了答案。   “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我打算回一趟飘渺阁。”秦尘突然道。   话音落下,傲雪几乎不敢相信气得直跺脚,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却瞪得浑圆:“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封印都已经打开一半了,只要再努努力,一切就会见分晓,可你在这个时候,却要放弃?!”   秦尘只是低垂着眼眸,看着手边干燥的柴火,往篝火里续了续。   “你是不相信我说得话,还是不愿意相信?”傲雪看着秦尘浑身一僵,几乎是毫无防备轻而易举的就被拆穿了心事。   “……起码,现在我还不想知道全部。”良久,秦尘才缓缓地道,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傲雪气得拿起手边的白雪砸到了篝火中。   刚才还火势很旺的篝火,瞬间变得浓烟袅袅,冲着秦尘离去的背影,喊道:“你这是逃避,但是真相就是真相,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   和康安逐渐变得灰暗的神色相比,拂歌的心情却一日比一日高涨,甚至有些乐此不疲。   身旁侍奉的小童和仙子,却觉得恐慌。   有几次,偷偷瞧瞧躺在床上的那位姑娘就觉得可怜,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他们都觉得可怜,那女子已经瘦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是却被主人用仙法吊着命,死不了却又活不成。   “姑娘,还是吃一口吧。”小童子放下参汤,略显得稚气的脸上透着担忧:“主人特意让人熬得,补足元气是个好东西。”   果然,和平日一样,康安依旧躺着紧闭着眼睛。   小童子叹了口气,将参汤放到了桌子旁,便退下了。   “喝了吗?”拂歌单手撑着头,依旧侧卧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如墨般的头发略显得松散,更衬得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劲儿。   小童子低垂了头,小声道:“还是不喝。”   “……嗯。”拂歌懒懒的回声。   “主人,在这样下去,她似乎撑不了多久了。”小童子犹犹豫豫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怎么?她的死活,关你的事了?”说的时候,合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神色间隐隐透着不悦。   “不是不是。”察觉道拂歌的怒气,小童子慌忙解释:“我只是看主人每日都派人熬了不少补品,可这些都最后都得倒掉,挺浪费的。”   “那就别去送了,从今天开始晾她几天,谁都别去仙阁。”拂歌轻描淡写的说完,边有复闭上了眼。   果然,拂歌下了命令之后,连着一个月别说是人,就连飞禽走兽也不见有一只,宛若死水一般,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仙阁弥漫着死气,短暂的时间也可以被拉长了。人从不怕喧闹可是死一样的寂静,死水一样,让人心生害怕。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折磨。不得不承认,拂歌这一招,彻底成了压垮康安精神的最后一丝希望。   等拂歌来到康安面前,仙阁早弥漫着腐败的臭气和腐烂的味道,光是靠近就觉得恶心。   可是,当他看着床上已经灰败的几乎没有人形的康安,微微露出胜利的笑容。   “如果,你打算还这么‘冷静’下去,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只被一口气吊着康安,终于认输了。   她能说,别说十日就连一日都觉得难熬吗。   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那种精神上的折磨,消耗了她所有的志气,原来比起死还有更可怕的活着……   绝望的闭上了眼眸,面如死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枕头。   康安突然变得乖顺,除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变得有些灰色,其余的变化都是拂歌喜闻乐见的。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平衡点,好像让她听话、活在痛苦中,才能缓解住他对记忆里那个女人所有的恨意。   现在,康安柔顺的几乎没了脾气,甚至不像是活着。   让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再抗拒拂歌的喂食,   只要勺子在唇边便会老实的吞咽,撑到吐都不会反抗。   他搂着她的时候,也不再会用愤恨的眼睛瞪着他,甚至也不会再合上眼,只是微微颤抖了下睫毛,没有半点不悦。   若不是还残存着呼吸,几乎让人以为是一个精致的木偶罢了。   拂歌的心情不错,作为奖励,于是问太上老君要了些修复魂识的仙丹喂食康安服下,但是却又恰如其分的精简了些,使得康安能够开口说话,能够行动,但是一天只有那么几个时辰。   至于,那些好不容易学的仙法,彻彻底底的被抽离。若不是觉得没意思,拂歌最终没有剥离康安的记忆。   “主人。”芍药跪在地上,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躺在拂歌怀里的康安。微微有些吃惊,竟和记忆里的样子差距甚远,奇怪的是却越来越靠近主人房间里挂着的那副画像——苍九。   一样的装束,一样的发饰,一样的妆容……除了皮肤过分苍白,指尖甚至让人有种几乎透明的感觉,还有就是眼神不一样。   和那幅画上的女子笃定傲然不一样,现在的她眼神了无生机,渗透着死气。   “属下带着嫁衣回来了。”芍药心中冷笑了下,双手奉献出嫁衣。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   ☆、喜宴1   大红的喜服,边角精致,针绣更是让人惊艳,尤其是拖尾上的凤凰更是五光流彩。凤冠霞帔更是美不胜收。   “我抱你去试试,这衣服可是天宫最有名的绣师华舞仙子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天上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件,多少仙子想求都求不来。”拂歌笑着轻轻吻了吻康安的眼角,收紧了臂弯,将人打横的抱了起来,朝着仙阁走去。   这时,芍药也起身,看着拂歌抱着康安逐渐走远的背影,只觉得长舒了口气。   顿时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那个叫康安的,简直就是个活死人,浑身都弥漫着死气,难道主人看不出来吗?又或者旁观者清,主人也算是当局者迷。   那件嫁衣是福星高照,可是,华舞仙子来的时候不也说了,福薄的人穿了扛不住,会被生生的熬死。   大婚之日即是丧钟鸣泣之时,想想都觉得高兴。   康安坐依在床上,拂歌缓缓地解开康安的衣扣,渐渐luo露出白皙的上身。   拂歌几乎呼吸一窒。   康安紧咬着下唇,羞耻将头扭到一侧,耳朵连着曲线优美的脖颈烧得通红。虽然紧闭着双眼,看不清清楚,可是睫毛却抖动的厉害,宛如惊吓到的动物,瑟瑟发抖。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康安还是觉得难受。   可是,难受又能怎么样?   结果都是一样。   好在,拂歌还算规矩,轻柔地剥掉康安的衣服,也只是亲吻和留恋不舍的抚摸,并没有再多逾越。   “好的东西我喜欢留在特别的时候,我会忍到成亲那一天的……”说着,又吻了吻康安紧绷的唇角:“你注定是我的人。”   嫁衣很合适,衣服仿佛是贴身长在身上一样,多一寸嫌大,少一寸有嫌紧。黑色的头发散落在耀眼的红色嫁衣上,点墨的双眸微微湿润,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因为羞耻脸颊微微泛起的粉色,美得惊人。   拂歌不由看得愣了会儿神。   恍惚间,康安仿佛真的成了她梦中的那个人。   心中一直隐隐的疼痛,似乎变得不那么难受了。   兜兜转转,她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来着何人呐?”青煞甩了甩自己的狐狸尾巴打着哈欠,看着门前的两人。其中一个他自然认得是人间阁玉美人的徒弟,另一个小姑娘就觉得面生了,一身红彤彤的倒是挺好看。   秦尘从袖口拿出腰牌,递给了青煞。   青煞接过牌子,几乎没怎么看。   “玉美人的腰牌,现在没什么用了。”说完,也没递还给秦尘,随手扔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青煞的动作让秦尘有些不悦.   “你回来不是为这个吗?”瞧见秦尘皱眉,青煞有点惊讶:“你难道不知道,玉美人死了。”   “死了?”   “是啊,现在,人间阁已经荒废了。”   “康安吶?!”秦尘的脸色越发现的凝重。   “你是说那个人间来的丫头,三个月前因为弑师被处于极刑了。”   “你胡说什么!”秦尘突然揪住了青煞的衣领,猛然暴涨的怒气使得双眼布满了杀气。   没有防备的青煞冷不丁被这么一吓唬,狐狸尾巴汗毛竖了下:“我……也知道这确实很难接受,可是这确实是真的,当时确实是好多仙人都看到的。”   “不可能!”秦尘吼道,手不觉勒紧了不少。   凛厉的眼神使得青煞竟有些害怕,尾巴卷了卷又放开了:“我没骗你,不相信我带你去人间阁看看,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了。”   “如果我发现你敢骗我,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威吓的话,使得小狐狸竟然害怕得忘了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凡人。   ……   将人带到人间阁,青煞瞄了眼秦尘只见他一脸的茫然,似乎整个人完全不敢相信,只是瞪着眼,睁大的眼眶泛着狰狞地猩红。   青煞干咽了口口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溜了。   傲雪有些心酸的看着一旁的秦尘,目露狰狞,痴恨得模样,让她觉得一怔。那模样明明满是暴戾,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他眉眼之间流露出的恐慌和孤独,满是被遗弃的狼狈,宛若濒临崩溃前的最后的镇定。   她竟不知道才这么短的时间,秦尘竟真的如此依赖那个女人?   “秦尘……”傲雪扯了扯秦尘的衣袖。   “……”他丝毫没有感知到般,混沌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眼前化为虚无的人间阁,仿佛这样就可以找到一丝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你要找的人了,不如随我回雪山吧。”   “……”   “随我回去吧,等你全都想起来了,相信我,你就不会这么难过。”   “……”   “你和她才认识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忘的。”   “……”   见秦尘依旧傻了一般没有反应,傲雪不禁有些慌:“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你们是仇人!是她害得你这般痴痴傻傻,不上不下,若不是她当初把你封印你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   “她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秦尘的眼波一边,猛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把抓住傲雪的手,因为过分用力手指节有些泛白,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的低沉:“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女人早该死了,老天不该收她这么晚!”   秦尘额角的青筋鼓动:“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傲雪傻了眼。   这时她傲雪第一次见到秦尘脸上透出的隐隐杀气,那是她几百年前常在他脸上见到的,只不过,以前宛若战神一般,现在却像是一个疯子!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以前的他,从不舍得对自己露出这般神情……   他变了。   而这些都是来自那个女人害得。   傲雪不禁觉得满腔的悲伤,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秦尘怔怔的看着,最后,狠狠地甩开了傲雪的手,朝着极刑台走去。   他走得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会……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喜宴2      拂歌搂着依然昏睡的康安,脸上也露出少有的平静。   脸颊轻轻地在康安侧脸上吻了吻,痴迷般笑道:“师父明日大婚,你终于属于我了。”   “……”   “当初你答应娘亲会好好照顾我,是你先失约的,现在我原谅你……可你绝对不能有下次,否则……我一定杀了你,将你的魂魄吞入腹中,让你此生再不能骗我。”   说完,拂歌搂着康安也闭上了眼,睡着了。   许久,康安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极刑台侧。   “你找不到人的。”声音缓缓地从一侧传出一声女声。   “什么人在那?!”秦尘不有看向极刑柱后。   只见一身裙罗的美艳女子缓缓走出:“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谁料,女子轻巧的说出,让秦尘心神剧烈颤动的话。   “不过,我想我可以帮你。”女子笑了笑。   秦尘好不容易才从惊愕中回过神:“你是何人?”   “我是拂歌上仙身旁的婢女芍药。”   “芍药?我凭什么信你?”   “很简单,因为你没得选,而且……”说着,芍药忽然从袖口拿出一个簪子:“这个你不会不认识吧。”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秦尘当然认得,这个是她从人间来到飘渺阁的时候,他特意为康安选的。   “她人现在在哪?”   “……一个你到不了的地方,不过我可以帮你。”   秦尘握紧了手上的簪子微微眯了眯眼。   “……明日他们大婚。”芍药缓缓道。   仙阁。   清晨,拂歌小心翼翼的起床,看了看身侧还在熟睡的康安,笑了笑。   轻手轻脚的将手边的喜袍换上,又将康安的换上,这才唤人进来。   芍药和身后的小仙子在就准备好了梳妆的宝器。   “她每天只能保持清醒三个时辰,若她还是睡着,就先不要吵醒她。”拂歌冷漠的说道,语气哪里有刚才看着康安是后的半点温和,浑然已经恢复如常:“小心伺候,若是我发现半点不周,为你们是问。”   说完,便离开了。   仙阁彩凤来回盘旋,跟来了不少的奇珍异兽,喜鹊更是鸣叫不止。虽然处处洋溢着喜气,不少仙子和仙友走驾鹤而来,处处可见的一片喜气。   拂歌换下了一身习惯的紫袍,明红色的喜袍衬得眉宇间少了几分清淡气,反而多了几分俊丽,挂在脸上少见的笑意,更使得不少仙子见了脸颊微红。   “恭喜恭喜!”太上老君带着宝葫芦送上,作为贺礼:“真想不到上仙这么快就成亲了,想当初还第一次见到你还不过是个小娃娃,现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这般有福气?”   拂歌只是笑,眼角眉间却挡不住的笑意。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我见到他,他只会躲在苍九身后……”南极仙翁正说着,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仿佛说了天庭的大忌,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   太上老君也不自然的咳嗽了声,紧忙转移话题。   好在拂歌似乎并不介意,脸上的笑容也仅仅是凝固了下,便回复如常。只是他不知道,若是前来道贺的仙君知道现在身穿凤冠霞帔的是她师父的转世,他们是否还有心情多喝一杯喜酒,恐怕早就找个借口离开了,毕竟谁都不想惹天帝不痛快。   这时候,只听见远处的一阵金钟声想起,仙乐飘飘,只见喜神手持喜帖送读道:“时辰到,请新娘新郎入场,拜天地。”   “仙友们,恕找到不周了。”说完,便离开了。   到了行礼的喜坛,拂歌遥遥看着喜轿缓缓而来。拂歌走上前,轻轻掀开轿子,看着虽然还盖着红盖头却还在睡觉的康安,宠溺的笑了笑。   却也不吵醒,将人抱在怀里。   搂着人走到了喜坛前,喜神有点愣了下。   “这……”   “嘘——”拂歌压低声音,甚至示意一旁吹打的人都停止动作:“她还没醒,就先这么行礼吧。”   众仙子均是一愣。   要知道,别说是天界,就连人间界也没有哪一个新娘在行礼的时候还昏睡着,就算再怎么顺着她的意思,这也于理不合。这下心底不有感叹,究竟是谁家的仙子,这么有福气?   见上仙都则么说了,喜神也不好意思再多说。   “上仙已经绑了红绳,就由再下为二位绑紧,这样一旦系上便会缘定三生,若要硬生扯断的话,便会三生再无缘无份。”说着,喜神就要拿起康安的手,谁料,被抱在拂歌怀里的女子却微微僵硬了下,一动不动。   喜神也不好意思多去拽女子的手臂,于是无奈的看了看拂歌。   拂歌却笑了,以为康安又闹脾气,于是便在耳边道:“原来你已经醒了,别闹脾气了……听话。”将康安放下,便要牵过康安的手。   谁知道,刚握上就发现她的手冰凉的离开。   “怎么,很冷吗?”   “……”   “这是你我的终身大事,再坚持一会儿。”   说着,拂歌轻柔的撩起康安的衣袖。   谁料,手腕却干干净净,哪里有半点红绳的痕迹。   拂歌脸色大变。   一把扯下盖在女子脸上的红盖头!   “芍药!!”拂歌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怎么会这样?!   “主人。”芍药似乎是怕极了,紧忙跪下。   “人哪?她人哪!?”拂歌几乎暴怒,一把手抓住芍药的头发,吼道。   “她……她……”芍药吓得有些慌不择语:“我们为她换好凤冠霞帔,正要将人带来的时候,谁知道却闯来了一个黑衣人,将人劫走了,我怕……主人担心,所以就暂时装作她……”还啪!   没等芍药说完,脸上便是重重的一巴掌。   “就凭你也配吗?!”   “主人……”   “好好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否则我定要让你永不超生!”   在场的仙君无一不觉得震惊,窃窃私语。   秦尘背着康安,时间紧迫,他知道一个临界,藏匿的地方说来也巧竟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人间和冥界的交界处。在那里仙法会受到限制,   “秦尘……”康安喃喃在秦尘背上喊道。   “嗯?”   “玉美人死了。”   “嗯。”   “……是因为我而死的。”说的时候,康安将头埋在秦尘悲伤,哭了。   秦尘没有停下,却也再多说,他对玉美人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康安一哭他却也觉得难受。但是这种感觉不讨厌,就好像在别处受了委屈得小孩,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露出软弱的一面一样,他知道,自己对她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这种感觉,让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仿佛找到了纾解的地方,让他甚至生出一种,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 作者有话要说:     ☆、胭脂扣1   夜里,山洞的气温骤降。   秦尘轻巧的起身,又将一旁的篝火挑了挑,希望山洞的温度能再高些。正准备也合着衣服也躺下,这才发现康安的异常。   之前,虽然脸色也是苍白的没有血色,却不像现在这样几乎成了透明的颜色,额头上额上冒出层层冷汗,眉头紧锁,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康安,康安……”秦尘不禁拍了拍康安的胳膊。   却发现她似乎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试图想将人扶着坐起身,竟然发现,手碰到时除了彻骨的冰凉之外,还有一种似乎碰到并非实体的感觉。   那一瞬,他几乎有种错觉,好像随时随地,康安就回彻底化成空气消失了一般。唯独,手腕系着的月老红绳却格外刺眼,仿若一道血痕,越发的鲜明,闪烁着妖治的红色。   秦尘眼睛不觉得紧紧盯着那个红绳。   怎么会这样?   “再留在这里,到了天亮,说不定她就会烟消云散。”这时候,山洞里忽然传来傲雪的声音。   傲雪渐渐将隐藏的身形现象,小巧的脸却嘟着嘴,似乎还在为秦尘去救康安的事情不高兴。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秦尘神色一暗,搂着康安的手不禁收紧了些。   傲雪叹了口气,才道:“你看她手上的红绳,那虽然是月老的红绳,可是似乎被人下了强制的法力,一旦离开了下法力的人,就会自动吸取被被绑人的魂识。若是不想她烟消云散的话,还是将人送回去。”   秦尘一怔,甚至想也不想的便调动全身现的灵力,灌注在红绳上,可是,红绳却丝毫没有破损,自己的灵力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傲雪被秦尘近乎自损的灌注气得直哼哼,不由大声呵斥道:“够了!你疯了,现在的你肉眼凡胎根本就不是上仙的对手。”   “你帮帮我。”秦尘略显得慌乱的口气,还有因为灵力耗尽几乎干哑的声音都透着他无尽的慌乱和无措。   “我也没办法,我是个精怪,上仙的法力哪里是我们能解得开的。”   “……”秦尘搂紧怀里的康安,手臂不禁微微有些发抖。   认识了他快一千年,傲雪倒是第一次见到秦尘这般慌乱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几乎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眼眶狰得通红的男人,几乎和他记忆里王者之气的男人派若两人。这个人,对他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连自己的仇人都忘了?   傲雪皱了皱眉,却还是叹了口气,忍不住道:“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天快亮了,你若不将她带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秦尘呆愣了许久。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至今还想起昏睡前康安满是泪水的模样,可是自己却如此无能,保护不了她……   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深深的低下了头,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走吧。”良久,秦尘缓缓道。   傲雪有些惊讶的看着秦尘,发现他咬着的下唇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一层淡淡的血迹。手竟在微微颤抖……   ……   康安好像是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自己,虽然长得一模一样。   只见,那人此时浑身是伤,却被人死死地定在雪地中,□□着脚站在冰刀上,脚下流出的鲜血早已经凝固,结痂的伤口成了一道巨大的疤,丑陋恶心,冻成了血红色的冰的血水,远远看去几乎要染红了大片雪地,冻得麻木的脸上却抵不过死灰一样的神情。   如此巨大的苦痛,光是看看就觉得头皮发麻!!   ……   康安一步步靠近梦中的自己,越走越近。   只见,梦里的她缓缓抬起头,干裂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急切告诉她些什么?!   听不到!   怎么也听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也许很重要。   “……”梦里的她一遍遍的重复,可越是急切的说着却越是听不任何声响。   康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再靠近些。最后满心的心思只剩下再近点,再近点……心底有个声音,不由问出口:“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苍九疲态尽显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虽然听不到,但是康安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神情这么悲伤。   “……”   直到越来越近,梦中那个她的模样也变得越来越触目惊心!   “……改变你我的……宿命。”苍九发着微弱地声音。   “宿命?”康安皱了皱眉。   “逃脱不了……欠下的债。”苍九笑了笑,却仿佛老了十年。   四目相对时,康安从苍九精美的眼眸里,看到那些浮现出掩藏不住的悲伤。   “这里不属于你……我经过的恩恩怨怨该,够了。……快走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生老病死!”   明明康安应该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心底却无比相信苍九说的话。   “离开这里,代替我好好的活……”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这时,虚无的世界,仿佛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浑身是血的苍九惊吓得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眼前。   “师父,你逃不了的,逃又怎么样?就算天涯海角六道轮回,我也会找到你。”男人笑了,虚无的世界仿佛都在晃动。   “……游戏还没结束,师父怎么能先走。”说着,康安顿时觉得好像有一双手紧紧地拽着了自己,整被无形的拉力撕扯着。   渐渐地,康安觉得眼前清楚的景象变得模糊,虚无的世界瞬间开始坍塌。   越来越强烈的光,照了进来。   一片白色。   “!!!”   噩梦惊醒的康安,顿时,这才发现浑身除了一身的冷汗。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缓缓滚下,窗外异常灿烂的紫光透了进来,仿佛都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梦。   “是梦吗?   脚上却传来一阵阵钻心入骨的刺痛,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只见脚背上,此时却无缘无故出现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明明只是若隐若现的疼痛,伸手摸了摸,谁知温热的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   是真的?!!   “秦尘!”康安不由慌张的喊道。   谁知道,房门被推开,男子赤着脚,脚踝上依旧拴着一串红色的铃铛,发出微弱的声响,一席紫色长袍,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但是却漂亮的凤眼透着几分鄙夷。   “不是他,你失望了吧。”拂歌走进一把拽住康安的头发,轻声在康安耳边低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更新了~~~~本以为这个文没人看,所以准备弃了~~但是怨念这么强,我就再写点~~~嘿嘿~   ☆、胭脂扣2   康安一句话也不说,紧绷着下唇,忍着嫌恶,微微将脸侧开。   即使是细小的动作,落入拂歌眼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揪住康安头发的手不禁僵了下,随机便是几乎灭顶的愤恨。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所有的早想好的话,轻而易举的被毁得一干二净。   “……”康安却依旧紧闭着眼,一言不发。   越来越暴涨的怒气吞噬着拂歌鲜少的理智,怒不可遏的盯着康安,几乎要将人拆腹入骨,谁知下一秒人却笑了,犹如魔魅。   “哈哈哈,师父原来已经厌恶我至此,可是徒儿我还是犯贱的喜欢你,”拂歌咬牙切齿的在康安耳边低语:“……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背叛我了,我必须得好好罚你,因为我发现我的每一次的退步都会使得你一次次的得寸进尺……师父,你说我怎么罚你好?”拂歌轻柔的话,像极了情人之间的低语,若不是越来越嗜血红色的眼眶,几乎让人觉得只是呢喃。   拂歌吻了吻康安的眼帘,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好的注意:“不如彻底毁了你的神智,让你彻彻底底沦为个木偶,我让你哭就哭让你笑就笑,永生永世你都不能再离开我半步……还是,我先杀了那个叫秦尘的人,省得他总是碍着我们的好事……”   “……不要。”康安羞愤的眼角,竟流下眼泪。   张大的眼睛看着拂歌,黑漆漆的眼眸全然只有惊恐。   明明见到她如此痛苦,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已经死灰很久的心脏顿了一下,觉得生疼。好不容易才掩盖下这股每日折磨他的感觉:“怎么,你也知道心疼?我还以为师父你是木头心肠。”   “求你放了秦尘,这些都和他无关。”康安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几乎要透不过气一样,过分的害怕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有眼泪流过。   不能再有人因为她而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不可恕的错,她也不是那个叫苍九的人……   她真的只是个局外人。   她害得繁汤死了,师父也死了,若是连秦尘也……   那她真的就罪无可恕。   她如今三魂已经丢了气魄,早就犹如活死人一样,如今被困在这里,不知何时再能见了天日。她不怪秦尘将他送来。他们都是肉眼凡胎,怎么和神仙斗,和命运斗……   这样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若真的能就此了结,她也愿意一了百了。   起码   秦尘会活着。   好好的活着。   拂歌似乎一点都注意不到康安突然闪过一丝荒唐而决绝的念头,只是依旧沉浸在她刚才的话中。   “秦尘。”拂歌微微握紧了手。   极寒冰洞中。   秦尘喝得早已经不省人事,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除了觉得羞愧之外更多是的恨。   傲雪叹了口气,将秦尘手上的酒壶拿走。   整个人一脸青涩的胡茬,好像一滩烂泥一样。   虽然她再来找秦尘的时候,早就预料到那个叫康安的女人对秦尘或多或少会有影响,毕竟一个不知道过去不知道将来在人世间晃荡着白纸一样的人,突然遇到了可以亲近的人,太容易被混淆视听。   可是,她真没有算到,如今的秦尘竟然把她看得比姓名还珍贵。   ……   看着手上千辛万苦找来的钥匙,傲雪卷翘的睫毛微微抖了下,满心的懊悔。   当年,自己在得知极地雪山的封印阴差阳错被藏苍九的后世揭开,秦尘得意释放肉身的时候,就不该先决定去找打开九重封印魂识的钥匙,而是应该跟着他。   这样,是不是现在与他和自己来说都会好些。   也许那样的话,苍九那个妖女只能是他的仇人!!   傲雪不由伸出手,微微凉的手轻轻地抚摸上秦尘的侧脸,秦尘却依旧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   “……”   “我不知道那个妖女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这么心甘情愿的为她好。但是现如今你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你现在的这具肉眼凡胎的身子,恐怕修炼十世也赶不上拂歌上仙的。”   这时,傲雪摊开手,轻轻地将钥匙放在秦尘的手心上:“你是要这样醉生梦死的简单过完一世,还是打算回道极地之巅,打开最后一层封印,拿回属于自己的魂魄,搅乱这天地之间,在成为任意妄为的秦王……你自己选择。”   “……”   “我会在极地之巅等着你,不见不散。”说完,傲雪渐渐归隐了身形。   雪山,风雪漫天。   傲雪看着踏着风雪而跟来的秦尘,终于笑了。   她的秦尘要回来了。   终于,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会更新,今天就更新少点,休息一下~~~   哈铪铪,   ☆、归来   天色骤变,黯淡无光。   天界好像失去了颜色,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刻钟,但是对于这些大罗神仙来说,却是不小的冲击。   如此的景象,倒是百年前见过。   那时候,正是苍九封印秦王的时候。   天帝的脸色有些难看,本来邀请一同饮茶的仙家突然便不发一言,各个沉默是金。   虽然大家都有些心知肚明,这么大的阵仗,怕是那个混世魔王又要回来了……   可是明明是各个心知肚明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多言。   果然不消一会儿,派去观望的星君一路小跑就来到跟前,道:“帝君,极地的封印解除了,秦王……是要回来了。”   闻声,天帝依旧沉着脸,表情却很微妙,似乎不悦却又有些欣慰。   这时,一旁的老君察觉如此,顺应形势道:“秦王虽然封印千年的时间尚且不足,但是如今已经拿回神识,三元归一也算是天意。”   “……”天帝的神色依旧晦涩难懂,但是刚才绷紧的神色有些微妙的缓和,这让老君觉得自己似乎说对了:“这六百年枯燥乏味的封印,也算是偿了当初年少轻狂的罪,还请天帝从轻发落。”   “众仙家的意思?”   “秦王并非宵小之辈,如今回来也算是天意。”   “是啊,顺应天意。”   “……”   众多仙家此起彼伏的附和,天帝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闷闷道:“趁他仙基还未归位,带那混小子先来见我。”   星君得令,立即立刻前往。   也对,趁着秦王刚取回魂识正是虚弱的时候,赶紧带回来复命。否则,若是晚了,恐怕又不知道要多犯难了。要知道秦王可是天帝唯一的儿子,用人间的话来说,就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骨。   何况,他实在对秦王心有忌惮。   想起百年前,那场天色暗淡的日子就觉得有些后脊发凉,如今还是赶紧将人带回来,就算要闹也是天帝他们自己家关起门来的事!   晨曦,随着彩凤鸣叫,拂歌微微张开了眼,紫色的眼眸在望向搂在怀里的人时候,露出少见的温柔和祥和。唇角轻轻勾起,浓密的睫毛低垂了下,环着康安的手不由收紧了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些年来心底的不安掩去些。   身上紫色的衣袍被压得有些褶皱,却和康安白色的衣裙好像纠缠在一切,难以分开。   “……”拂歌埋首在康安脖颈,轻轻地呼吸,源自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这一夜睡得格外的踏实,怀里的人让他觉得踏实:“……师父。”忍不住开口道,声音甚至还有些懒散,却没有任何防备,竟一如多年前,他第一次学会叫她师父一样。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拂歌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着这三百年的贪嗔痴恋,恍惚之间,亦如少年的时候,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背诵咒文学习法术一般。只会枯燥的一遍遍重复,不觉得厌烦。   可是,一旁沉睡的康安却紧皱着眉,犹如噩梦的梦魇。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微弱的敲门声。   “上仙,太白星君在外已经等候多时了。”   “何事?”   “说是邀上仙一同前往极地之巅,恭迎秦王归位。”   秦王……   拂歌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星君我稍候就到。”   “是。”语毕,仙童转身化成了仙鹤,飞向不远处的云峰。   “听见吗?”拂歌轻轻笑了笑,轻轻的吻了吻康安的额头:“你的仇人都回来了,这三界再没人会来帮你了……你只有我一个人了……所以……师父,不要再丢下我了……徒儿也什么都没有,从一开始就只有你一个……”拂歌轻轻地帮着康安拂去了额头上的碎发,看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浮现不安分的脸,抬手一挥加重了施在康安身上困睡咒又多了几重,附加吻了吻她的唇角这才离开。   还未靠近极地之巅,就被一股直冲九霄的狂霸之气震得不能上前。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么个混世魔王归位还是让当时经历过浩劫的星君感到有些不安。   拂歌却看着那冲上云霄的黑红色气势,不由眯了眯眼,摊开手。   修长如白玉般的掌心渐渐地萦绕出一道白气,汇成八卦图。这时拂歌微微错开步伐,扬手间八卦白气已经仗出百米,笼罩在极地之巅。   只见,八卦阵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座山峰囊我阵中。突然刚才还冲霄天际的黑红霸气竟渐渐被吸入八卦气流之中。不消一会儿,那些狂妄之气竟然被镇压的一干二净。   极地之巅,终于有恢复了平静。   一旁在侧的星君,不由看了眼身旁的拂歌,抚了抚胡须,心中不禁感慨后生可畏。   二人走进极地之巅的封印山洞,果然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一身灰败的秦尘。浑身犹如被火烧过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焦灼的气息。俨然,这幅肉、身因为受不了突然暴增的法力,已经只剩下一片焦灼。   可是,却又觉得不是……   拂歌不由停顿了下脚步,看着坐得笔直的秦尘,及时浑身已经如此狼狈,这股强大的气场,让他本能觉得不舒服。   “秦王,天帝让我接您回天宫。”星君恭敬的说道。   “……”   这时候,坐得笔直的秦尘,这才缓缓地睁开眼。   那双眼,不再是黝黑的眼眸,如今却成了银灰色。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却气势逼人,莫名让人觉得凛然,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影子,从头到脚浑身每一个细胞仿佛都透露出截然不同的危险。   拂歌挑嘴一笑,倒真想要师父看看他如今的样子,恐怕任谁都无法难联想到一个人:“没想到,前些日子还是个肉眼凡胎的秦王,如今终于刑满,顺利归为。啧啧……只是,这前后差别如此之大,本座倒真是感叹这封印的力量。”   一旁的星君脸色一僵,不由多看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拂歌。心不禁一跳。   果然话音落下,秦尘刚才还懵然的眼睛,顿时有了反应。   只不过,确实满目仇恨,即使只是短暂的嗜血,也让拂歌彻底确定,这个人果真的只是秦王。   短短几年的相处几年的时光,怎么可能比得上这六百年封印的仇恨!   封印的秦尘一定没日没夜将她恨之入骨,只怕食其肉饮其血才能方解心头之恨!!   想至此,拂歌不由觉得,之所以被封印神识都得秦尘如此跟着康安,究竟是因为解救之恩,还是因为这强大的恨意。   下一秒,秦尘已经如疾风一般袭来。   拂歌早有准备,眨眼间已经出手化解。虽然知道,秦尘因为刚恢复神识,很多法力和智力都未恢复,但是即使是这样拂歌几招下来,拂歌还是认识到了此人的强大。   只不过,六百年都过了……   他也早不是只会躲在穿师父身后的少年了。   拂歌掩藏在袖口下的法器,微微发着一丝异样的光,那双紫色的眼眸泛起狠戾,动了杀气。   就在此时,二人之间忽然多了一道坚硬的神盾。   星君一脸尴尬的笑笑,不自然的还是让自己站的有点远,大有远离二人杀气腾腾的眼神。   “上仙消气,秦王也消消气……”说着,还偷偷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幸好出来的时候怕有个意外,随身带着个宝器。要不然,这两个人真斗气来了,他怎么回去向天帝交代。   “如今秦王归为,是件好事,可别因为一言不合伤了和气。”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眼睛还是不禁瞥了眼自己的神盾,料想刚才两人没有收敛的法力……果然,无坚可摧的神盾列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这可把站在一旁的星君心疼的,都快抹泪了。心里满满的只剩下,这可是当年盘古留下的。   “我认得你,你是苍九的徒弟?”秦尘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犹如蛰伏的野兽:“她人在何处?!”   “已经堕入轮回了,如今也不过投入了寻常人家,说不定早就生老病死”星君连忙打圆场,说的话死后,还是看了眼拂歌。   秦尘闻声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隐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模样,隐隐隔着一层纱,看不清楚……康……什么来着。   见秦尘皱眉,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神色。   星君见状,紧忙见缝插针慌忙到:“秦王如今刚恢复神识,肉、身和仙骨还不能融合,再过些时日等适应了,自然会记得所有,如今还是抓紧时间岁我回去天宫复命才是。”   “请。”说着,微微侧身,让出一道。   秦尘冰冷的眼眸依旧没有多大的焦距,只是那双眼睛再看向山洞外的投来的光束的时候,才有了点复燃。   光。   彻底的光明。   心底叫嚣着,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如此渴望这些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网速太慢实在没法回复~~~   有话要说::::恢复更新,每天一更~~~~哈哈哈   ☆、混乱 1   拂歌的仙府府邸。   “嘘!小声点。”小仙童拽着彩凤的羽翼:“不是已经喂过你了,你要是再闹事,万一真吵醒了里面那位,小心上仙回来收拾你。”   可是,彩凤却好像全完听不到,反而煽动的翅膀越来越大力,顺势而起的风几乎平底卷起,小仙童根基未深,伴随着还没说出完的话,就被彩凤轻而易举的甩出几仗远。   彩凤挑了挑脚,瞬间身上光芒乍现,只见那巨大的凤凰变得所以,眨眼间竟然只有家雀般大小。小身子随着金光拱了拱房门,房门缓缓地打开。   彩凤侧身飞过,直朝着康安睡着的床榻上飞去。   轻轻地落在熟睡的康安身旁,轻轻地拱了拱,一副亲昵的模样。随后,竟然从羽翼下吊出一块金色的令牌,偷偷的放在康安的枕头一侧,顺便用喙定了定藏好了。   这时,刚才被扇出几米远的小仙童已经驾云回来,气势汹汹的冲进屋,二话不说蹑手蹑脚的就揪住彩凤。瞧见床上的人依旧没醒,长舒了口气。   “等上仙回来了看怎么收拾你!”   小仙童扯着还在挣扎中的彩凤,气呼呼的离开了。   关上门的时候,被彩凤掖藏在枕头下的令牌微微发着淡淡的金光。   那光柔柔的将康安浑身罩住,渐渐地迸发的光越来越耀眼,几乎要充盈整个光罩。突然,那光罩变得极白,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竟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床上躺着的康安却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发光的令牌也随着光芒的掩去,突然由金色变成了青锈,渐渐地好像龟裂了一半,化成了灰尘。   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了无痕迹。   拂歌驾仙鹤回来的时候,小仙童已经忙着跪了一地。   “怎么了?”拂歌紫色的眼眸,微微眯了下。   小仙童吓得哭了起来:“上,上仙不好了,夫,夫人不见了。”   拂歌脸色一僵,一刻不停的朝着屋内直奔而去。   谁知道,果不其然只看见轻纱罗帐下空无一人。   “人呐?!!”拂歌大怒。   小仙童哭哭啼啼的要说不出话来:“我……我刚才……来看的时候……就没人了。”   拂歌脸色阴沉,紫色的眼眸充斥着暴躁前的狠戾,果真下一秒忽然走到小仙童身旁,单手扣着他的脖颈就将人举到半空中,浑身洋溢着肃杀的气息。   跪在一侧的仙童和仙婢都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本仙走的时候,下了咒,好好回忆,睡进过这个屋子。”   小仙童早下的三魂丢了七魄,只是哭着摇头。   拂歌眼色一暗,手微微使劲,似乎要扼断仙童的仙骨。   “上仙使不得!!”芍药紧忙开口:“仙骨一世修行只有一个,若是毁了,此生便再无仙缘了。我们比不得上仙,恐怕需要再投畜生道,修行百年才……”   话没说完,小仙童像是想到了什么,紧忙开口:“彩凤!!!中间彩凤曾近进来过,还落……落到了夫人的床上……”   “彩凤……”拂歌默默念叨。   那个死鸟!!   康安站在海边,朦朦胧胧的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一切。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可是却怎么都醒不来。   只是看着眼前的波光粼粼,明明陌生得很却又生出几分熟悉。   “师妹,你真的太难找了。”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男子看不清楚模样,只是一袭白衣,左手手上的折扇时不时轻轻敲打右手:“我找了你三百年,总算找到了。”   “……你是谁?”康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男子闻声却笑了笑:“果然孟婆熬得汤真是厉害,没想到师妹你竟然真的把我忘得这么通透……不过这样也好,你毕竟不是她,何况……如今的我轩辕镜也不过是一个孤魂……”   “……”康安却越听越是迷糊,可是,心却随着男人口中说出的话,变得沉重起来,好像即使记不起来,却莫名觉得一阵阵的痛楚。   “你想回去吗?”这时,男人忽然开口。   “?”   “回到过去,不用再纠结前世今生,不用再偿还她欠下的债,好好活着,谁都不为。”   “……”   只要一想到,不用再一头雾水的活着,不用只能接受如今混乱不堪的现状,还可以再见到美人师父……又或者,他们可以没事……   “我想回去!”语气中没有丝毫的闪躲和犹豫,只有一片果敢。   男子温和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混乱2   “……这恐怕也世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   男人的模样随着声音,渐渐变得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雾色,那些虚无得雾色从身边走过,渐渐地,越来越快,几乎要到了几乎看不到的光景。   这时,忽然只觉得一道红光乍现。   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康安就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便已经人事不知。   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难道真的可以回到过去?难道真的可以改变现在所有的一切?   ……   苍九。   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拂歌单手揪着彩凤,眼中暴涨的狠劲儿,让人看了不禁胆寒。要知道,一直以来,这个凤凰坐骑一直以来都是拂歌心头宝,就和那间荒废依旧的东屋一样,一直以来都是拂歌的逆鳞。凤凰是要涅槃的。   可是上仙为了不让这个凤凰痛苦重生,几乎耗了自己三成的功力和数百颗仙丹,要知道这些东西就算是用在一个小仙身上也足够千年修为。何况用在一个坐骑上?!   那时候,都觉得彩凤因为一定是陪着上仙成长过,所以才有这般待遇。   可是如今……   仙童看着被拗断翅膀和尾翼的彩凤,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都吓得不敢吭声。   只是齐帅帅的跪在一角,越发猜不透他们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上仙……   “她人究竟是不是你藏起来的?!”   彩凤瘫软在地上,偶尔发出悲鸣,却听不出说得什么。   这时,赶回来的百花仙子看了眼半生不活彩凤,唇角不禁抿出一点笑意,要知道百年了,这畜生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要不是顾念主人,她早就收拾它了。不过,现如今……也是活该!   “回主人,我问过土地还有南天门的天王,都说没有见过有人离开过。”   那她人一定还没有离开。   拂歌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彩凤。   步步靠近:“我知道你效忠你的主人,可是她也是我的师父,我不会害她的。”   彩凤漆黑的眼睛望了望。   只是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嘶鸣,似乎哭泣又似是诉说。   拂歌看着地上的彩凤,狠戾的眼中闪过一丝恻隐,瞬间涨满的痛苦,使得他出现了几分迷惘。   不知道多久,却换来一声叹息。   “算了,说再多也不过是个出生。”拂歌站起身,眼中又恢复以往的傲气和清明:“找些丹药给它治治,其余的人都下去吧。”   仙童不敢怠慢紧忙小心翼翼拖着彩凤下去了。   拂歌却背着手站在床边,看着康安曾经躺过的床褥,神色严谨。   倒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而是……上天入地,以如今的他,还惧怕什么。就算,她此生此世再入轮回,他也有能力将她拉回来,紧紧地留在身边!!   决不再让痛苦重演。   这时,拂歌突然看到床褥上微微发着弱光的碎片。   不禁皱了皱眉头,捡了起来。   招魂牌……   这是?   拂歌神色严肃起来。   “!!!”   不知道多久,从一片白茫茫中醒来的康安,猛然坐起身。   似乎还不能适应周围的一切。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缓缓滚下,窗外异常灿烂的紫光透了进来,仿佛都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梦。   “只会是梦吗?   可是,周围陌生的一切,俨然和在拂歌的仙府截然不同。   是真的?!!   ……   康安愣在那里,觉得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紧张。   “这里真的是她该来的地方吗?”嘴里不由喃喃的念出声。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师父?”拂歌在门外,焦急的询问。   “……”   甚至不等康安回答便已经打开了门。   “我刚才听到房里有些奇怪的动静,所以就过来看看,师父你脸色这么忽然变得这么差?”拂歌关切看着康安,说着就要为她擦掉脸上的汗珠。   康安本能的,害怕的别过头。   “……你离我远点!”   “是嘛……”拂歌含着笑意的脸上不由收敛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的无能,暂时只能接上这么多。   慢慢来。      ☆、为师的尊严   拂歌拂歌宛若明珠般的眼睛,黯淡了下。略带着些稚气少年的脸庞浮现了一丝失落:“……徒儿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师父讨厌的事情?”   康安禁皱眉头,即使已经察觉出眼前的这个少年和那个一袭明紫的人大相径庭。无论气质,说话的神态,都昭示着这个人不是百年后的那个“他”。   可是,心底的厌恶和抵触,绝不是说消散就可以消散得了的。   “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吧。”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过分紧张,康安紧紧攥着羽被,轻声道。   拂歌紧张地张望,可是慌里慌张的眼神来回在康安脸上看了遍,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师父你别气,是徒儿唐突了。”   “那还不快出去!”   似乎从未听过师父如此厉声呵斥,拂歌微微一顿,宛若丧气的家犬,耷拉着耳朵低着头,便转身出去,随手轻轻地关上房门的时候,眼睛还傻乎乎的望了眼康安,满面的委屈。   ……   康安坐在床上,看着紧闭的房门。   她也知道自己对一个十几对的孩子如此态度是不对,更知道如今可能是百年前,也许如今的少年还没有变成那个可怕的男人……   她刚才的态度,若是换做常人一定觉得太可疑了。   可是……   她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慢慢接受。   只要一想起拂歌的那双寒光的眼睛,就好像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渗入骨髓的寒冷。   她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拂歌和苍九师徒情分断得如此干净?要知道拂歌是苍九一手照料大的,可以这样说,苍九几乎是少年拂歌心中的神。   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拂歌能毫不犹豫拿起剑刺向苍九心口……   所以,在拂歌身上一定藏着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渐渐冷静下来的康安,刚才还颤抖的身子也随之冷静下来。   是啊。   既然已经回来,她就不能再让悲剧重演,就算宿命是注定的,她这一次也要学着逆天改命!   看来,拂歌是个突破口所在!   等康安整理完毕,出来的时候,拂歌一个人坐在园亭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听到康安的脚步声,慌忙站起身,朝着康安跟去。   小心翼翼的询问,左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师父还生气吗?”   康安假意笑了笑。   “师父,是要出门吗?”拂歌见康安没有多少要回答的意思,紧忙走到康安面前,挡住了去路。   康安顿了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些,点了点头:“这些天,在屋里憋得有些难受,想到处走走看看。”   “徒儿,正好今天有空,也想陪陪师父。”   “还是不用了,我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似乎康安断然拒绝,对于黏惯了康安的拂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知道,这世上哪里有比跟师父在一起还要幸福的事情。   “师父想要安静,徒儿我就小心翼翼跟在你后面,绝对不会出声,更不打扰,你当我透明的就可以了。”   “还是不必……”   还没等康安说完,拂歌就已经抢先开口:“我这就去唤彩凤来。”   说完,人已经跑出仙阁,站在悬崖边,双手合十,翻转,摊开,随即一道奇异的彩光直冲云霄东南方。   果然不多时,就见巨大的彩凤挥动着羽翼朝着他们飞来。   拂歌翻身坐上彩凤,殷勤的朝着康安挥了挥手。背脊挺直,少年瞳仁灵动,水晶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康安实在找不到推脱的词语,只得无奈的也跟着坐上彩凤。   “师父你想去哪?”康安的妥协使得一直紧张地少年,忽然笑了起来,星转双眸,满着笑意。   “我想去看看一位脚敖旗的朋友。”康安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只记得梦中的男子最后提醒的名字。   “敖旗?”拂歌似乎沉吟了下,不解道:“师父不是最讨厌东海的那条色虫?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朋友?上次因为师父一时不痛快,把敖旗龙王的胡须拔了,到现在听说他都不敢现真身怕人笑同族的人笑他是没胡子老臭虫。”   康安抽了抽嘴角,突然觉得也许那个叫轩辕镜的话有点不靠谱。   彩凤一声鸣叫,振翅而飞,没几个时辰就到了渤海。   “好好在这等着。”康安笑着抚了抚彩凤,彩凤舒服的眯了眯眼,乖顺的跳脚。   只是,回过神望着这茫茫的大海,康安有点犯难。   这么宽广的大海,就算她会法术,可是苍九的法术她实在不熟悉,若是只凭着她从美人师父哪里学来的皮毛,估计这一个扎猛下去,也直接奔阎王殿去了,哪还用得着借天兵的手。   这时,应景一样,忽然就是一个大浪拍过来,气势磅礴!   溅得水花噼里啪啦,瞬间就把没个防备的康安淋了个落汤鸡,从头湿到尾。   站在一边用仙气护住体的拂歌却一丁点水花都没淋着。   拂歌看了眼康安,脸色有点惊讶,又有点想笑。   “师父,你这是?”   康安尴尬的抹了抹脸上的海水,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觉得有点面热,绷着脸装模作样的说道:“最近天气热,想凉快凉快。”   拂歌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煞有介事的哦了声。   俩人忽然都不说话,尴尬地看着前方一片汪洋大海。   “那个……你要是觉得湿哒哒的不舒服,我可以用气帮你烘干。”   康安此时正低头努力的拧着身上的海水,手上的动作有点僵硬,好不容易才深运了口气,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呵呵呵,吹多了海风,还真有点冷。”于是,还缩了缩脖子,拿眼角划拉着看着拂歌,老脸羞得更红了。   拂歌却伸手,轻轻将一段气流引到康安身上,眨眼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脱了水分,果然,眨眼间已经干净如新。   康安又连咳嗽了好几声,望着眼前的大海,故作深沉,才道:“咳咳咳……咱们是不是要借什么避水珠才能进去?”   “否则师父以为哪?”   “那你还不赶紧去借!”康安急于树立点那些可怜的师父尊严。   拂歌却也不着急,就是含笑的眼睛更深了:“师父怎么忘了,避水珠是凡人下海才需要的东西,我和师父都是仙人,就算是下黄泉都不怕魂飞魄散,更何况区区一个海底。”说完,突然拽起尴尬的想找洞钻的康安,一个纵身,便潜入浩瀚的海中。   康安紧忙深闷了口气!   本以为会被扑面灌进来的海水给呛住,谁知道除了感到身体不断下降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一异样感觉。   知道感觉有人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康安这才惊讶的睁开眼。   正对上拂歌朱唇轻抿,似笑非笑,带着笑意,眼睛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师父怎么连自己有仙气护体都忘了?”拂歌指了指四周。   康安这才看着,却发现各种美丽的鱼正穿过他们,明明隔着一层波波的气流,却能水全部隔绝在外面,一滴都沾染不了。   ……   这次康安是闷了。   还树立个屁师威,托老天的福,能不让拂歌觉得她不正常都不错了。   康安索性,装作不知道,一路上闷不吭声,只是拼命的瞅着气泡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改动还算不大~~~   ☆、万事皆有因1   幽蓝的海水,仿佛巨大的蓝色宝石散发这迷人的光泽,偶尔透过的阳光照得,一缕两缕偶尔落在珍珠珊瑚上,折射出迷人的光泽。   康安望着气泡外的景色,不禁心情也渐渐轻松起来。如此美丽的海底,恐怕就算穷极她一生也不可能看到。   渐渐地,周围的蓝色变得黑暗,沉寂的气氛之后,又过了很久,突然在气泡重的二人感觉明显的顿滞。一时间,他们仿佛到了被一层波波的界面给隔绝了。   “师父,我们怕是到了。”拂歌拍了拍还没理清楚状况的康安,笑了笑。   这时,只见他弹出一道光线,光线汇聚成了一道符咒,飘飘然的落出气泡。几乎与海水接触的瞬间,便已经化成了一道函帖。   这时,刚才还沉寂的海水,竟然一排列的虾兵蟹!   只见他们人模人样的走来,在最前方的虾兵领过黄帖仔细看了看,确认无问题之后,便忽然游走。不一会儿便听闻一声隐隐的海螺声,刚才还阻挡气泡前进的界面,顺势消失!   赫然,出现的一道犹如高山般雄伟的大门,缓缓拉开。   让康安吃惊的是,门里的一切竟然和岸上的一样,准确些,更像是五光十色的凡间。有光有空气,只是多了些奇怪的虾兵蟹将,鲛人,蚌珠,还有些会说话的老乌龟,满山的珊瑚珠和跟不要钱一样的金银珠宝。   走在最前面的丞相服模样的乌龟正缓慢的,缓慢的二位爬来。   “欢,迎,二,位,仙,家。”老龟说话很慢,好半天才说完一句话。小眼睛却在瞧清楚来人是康安之后,脸色明显露出一丝缓慢的不自然。俨然,不太待见她。可是碍于礼貌,龟丞相只能迟缓的抹了抹自己油光锃亮的八字胡,笑呵呵的道:“不,知,二,位,到,我,们,龙,宫,有,何,事,啊?”   “在下要找敖旗。”   果然,龟丞相的脸色更难看了。   好嘛!他至今还记得,那是一百年前,上次这大仙把自己主子揍得龙头猪脸的可怜样,主子也因为这件事被龙王罚了十年面壁思过,这才好几天,怎么又来龙宫转悠?!!   龟丞相觉得很不愉快,于是道:“真,不,好,意,思。太,子,出,远,门,了。”   “那他何时能回来?”   “百,八,十,年,都,不,回,来。”   闻声,康安不有蹙了蹙眉,怎么总觉得这龟丞相说话有点不靠谱,于是试探道:“如此……那我也只能先找龙王了。”   龟丞相脸差点翻白眼,找什么大王,我们大王是你随随便便能见的吗?!这里是龙宫!没听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呵,呵!真,巧,老,龙,王,也,外,出,了。”   “……”康安也不多说。   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不远处金光四射的龙宫,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传来的曲艺声。   可是这老龟明显是不想让她进去。   正当犯难的时候,拂歌却扯了扯康安的袖子,偷偷眨了下眼。   “……”   “让徒儿试试。”说着,拂歌面含微笑,走到龟丞相面前,附耳低语。   谁知道没几句,龟丞相就面色紧张起来,慌忙闪道:“刚才小仙只是和两位上仙开玩笑,别说龙王在家我们太子也在龙宫,二位快请!”才分分钟的功夫,竟然说话如此顺溜!!!   康安惊愕的瞪大了眼,十分不解的看着拂歌,小声道:“你说了什么?”   “我只说耽误了天帝的御旨,小心被熬了汤。”   康安肃然起敬,朝着拂歌树了个大拇指,果敢的拍了拍拂歌的肩膀,中气十足的说道:“真是我的好徒弟!”   这次换拂歌挺爱听这话,竟然顺毛的点了点头,一场乖巧。   龟丞相不含糊的带路,二人不一会儿就到了龙宫的后花园。   这后花园,果然,遥遥可见,珠光宝气的高台上,一个身着满身锦绣华衣的男子正举着小酒杯在鲛美人身边流连。时不时传来的笑声,怎么听都有点调戏良家妇女的意思。   康安看着那个穿得跟只花孔雀一样的男人,不由皱了下眉。   难道这人就是敖旗?   怎么……这么花!!!   记得那个叫轩辕镜在梦里提过这个人,应该是她在三界最信得过的人。可怎么是这一副败家子的德行。根本和她口中说得信得过是两个版本,最让康安一头雾水的是,瞧他这架势,显然是很不待见现在的她。   这让康安不由疑虑起来,难道是自己听错话?   只见,龟丞相不敢怠慢缓步走到男人身边,附耳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说话的时候,花孔雀微挑的眼波,似乎偷偷朝着康安这边瞥了下。   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男人一点要搭理康安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龟丞相退下:“什么奉旨?!本太子刚从天界回来……让他们等,就说我暂时没心情。”说完,依旧拖着腮,兴致昂扬搂着鲛美人,欣赏的蚌精翩翩起舞,挥动衣袖。   男人似乎聊准了康安是有求于与他,所以明摆着是给她一个下马威,爱答不理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讨厌。   可是,康安也只能忍。   就这样,康安和拂歌一站就是三个时辰。   终于,知道敖旗不知道打了第几十回哈欠,这才终于懒洋洋的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众多宫舞女退下。   偌大的水晶宫总算是安静下来。   站在门庭处的康安和拂歌显得格外的突兀,龟丞相似乎也觉得自己家太子实在有点过分,怎么说也是天界上仙,所以不得已又吊高嗓子提醒道:“太子,苍九上仙和拂歌上仙已在宫内等候很久了。”   敖旗半眯着眼这才慵懒的抬了下,望了望庭外依旧站着耐心等候的“苍九”,似乎有点意外,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他和她认识了快一千年了,羽化登仙的时候他们都是一个老师。   那时候,他正年少轻狂,喝了点酒之后……不过对着她说了点溢美之词……咳,好吧,后来想想也有点调戏的成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怎么就瞎了眼,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但是,她至于上手直接扯着自己的美丽的龙须一下子就活生生的扯断吗?!   害得他被当成蛟,活活被东西南北海的小龙王笑了好几百年!   后来趁着蟠桃宴找这个死丫头报仇雪恨,每次都被揍得龙鳞掉了好几片,鼻青眼肿的回龙宫,又一次更过分脸龙犄角都被打歪了……想起以前真是一把辛酸泪,这位姑奶奶真是多见一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真是奇了怪了!!   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这么安分守己,要是换做以前边,估计早就揪了自己龙鳞了!   好吧,见她难得这么顺眼,敖旗也不好意思多难为,边装模作样的站起身:“呦?这不是苍九姐姐吗,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康安就挑了挑眉,越发觉得这个叫敖旗的人,是有点欠揍。   “只是许久不见,所以想和老朋友聚聚。”康安尽可能表现的真诚。   这话一出,让假模假样的敖旗吃惊不少,丹凤眼瞪得浑圆:“你吃错药了吧?!!喂!要真是,赶紧找太上老君要点药喝喝,可别再我们龙宫发神经。”   康安觉得自己的火气是蹭蹭的往上窜,眼睛瞪得浑圆!   敖旗却不依不饶,跟看神经病似得看着康安。   “……”   “我有事相求,想和你单独谈谈!”康安咬着后槽牙,说道。   敖旗拧了拧眉,仔细辨认这般看了看康安,渐渐,懒散的眼神有点退却,少有的严肃。   “请。”收敛起痞子气的敖旗,多了几分威严。   康安正要赶着进去,拂歌却在身后开口,询问道:“不如让徒儿也跟着……”   “你在这等着就可以了。”   “……”   这次拂歌倒是异常听话,竟然真的再庭外等候。   只是康安没有看见离开口的拂歌,脸上渐渐浮上的那层高深莫测的神色,哪里还有少年的稚气懵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万事皆有因2   拂歌低头看了看掩藏在自己袖口那个破碎的招魂牌,紫色的眼眸浮现出一丝诡异。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一直苦心在三界找了这么久,终于,终于找到了。   他终于可以回到这里,再见到那时候的她。   即使,知道突然出现的招魂牌充满了诡异。   这令牌他苦苦寻找了三百年,也从未见过,却偏偏在秦王归为,他找到苍九的时候,轻而易举的出现了……   明白说不定这是有心者的圈套。也明白,他不应该跟来,而是在仙府坐以待毙。   可是,他却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渴望。管他是谁布得局,他竟然还觉得有些感激,能让他再见到她一眼。   那个他无数次在梦中都无法再看到的人,无数次想改变那天发生的厄运……。   无尽的贪念,让他四肢百骸都叫嚣着渴望!!   他渴望她!   即使下场是灰飞烟灭,他也要和她一起,谁都无法再让他们分开。因为,他早已经不是三百年前那个不喑世事的毛头小子!   亭内。   偌大的珊瑚庭院只剩下康安和敖旗。   敖旗也不打算绕圈子:“你究竟是何人?”   突然被这么一问,倒是让康安一惊。   “我们龙族可以看到人的真身。你魂魄里的人魂太重,即使模样一样,可是差是毫厘失之千里……”敖旗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扳指。   康安被猛然这么一问,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敖旗见康安语塞,以为是心虚。   下一秒,已是金光一闪,猛然显出真身的敖旗化身成了一条巨大的劲松,伸出的龙爪轻而易举的将康安紧紧抓住:“竟敢冒充上仙,究竟是何方妖孽?!”   龙爪即使没有用力,但是没过全身的压迫感,还是让她觉得恐惧。   敖旗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已如蝼蚁的康安,漂亮的金眸眼中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的慵懒:“说还是不说?”冷漠的口吻,仿佛像是可以轻而易举捏死一只蚂蚁,命如草芥。   康安忍着脏器挤压的窒息感,一字一顿的说道:“就算我说实话,恐怕你并不相信。”   “……”龙爪的力道似乎一点没有流失,反而开始加强,也许下一秒就会将她捏成肉泥。   “我就是苍九!”   “……”   “啊——”铺天盖地的疼痛感使得康安不由喊出声,她刚才甚至能听到骨骼因为挤压发出的咯吱声。   “真的!我说得都是真的,我是苍九,转世后的苍九!!”   话音落下,敖旗俯瞰着康安痛苦的脸,似乎在考量,可是龙爪的力道却没有再加强。   “我凭什么信你的鬼话?”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相信,但是我发誓,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   敖旗没有出声。   良久,康安却觉得紧握着自己的龙爪的力道在减少,直到最后力道尽失,化成一道光线,消失不见。   敖旗蹲下身,看着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的康安,似是在考量。   法术变幻也不过是外貌想象,可元神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苍九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就凭这个丫头的法力根本伤不了她分毫。难道……她真的是来自百年之后。   “你名为什么?”   “啊?”   “问你的名字。”   “康安。”   “还真够普通的。”敖旗说话间,却又幻化成人形,唇角带着几分笑意:“……不过,倒是也符合她的性子。”   “你来找我做什么?莫要说和老朋友叙旧。”   “我想看三生石。”   路过曲径幽深的冰亮如镜的水晶路,在云遮霞蔚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口枯井。枯井上缠绕着许多早已枯死的藤蔓,这和天赐宝盆的龙宫实在相距甚远。   只见,敖旗伸手一点点剥开枯井上的藤蔓,这才露出枯井本来的模样。   井很深,井口边上矗立的是被上写着“天地玄机”四个古字。   康安扶着井口往里面望了望,除了感到扑鼻而来阵阵寒气。   这时,敖旗忽然拿出一块铜镜,丢进井口里,很久都没有听到铜镜落地的回音。   敖旗示意康安稍微后退,这时只见透过深海传来的缕缕幽深的光,渐渐地都汇集到枯井中,不多时已经是溢满微弱红光。   正当康安好奇不已,敖旗手停在光圈中,忽然从锦靴里拿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臂,立刻从臂弯里流出鲜红的血,缓缓地滴落在深井中。   渐渐地只见,那些溢满的光圈忽然开始凝固,居然化成了一池满满的泉水。   清透透亮的泉水一点点的满处,所到之处,就连寸草不生的枯地都成了一片小绿洲。   “会游泳吗?”敖旗开口询问道。   “……。”康安不禁摇了摇头。   “那就憋气。”说着,敖旗忽然拽着康安丢进满井中,即刻,自己也一纵身越如井中!   不多时,井口里的水竟然随着两人的跃入又开始渐渐凝固,化成之前一道道光柱,崩裂成万道碎片,转瞬间,又恢复成普通模样,连之前被敖旗扯下的藤蔓,也又重新排上井口,将它覆盖的严实。   井中,扑面而来的水直呛得的人窒息,康安攥紧了拳头,好酸的眼里有温热的眼泪横飞出来,浸在水里。   这时,忽然一波巨大的水浪袭来,康安惊愕的在水中睁开眼。   只见一条巨大的金龙将康安攥在龙爪中,急速朝着宛若黑洞一般的井底而去。   不知是不是太过于快速的缘故,康安甚至能感觉到贴着她飞逝而过的时间,宛若星河一般,炫目缭绕。   就在康安觉得口中憋着的气再也忍不住的时候,金龙忽然跃起卷着水浪就曝露在空气中。   扑面而来的空气让康安连喘了好几口粗气。   半响才缓过神,此时的敖旗已经幻化成人形的模样,爱美的拨了拨自己有些沾染湿的袍子。   “喘够了就随我来。”说着就往山洞身处大步走去。   康安眼泪呛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换了点劲儿,身上的衣服全都湿哒哒的搭在身上,站起身时候留下一长溜的水渍。   她这才惊奇的发现,那口径通往的竟是一处白玉行程的山洞,洞口就是深井中的水。   水仿佛被刀切开一样,也不流到地上,仿佛平面镜一样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深水,一个是山洞。康安伸手戳了戳,那些水偶尔溢出来两三滴,好是神奇。   “还愣着干什么,洞里的麒麟醒了你我就倒霉了。”早已不见人影的敖旗声音不时传来。   康安撇了撇嘴嘴,紧忙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生石头1   俩人一直沿着一条瘦长而狭窄的路缓缓前行。   过分的黑暗让康安感到不安,除了两人匀长的呼吸声再去其他,等湿哒哒的衣服走到了全干,也不见山洞到了尽头。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眼睛几乎已经完全适应黑暗的时候,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微微的光。   靠近光越来越近,成了一面羊脂般的白玉墙壁。只见,墙壁被红色的丝线攀附着,那些红色的绳子就算说是有上万条也不过分,千丝万缕理不清楚。   玉璧上,隐隐绰绰显现着三个荧光色的字。   “三生石?”康安不由念出声。   敖旗拿眼角划拉了下看着康安,神色有些严肃。   康安却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这东西不是在地府吗?”   “这里确实在地府。”敖旗异常平静道:“咱们现在已经站在地府了,不信绕过墙壁往前看看,是不是忘川河?”   忽而一阵阴风吹得康安浑身一哆嗦,不由干咽了口唾沫。   康安试图靠近,可是还未绕过三生石,耳边不断涌现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凄厉哭声,还有不时传来的涓涓水声。   “怎么真不去看看?”敖旗低头理了理自己华丽丽的袖子。   “还是算了。我心里素质差,老实站在这就成,反正早晚一天都得去。”   “倒是挺识相。”敖旗这时,伸出手轻轻的瞧了瞧石壁,只见攀附在石壁上的红绳渐渐消失,石头渐渐发出温润的白光。   “三生石上虽然刻着三生,前世、今生、来世,但是照三生石却有一个忌讳,三界无论仙凡妖都看过三生石都要去奈何桥喝一口孟婆汤,否则就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你要想清楚,就算看了还是要喝口孟婆汤,看和不看都是无意义的,说不定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不小心喝多了连带着本来的记忆也丢了,得不偿失,你可要想清楚?”   康安望着眼前的石头:“如果真如我之前在梦境里看到的,我这一世也活不了多久,下一世也会落得个被处以极刑的结局,已经是这么坏的地步,我不信还会有必这更坏的结局。你刚次不是说了,喝多了口孟婆汤变回忘掉本来的记忆,那若是我少喝了哪?也许是一条活路。”   敖旗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康安,垂下眼角轻笑,让人无法翘楚他真是的神情,却微微侧身,让开距离。   康安走到三生石前。   “身前身后事茫茫,   欲话因缘恐断肠。”   石壁右下角镌刻的几行字,愈发明显。   这时,忽然石壁渐渐如水的波纹化来,一点一点回到过去。   ……   一千年前。   蜀山夜色浓重,光线暗淡。   明明无风,可是山门后的锁妖塔四角铃铛发出一阵阵聒噪的响声,就连镇山的宝剑也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几乎要从剑鞘中飞出来。一切仿佛都在极度压抑中扭曲。   乌云遮日,云彩成了血红的颜色。   突然,镇压塔的风铃骤然炸裂开来!伴随着数丈的妖怨之气直冲云霄,汇聚在天空上空仿佛脸天空都染成血色。   此时,一旁把手大门的巨人这才警醒,慌忙拿起自己的斧头,脸上难掩慌乱的神色,大吼了一声:“糟了,邪气出鞘了!”   ……   此时,卿云观内。   一群身着白衣的道人分别站在观内两侧,脸色无不凝重,窸窸窣窣的偶尔发出协议论和叹气声。   “这下可糟了,怎么让他出来了?”   “明明已经封印快三百年了……看来天地人间注定要有一场浩劫。”   “是啊,你看看这几乎快将天都染红的血色,足见他怨气慎重。”   “上次封印的时候,要不是大师兄助阵怎么可能封印得住,可如今大师兄已经羽化归了仙界,成了仙界上仙,身份何等尊贵,哪里还会记得我们……如今凭师父现在的功力,恐怕凶多吉少……”   “幸好大师姐和三师哥还在这里,兴许能拼一拼。”   “……是啊,大师姐的修为绝对不在大师兄的修为之下。”   “蜀山,说不准还有希望……”   “……”   “嘘!小声点,师父出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观台高出,一个白衣老者,甩了甩手上的拂尘缓缓走上前,高高竖起的一丝不苟的白发让整个人显得严肃许多,眉宇间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观内立刻噤了声。   “拜见师傅。”整齐划一,如雷贯耳。   老者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眼睛深深望着百余名低下头的弟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异常平静:“蜀山已不是当年声势显赫的蜀山。”   众人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被冷不丁的这么直接戳穿还是接受不了。   “师父!”众人不由担忧。   “也怪为师自己,学艺不精,始终不能参透蜀山道术的奥妙,才会让妖邪有机可乘,”老者说得时候,声音有些发抖,苍老的脸上难掩悲悯的神色:“可怜这人间苍生,恐怕只能任凭妖孽霍乱世间。”   “……”诸位徒弟都沉默不语,低着头,有的叹息,有的也只是攥紧拳头恨自己愚钝。   卿云观内,只剩下一阵长长的沉默。   良久,老者的视线落在站在他左手旁的苍九和她身后的轩辕镜。   似是在掂量,犹豫再三,最后终于化成一道常常的叹息,认命般,示意众先散去:“小九和镜儿留下,其余人先散了吧。”   众人窃窃私语,却还是各怀郁结神色离开。   直到整个卿云观内只剩下,苍九和轩辕镜二人,老者才开口:“你们从今日起便不再是蜀山的弟子了。”   “师父?!!”轩辕镜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老者,这声音在寂静的观内线的格外的清亮悦耳。   老者闻声苦笑了下。   说话的男人一身白衣,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修长,明眸皓齿,容貌俊美。   只是这模样竟然和亦无尘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成了红褐色,无论谁看恐怕都会是一个人。   老者不由看着站在身后面色凝重的苍九。   此时的苍九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可是稚嫩的脸上却带着少见的沉稳,只见她只是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紧紧抿着唇。   “……为师之前替你们的婚事卜过卦。卦上说你们会遭逢一个大劫,倘若过了此劫,你们会白头终老,若是不能便是劳燕分飞,永世难见。为师怕这一劫就是……”   话音落下,一旁站着沉默不语的苍九,脸色更难看了。   “师父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就要逐我们出师门?!”   “……”   老者也不回答,只是眼神有些复杂,背着手,眼神偷着沧桑:“你们都是为师一手带大的,师父最欣慰的就是看着你们个个都这么本事。   以前是你们大师兄亡痕,为人有些急功近利,为师一直很担心他会在名利上栽跟头,可是现如今已经位列仙班,成了声势显赫的上仙,恐怕以后也没有什么世俗之物能让他瞧得上,为师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如今,为师的心事只剩下你们的婚事。”说着,只见老者从修口气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原来是一个锦红色的喜帕,甚是好看。   “本想看着你们成亲,只可惜师父没这个福气了。这个是为师像织锦仙子求的,说是成亲了时候当盖头能图个喜庆,你们带着就当是为师的一番心意。”   “师父!!”轩辕镜不由出声。   “……”苍九却低着头,让人看不出神色,只是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察觉。   “大难临头,趁着还些时间,等一切平静了,你们还是走吧,快走。”老者说完,便背过身去,朝着观外走去。   “师父,如今大敌当前,徒儿怎么可能舍蜀山而去?”轩辕镜突然跪下。   “师父能应付的了,快走!”   “徒儿一定会伴你左右,与蜀山共存亡!”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为师已经打算带着蜀山诸弟子暂时避避风头,你们走了之后,我自会安排。”   “走吧,走!!”顽固的语气不容人质疑。   轩辕镜却顽固不离开,着急的看向一直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苍九。   “阿九,你怎么不说话?”轩辕镜的言语中透着几分急切和不解。   此时,苍九才抬起头,眼睛有些通红,却安静,道:“我们还是走吧。”   轩辕镜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苍九。   苍九双唇动了动,竟不敢看轩辕镜的眼睛:“师父不是也说要带着蜀山弟子躲一躲吗,我们不过是先一步离开,何况,我们先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等找到完全的方法再回来也不迟。师父尚且要逃离蜀山,你以为你和我的实力,能阻止那魔物吗?”   “……”   “……我听闻终南山有位得到高人,说不定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真的?”轩辕镜半信半疑。   “我何时骗过你。”   轩辕镜一双犹如暗夜的眼眸这才露出欣慰的笑意,这才起身,伸手习惯性揉了肉苍九的头顶,紧忙离开了。   “……”   只剩下苍九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笑得欣慰的师父。   “师父,对不起……”说的时候,苍九已经泪流满面。   “傻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三生石头2   师父曾经说过,   亡痕、苍九、轩辕镜三人中,苍九的仙缘是最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其实她的修为早已经超出他这位师父。之所以至今无法羽化登仙,这里还有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和人。   尤其是,轩辕镜。   正如师父卜卦说得,她也曾经为她和轩辕镜卜过一卦。   明明已经是过了很久的事情,可是她却整日忐忑不安。   轩辕注定不得善终。   正如师父所说他们会遭逢一劫。   只是师父没卜出,这一劫就是这一劫,她卜得挂更精确,卦象阴阳,阳为凶险,阴却半数转机。   劫,已经到了。   她不想他出事。   自私也好,懦弱也好,即使放弃整个蜀山,她也不想他出事。   所以,她必须和他一起离开,远远地,躲开!   三生石上,画面轮转。   此时的蜀山,万籁萧条。   一地的尸骸。   腐烂的尸体冰凉的血已经干涸,道观也早已经烧得只剩下残骸,一切都变得破败不堪。   满身血污的轩辕靖一遍遍的在尸骸中寻找,赤红色的眼睛充斥着掩藏不住的震惊和悲伤,整个人绷得紧紧地,宛若枯枝随时会断裂一般。   这时,皑皑的尸骨中,他崩溃的神色一凌!   那片熟悉的灰色衣角,使得轩辕镜整个人像是傻了。   颤颤巍巍的靠近,却在离那道袍最近的时候,忽然不敢靠前。即使蹲下身,也是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却依旧可以分辨出熟悉的轮廓。   “师父……”声音里似乎带着干哑的血腥。   轩辕镜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   此时,随后赶来的苍九,远远地站着。   可当她在亲眼看见眼前一片的骇人的景象之后,整个人也愣在原地了,所有的东西仿佛有一瞬间都变得模糊,除了偶尔伴随着轩辕靖的哽咽声。   苍九不敢相信的一步步靠近……   黯淡,震惊!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小心翼翼一点点拂去那尸首上的灰尘。   如今,身首异处的师父,无论再怎么呼唤也不会有半句回应。   干裂的唇角张了张嘴,最终化成眼角缓缓流出的泪水。   “你满意了?!”轩辕靖忽然闷闷的说道,幽静的双眸带着悲痛,绝望的看着苍九:“死了这么多人,你终于满意了?”   “……”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依你,都让着你,因为我总觉得无论你闯出多大的篓子,我都会愿意和你一力承担。”轩辕靖抬头看着苍九,眼睛通红:“可是这次我无论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原谅你,也更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当初会信你的鬼话?!   你说你去终南山找仙人结果你和我却是成了懦夫苟活,成了彻头彻尾蜀山的叛徒!!……呵呵……现在想想,我怎么这么傻,连这么憋口的谎话都愿意信你?!!”轩辕靖厉声道,越来越失魂的眼睛,诉说着他的痛苦和绝望:“是是邪魔害死了师父,可你却是罪魁祸首!!”   “……我……不想的。”苍九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的。   她没想过蜀山会变成如此,她以为他们也会四处逃散……   她明明只想和轩辕度过残生。   她没想过害死师父……   ……   “……这里这么多人,这多人啊……“轩辕镜也哭了,只是泪水似乎好不可预知的时候留下:“他们都这么信赖我们,一定以为我们也会陪着他们一起面对这场浩劫,可我们哪?我们该死在这的……”轩辕镜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说着,轩辕靖突然轻笑出声,脸上的痛苦却再难掩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苍九傻站着,早已经泪流满面却依旧紧紧抓着轩辕靖的手。   轩辕镜猛然重重地甩开了,掩藏不住一脸的延误,这可能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甩开她的手。   “……你起码得告诉我一个理由!一个能骗我相信,让我知道我爱的人不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的人!就一个理由,也好让我能找个借口原谅你,也原谅自己……”轩辕靖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双手握成拳。   “……”苍九紧绷着的唇,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双眼通红通红的,泪珠缓缓往下淌。   她怎么能说出口,怎么能说出他也会死,而她只是舍不得他白白送死。只是她料不到,师父会因为这场浩劫而死,也料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因此而死,她当初只是想留住他的命,然后再回到蜀山,回到这里……   迟迟的安静。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天色越发的阴暗,仿佛要换了天一样。渐渐地,天空下起了大雨,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冲刷着地面,成了红色。   苍九低头看着从袖口滑落下的喜帕,那么刺目的红色,让人觉得害怕……   雨越下越大,   蜀山上,不断落下的雨滴砸在水坑中溅起一朵朵水花,不知不觉地上的水也越来越多,冲刷着满山的尸首,那些血色汇合成一条条泛着艳红的小溪。   苍九一直这么站着,失了魂一样。   这时,却忽而打过一道闪电!   巨大的响声,响彻天地。   猛然的雷声,使得木头人一样的苍九恍然一惊!   望着已快消失不见的轩辕镜……   早已经冻僵得脸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眼眸中剩下了掩藏不住的惊恐。   “轩辕!轩辕!!”苍九拼了命朝着轩辕靖离开的方向跑去。   不可以去找邪魔的!!   不可以!!!   “……”   近了,再近点,再近点就能抓到他。   ……   蜀山的路本就不平坦,再加上泥泞,本就难走的路变得更难走了。   苍九一时身形不稳,几乎从山梯上滚下来,连栽跟头了几个跟头才停下。身上的喜服早成了泥土的颜色,谁知人刚爬起来,甚至不做停顿,人依旧追着轩辕镜离开的方向追着。   “轩辕,轩辕……你不能去!”抓到了,真真实实的感觉轩辕镜的手又重新落入自己的手中。刚才慌乱的心,好像直到这一刻变得平静许多。   轩辕镜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着抖,好像在用劲浑身的力气才止住内心的恐惧。要换做以前,他一定舍不得她有半点不安。   可是现在……   即使,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也许这些只是巧合……可是这些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此时此刻的他根本面对不了她。   他爱她。   也许从师父将他带到蜀山修行,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   他们一起长大,   一起学习仙术,   一起哭,一起笑,   一起度过了这么多日子……在他的记忆里面从未有过她的缺席。   他也暗暗发过誓,会倾尽一生对她好,保护她,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都愿意。   可是正是这样,她犯下的错却更不能原谅,他过不了自己这关。   除非……   那个罪魁祸首血债血偿,否则他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她?   “轩辕,别去。”   雨下得很大,几乎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别去,你赢不了的……你会死的……”苍九带着哭腔,雨落尽眼里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雨水。   轩辕靖紧紧抿着唇,眼睛却一直看着前方,甚至不敢看苍九一眼。他知道,也许哪怕只需要一眼,他都会心疼。   “……从小到大我没求过谁,就当我求求你,别去找他,你赢不了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就当是为了我,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苍九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着,心里的愧疚和恐惧仿佛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越收越紧,让她觉得心裂般的疼。   “……别让我真的恨你。”   轩辕镜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将苍九握紧的手一点一点的推下,甚至连头都没回,只留下一声只有自己听得清楚的长叹,还有混入雨水里的眼泪,倔强的离开了。   苍九一个人站在雨水里,却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终究,她谁都阻止不了……   她以为可以逃得过命运,可惜终究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明明谁都救不了,却将自己输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三生石头3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可是,苍九依旧傻站在原地,神情木然,原本一双灵动的双眸思科却如死灰一般,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夜幕降临,又迎来日出。   时间好像停止了,她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关闭了,只是傻站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担心和害怕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不想轩辕镜也出事。   ……   “师妹。”   只见,身着黑衣红秀锦文的男人,嘴边噙着的笑意更深了,走下坐骑,手轻轻地抚了抚幼年的彩凤的漂亮的羽毛。   “……”苍九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宛若带着万丈光芒的男人,只是麻木的眨了眨眼睛,竟似没有看见一般。   “怎么几年不见,却已经成了这副鬼模样?”男人对苍九的毫无反应似乎一点不以为意,反而缓步走到她身边。   “这场浩劫……或许,师兄我可以帮你。”   话音刚落,苍九犹如死灰般的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丝异动。   “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一个棋子。”亡痕毫不避讳,直接说道,要知道她这个师妹身上可带着百年难得一见的仙骨,若不是因为她眷恋人间,不爱显山露水,说不定早自己一步已经成仙得道。   “……”此时的苍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究竟是人还是棋子,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又如何!只是拼命的点头。   “……事成之后,如若不然,师妹你必将万劫不复,永堕孤煞。你可愿立誓?”   苍九缓缓地伸出手,捡起地上泥泞不堪的剑,眼都不眨的划开了自己手臂,赤红色的鲜血滴入泥土中。   “我苍九立誓,若能大仇得报,就会轩辕镜,势必为师兄所用,如为此誓,必定粉身碎骨,落入轮回,永堕孤煞,不得善终!”   亡痕满意的笑了,看着未来大业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   “师妹如此衷心,师兄也得送份见面礼,这个彩凤灵性非常,我便将它送你作为坐骑。它自会将我们带去该去的地方。”   彩凤一声啼叫。   已经带着背脊上的苍九和亡痕已经飞出万里。   云霞穿梭中,不多时,苍九就在一从竹林里看到了轩辕镜的身影。   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   可是,心却越跳越凰。   眼前的轩辕镜已经浑身是血,落在白色的衣服上线的格外刺眼,可是他却还拼了命用剑撑着身子,眼波平静。   苍九惊恐的看着,仿佛血液正在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逝,连心跳都停止了。   彩凤停驻在竹林边,苍九翻山下了彩凤便疯了般朝着轩辕镜飞奔而去。   “你怎么样了?”   “……”轩辕靖却不回答,眼睛依旧直直的瞪着前方,血从唇齿间不断的溢出来,就好像是一尊已经没了生命的雕像到了生命最后的极致,只会本能的撑着,关闭了所有的感官,只剩下要和眼前的这个人同归于尽。   可是人却已经毫无生气。   ……   “……真是不知死活。”竹林不远处,只见那人一身冰紫色的蝠纹劲装,腰间扎条同色金丝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猩红的眼眸带着邪气却又掩藏不住与生俱来的高贵。只是俊美的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那男孩邪魅地舔了下手背上沾染的血,猩红的眼眸猛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红色,邪气更深了:“你这丫头,你也是来送死的吗?”   苍九没有回答,明明觉得自己应该掉下眼泪,可是不知道为何眼睛灼热的生疼,却丝毫丢熬不下来。   小心翼翼地扶着轩辕镜躺下。   可是,轩辕靖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早没了意识,唯有断断续续的依旧淌出的鲜血还有些热度。她爱惜的用袖子一点一点擦去他嘴角不断涌出的血,可那些血怎么都擦不完……   那瓶子很漂亮,白玉之地,带出来的金丹更是香气四溢,一看就知绝非凡人之物。   “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苍九反复呢喃着,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早就听不见的轩辕靖说。   “大师兄给了我续命的丹药,你一定会没事。”苍九手颤抖的不像话,扶着轩辕镜,许久才服下。   金丹落入口中,很快他的体内发出一种祥和的光,光由暗转强,再到渐渐暗淡下去。轩辕靖口中的鲜血止住了,一直瞪大的眼睛也缓缓合上,除了依旧毫无生气的脸之外,只剩下半口气息。   活死人般。   苍九低垂着头,终于,眼泪一滴滴的落在轩辕靖脸上:“……对不起……我只能救你这么多。”   仙丹不能起死回生,只能吊着他的一口气。   逆天改命的事情,恐怕没几个仙家敢这么做。   不过,这样苍九已经很安心了,不管以后会不会轩辕镜会怎么样,她都愿意倾尽一生陪着他,只要他愿意。   ……   苍九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是表情过分的平静。   男孩却笑意更深了,丰神俊朗的神色让人咂舌。   “没想到蜀山还有个漏网之鱼,当初若不是你们使诈,我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困在锁妖塔。我发过誓,若是有朝一日还能走出塔内,我一定要将这些耻辱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苍九拿起轩辕镜落在地上的剑。   “拿命来偿吧。”   男孩仿佛听到了一句无比可笑的笑话:“我秦尘倒真想看看你一个凡人有何能耐!”   风吹过,卷起了竹林的落叶,苍九的发丝被风吹动了些。   这时,执剑的手上忽然萦绕起一条条红色的光,宛若绸带飘动,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   秦尘微微挑了挑眉,不由心念道,死丫头有点本事?   不由也终于拔起手边的紫霄宝剑,目光在看着苍九的时候,已经多了几分慎重。   苍九举起手上的剑,此时被缎带光纤围绕的剑锋芒乍现,无限光华,迎风挥出,一道铺天盖地的寒光铺天盖地的朝着秦尘袭去。   秦尘挥动手上的剑气,那寒光活生生被劈断成两半,扫过的竹林瞬间被夷为平地。   此时的苍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狠戾,明明该让人觉得可怕,却又美得耀眼,仿佛是一株开在黄泉的彼岸花,凄厉却又美艳动人!   ……   几招下来,秦尘竟不觉得自己占上风。   微微调整了下呼气,冲天而起,化做了一道飞虹,变化莫测。   苍九毕竟是个凡人之躯,就算天分再高注定总会有极限。   渐渐地,逼人的剑气落了下风。   秦尘瞅准时间,脚步一溜,后退了几步,低语吟唱出咒文,那些咒文宛若符咒一样字字朝着苍九西区。   苍九躲闪不及,被重重砸在身上,她只觉得双臂一震,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整个有身子被击了个粉碎,手上的剑握不住,脚如棉花一样,整个人重重的瘫软在地上。   即使心再不甘,可是却再难以站起。   秦尘顺势挥剑,紫霄剑直接的没入了心口,毫无留情。   ……   简装,秦尘自得笑了,眼眸犹如曜石般夺目:“论资质你也算不错了,你那个师父也我不过过了百招,至于那个男人也就是数十招,已经耗尽气力,至于你……呵呵,终究还是要落得个死字。”说完,便要抽出插在她心口的剑。   谁知,此时瘫软的苍九忽然翻身而起,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秦尘当头挥去。   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因为极快,极近,根本来不及躲闪。   顷刻间,火光四溅。   苍九手中的剑气不偏不倚的刺入秦尘的心口。   随着一声闷哼声,只见秦尘重重的倒在地上。血如注般,缓缓扩散开来……   秦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苍九。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躲过自己的剑?!   那双明显哭过的眼睛,犹如黄泉路上的曼陀花,沾着湿润的细雨,却艳丽的美艳。   “我说过,我会血债血偿。”苍九波澜不惊,缓缓道,甚至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上骇人的伤口。是啊她还有仇,还有不得不还的仇,哪怕她现在在地狱她都得爬出来,否则她怎么敢死……   秦尘依旧还在震惊中,不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带着点不可思议,又带着切骨之恨,可是无论怎么样,眼前女人的模样却已经印在心中,再难抹灭。   苍九忽然起义,束魂的牢笼一道道入利刃扎入秦尘体内,困顿着魂魄毫不动弹。   “有种你杀了我!!”   “杀你?杀了你,我师父,蜀山的弟子能活过来吗?他能安然无恙吗?太容易……”苍九忽而笑了,哪里还有半分像人,脸上绽放的笑容犹如魔魅,妖治可怕:“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到忘了自己的是谁,苟延残喘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你敢?!!”秦尘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慌:“我是少尊,是三界天尊唯一的儿子,你若是敢动我,我保证你,有朝一日,你一定不得好死!!!”   “那就试试,是你先想起来自己是谁,还是我先死?”   说话间,苍九静静地望着秦尘,挥起手上的剑,眼都不眨的挑断了秦尘的仙骨,还有记忆之缘。   秦尘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苍九,仿佛要将那模样刻如自己心里。   刻骨铭心的恨。   渐渐地……   时间终于停了。   完成使命的苍九,这才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可是耳朵的听觉却越来越清晰,眼前也变得越来越亮。   “小九……”谁在喊她。   竹叶落下,仿佛又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可是没有人再跑来,轻轻揉揉她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三生石头4   康安看着眼前的三生石,心中的疑惑仿佛都渐渐打开。   这一世,她从遇到秦尘开始,已经停止的命运,便已经被开启。   她是康安,终究不是苍九。   可是,围绕在身边的人和事,却都是因为她曾经是苍九。   那她哪?   她,这一世身为康安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三生石之后,心里反而变得加倍的不安。   从第一眼见到亦无尘,莫名会为他心动,担忧……觉得熟悉,原来这些都是因为他只是轩辕镜的转世……再到后来遇见繁汤,美人师父,甚至是拂歌……这些或多或少和她前世有瓜葛的人,一一都在今生遇见。   若不是极大的缘分,那么这种巧合足已让她觉得心底发毛。就好像,她今天的每一步,都正往着苍九的路上的走。   仿佛,有谁等着康安这个人一点点泯灭,重新塑造一个已经死去的苍九!   如果,这些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是不是就得接受!   她不甘心!   苍九如何?早已经化成烟土,她才是真真正正要活着的人!   她是康安,不是谁的替身,更不是谁的躯壳。   康安不由攥紧了拳头。   可是,谁还会对已经死去的苍九如此恋恋不舍?   ……   一千年后的飘渺阁。   拂歌坐在高台上,看着远方的霞云。偶尔风吹起,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协细弱的声响。一贯沉默的脸上,此时的笑意多了不少。只是还是那双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主人,门外魔君求见。”芍药缓步走到前,轻声提醒道。   拂歌微微颔首。   因为连日的奔波使得亦无因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的神色,整个人瘦了不少:“第一次拜访上仙所以让手下带了些礼物。”说完,狐仙紧忙将手上的珠光宝气送上。   拂歌嘴角淡淡勾起一抹浅笑:“我想魔君千里迢迢赶来,并不只是为了送这么些个东西吧?”   亦无尘沉默了下,随后说道:“既然上仙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此次来,只是有些事情想弄个明白。”   “我在藏经阁的顶楼发现有一间幻境房子,里面有住过人的痕迹,我问过那里的土地他说是一个叫繁汤的小仙,已经在这里住了三百年,最奇怪的是一刻都没离开过。后来不知道为何,人就死了。”   “……”拂歌低垂了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落下:“这有何奇怪,仙缘尽了,自然会死去,魔君来这里只是为了讲这些无聊的故事?”   “起初我也觉得无聊,可是奇怪的是土地却说是三百年多年来,去过藏经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去的康安,另一个是就是上仙。   康安不过是一个人类,自然不可能安排繁汤早在三百年前就在藏经阁住下,那么如此说来只有拂歌上仙你有这个能力。”   “……”   “再到后来,繁汤死了,这么巧康安师父也死了……我问过判官,他说康安师傅死后并未上阎王殿喊冤,就匆匆投了胎。繁汤亦是如此。再到后来,康安被处理极刑,明明该灰飞烟灭,可是生死簿上却记录的完好。一定是有谁有人偷偷轮转了时光,这些都太奇怪了……不得不让本君怀疑,有人处心积虑偷偷讲她转走……”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拂歌笑道。   亦无尘皱紧了眉头。   拂歌却淡笑:“魔君之所以这么紧追不放,不过是因为你口中说的那个凡人已经死了,无论你怎么良心不安,都换不回来。”   “……”拂歌的话让亦无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惨白的脸色越发苍白。   “何况,那个凡人的死活与本仙何干?”   亦无尘看着说得云淡风轻的拂歌,却不像是说假。   难道康安的死活真和他无关?   还是……   “芍药,我累了,送客吧。”   ……   亦无尘茫然的站在门外,心绪不宁。   待亦无尘离开口,芍药才担忧的开口:“主人,收手吧。”   果然,芍药的话是的拂歌的眉头紧锁,紫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戾。   “是!上次机缘巧合,让主人找到扭转时空的空隙,主人可以追寻康安流转过的乾坤回到一千年前,甚至可以来去自如,可是这种偷天换日的法术,不禁消耗主人的修为,甚至会为魂魄耗损……”   拂歌只是不语,犹如宝石般的眼睛异常的美丽。   “就算主人也回到一千年前,又能在怎么样?稍有差池就会魂飞魄散,她永远不会领你的情!   主人你也亲自去看了,月老的红线根本没有绑着你们两个人,现在已经不是三百年前,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这世上,不只苍九一个人关心主人您……何况,偷天转日的空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康安被主人救回的时候出现,一定是别有目的!说不定……主人来回这么穿梭时空,正式中了他的下怀……他可能是要等着主人在一次次轮回中,彻底耗费修为,枯死在这空隙中!”   “与你何干?”拂歌精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甚至气息有些不稳,道。   芍药不禁一惊,可能从未见过拂歌如此明显的动怒,一时之间竟不敢再说!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我终于有可能再看见她……甚至有可能让她的魂魄回来,我只需要找机会将那个康安留在那里,将她从三百年前带回来就可以……我管他是不是要我死在千年的缝隙中?管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只知道……我的师父就快要回到我身边了……”拂歌说着,清冷的无关掩藏不住的渴望和悲伤,微微挑起的凤目竟有些湿润,给一种哭的错觉:“……我从小到大心里就只有她。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所有……自从她转世之后,我没有一刻觉得踏实,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为什么当时的我,不能像现在这般有能力。”拂歌的语调明明没有起伏,可是却让人听着异常的悲伤:“她本就是我的,从小到大都该是……这一次,我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将她带走。”说完,拂歌握紧了拳头,从袖口中拿出八卦无极,只见空中开出一个洞天。   人便毫不犹豫的又不如八卦无极中。   芍药只能看着,微微渗出血渍。   三生石。   “没想到你投胎做凡人也这么倒霉?”敖旗插嘴道。   康安皱了皱眉,下意识想用身子挡住三生石。   “这么精彩啊,挡也挡不住啊……楚涵?这不和轩辕镜是一个人吗?”   康安气得连有点红,瞧着敖旗那张脸实在是欠扁的厉害,脑子一热,就照着敖旗的身上狠狠一掐。   敖旗嗷嗷一嗓子:“你干什么!?”   “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康安恼羞成怒。   敖旗浑身一震,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他妈相信这个凡人和苍九仿佛重合了……鬼使神差的瞬间软了下来。   “来世还看吗?”敖旗撇了撇嘴。   “知道结局还有什么意思。”   “我看你是怕天谴。” 作者有话要说:     ☆、孟婆汤   三生石上的光渐渐消失。   洞穴有又恢复了刚才来的时候的恐怖,悠悠传来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又进入耳内。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三生石前的石墩上便出现了两晚冒着热气的浊水。   并不是很好闻的气味,仿佛混杂着眼泪的味道,即使不品尝却还是五味杂陈。   康安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眼敖旗:“真要喝啊?”   却见敖旗端起碗;“若是不喝,我们可就是犯下天条了。”说完,便一饮而尽。   康安无奈也端起来,鼻尖仍绕的味道越发让她觉得苦涩,并不是味蕾上的苦涩,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味道,仿佛人世间的苦难心酸,让人不自觉地觉得枯涩。   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不要喝太多,万一将此生的记忆都忘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也不再多说,一饮而尽。   “喝完了?”敖旗看了看康安手中空碗。   康安还来不及点头,手上的碗边化为虚无。   这时,之前紧闭的石门又开了,看来可以原路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显得沉闷,康安有点拘谨这样的气氛。   “我怎么觉得……那碗水,我喝了没什么效果。”康安除了觉得唇齿只见苦涩外,记忆却丝毫不受损。   敖旗却嘘了下,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道:“水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幸得我偷偷换了,别忘了,这宇宙世间所有的水都得听小爷的调度。”   “……”   “可流程总是要走的……”   这么说来,康安一直悬着的心总算会降了下来。   看来,那个人让自己来找敖旗,一定是料得到如此。   如此缜密……   为何,她却有一步步陷入网中不能动弹的感觉。   ……   或许是回去的路子,显得漫长。   一时无趣,康安岔开话题道:“你是龙吧。”想起刚入井水底看见的那条金龙,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   敖旗一脸的鄙夷:“小爷还是条世间罕有的金龙。”   康安摇了摇下唇,思索了下:“那个……像你们金色的龙是不是有很多条,很常见?”   “胡扯!”   关系到尊严的事情敖旗一样据理力争:“四海之下,金龙简直凤毛麟角,当今世上小爷我是唯一一条!!”   “……这样啊?”康安总觉得有点不大相信,补充道:“可我就在凡间的时候,经常见过一条和你一模一样的。”   “你眼花。”敖旗越发不屑。   “我不会看错,”康安站定,神色有些严肃:“我在人间的时候,因为那条金龙,平白多受了不少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有的罪过那条孽龙,动不动就呼风唤雨,旱天东动雷,家父和妹妹,甚至是邻里乡亲都以为我是十恶不赦之人,看见我就如同见到瘟神一样,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能呼风唤雨的金龙……”敖旗的声音不由默念道,几乎用尽毕生思考的脑细胞也没有相出来三界六道还有哪一条金龙能这么威风可以呼风唤雨,主要是因为呼风唤雨是他的责任。   上天入地也只有他这么一条色泽纯正的金龙能够做到如此。   狐疑的看了看康安,不由心下道,莫非……三百年后害得她被雷劈的难道是自己?   若是这时天帝的意思,自己没理由不会照办。   敖旗顿时有点心虚,紧忙岔开话题。   “要是按照三生石上面的写照,如今的苍九也不过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命,到时候一旦她被天兵天将她逼得跳入轮回……是不是也就表示,现在正在用她的肉、身的你,会做了”替罪羔羊”,轮回的是你康安,那么苍九的元神去哪了?!”又或者,苍九偷天换日,可以安安稳稳活在三百年后。   想至此,敖旗不由一惊,却没有将最后的话说完,因为显然,康安越来越难看的神色,足以显示她也意识到如此。   看来,当务之急,她得想方设法的保留住这条命,否则无论她康安就将彻底消失。   这时,敖旗从衣袖里面掏出一枚金丹。   “给你的。”说着,撂给了康安。   苍九低头看着手心里金灿灿的东西。   “这是我们龙宫的金丹,大补的,对于人有开窍的作用。你身体的仙骨仙气是够的,就是人笨了点不会用,吃了对你有好处。”   “……”康安看着手中的金丹,不由握紧了些,宛如最后的希望。   “不过,这药丸,要想全部都还原苍九的仙法,还是有些困难,你得谨慎使用。”   “对了,你跟天帝熟不熟?”说着敖旗指了指头上的青天。   “……”康安果断地摇了摇头,连模样都没见过。   “无论是谁刻意将你送到三百年前的空隙时空,肯定法术通天,寻常的仙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天帝肯定不会保你,对于一个要杀他亲儿子的人,估计谁都没有傻到这个地步要帮你,”敖旗摸索了下自己的下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既然老子不会帮你,那儿子呐?”   “不是被我打失意了吗?”   “要不都说做人不能太绝,也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可你大敌临前,却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只能讲最强的人留在身边。秦王毕竟是秦王,三界没有不忌惮的。要知道,你身边强者越多,回去的筹码也就越多。”   回到龙宫的时候,拂歌似乎等得累了,竟然单手撑着头,睡着了。   康安走到他身边,轻轻敲了敲石桌。   许久也不见拂歌有反应。   康安不由好奇,面冠如玉的拂歌如今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射下的暗影犹如黑影,美得不像是真人,竟犹如雕塑一般,让人几乎以为眼前的是个躯壳罢了。   鬼使神差的康安竟然伸出手,放在了拂歌的鼻翼下,似乎要确定他是不是还有鼻息。   这时,似乎是听到声响,拂歌缓缓地睁开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康安看错,拂歌在睁开眼,本能般绷紧了神经,那一瞬间的神情绝对不该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人该有的神情,至少不该如此沉稳老辣。   “师父,你回来了?”   “……”过分亲昵的表现,让康安还是有些不习惯,挂在脸上的假笑看的更不自然。   拂歌却没说什么,只是表情越发柔和,比任何时候都要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康安安静的看着,心底却隐隐闪过一个声音,如果他不是天性温和,就一定是笑里藏刀的高手。   时间不等人,既然已经知道后面该怎么做,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秦尘。   所以回到凤凰山不久,康安便秘密和敖旗,一起去了趟地府交界的雪山之窟。   整座山被数百条的青龙镇守,气势恢宏。万年的积雪,安静的仿佛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毫无生气。时间仿佛会在这里被拉长,变得无尽起来,每一秒一分都像是要耗尽人的生命一般。   “你倒是挺狠的,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封印,要是我关在这里不出一年半载没病也得疯。”   康安尴尬的笑了笑。   “那小子不恨你,我敖字倒着写。”   “……”康安有点噤声。   坦白说,他也这么想,可她的的确确见过三百年后的秦尘,除了不再是满头银发和猩红的眼眸之外,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她怎么觉得他对她一点敌意都没有,反而过分的亲近。   怎么会这样……   他不认为时间真会消磨掉一个人的仇恨。   康安不由看着雪山下的发着青紫色的举行石门,看来答案就在里面。   随着洞门,缓缓被推开。   突如其来扑面的寒气,几乎要将整个人冻僵,幸好有仙气护体,否则此时说不定已经成了冰块。可就是这样,康安还是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斗篷。   瞟了一眼身边依旧穿的气少,风骚正胜的敖旗,康安撇了撇嘴,有点气不顺。   “你看我做什么?”敖旗似乎有点抗不住康安即有点羡慕又有点嫌弃的表情,道:“这次真不是我故意秀身材,小爷是条龙,呼风唤雨不在话下更何况这点小寒气。不过,倒是我觉得你太过,裹得浑身上下跟个粽子一样,你也不怕捂出痱子。”   康安竖起大拇指,从未这么诚恳道:“我头一回觉得你的形象如此高大辉煌。”   敖旗自得其乐。   两人走进山洞,本以为洞里会暗无天日,可是过分明亮的光折射的让人中睁不开眼,四面万年的冰块,源源不断冒出的寒气。那些寒气顺着脚底板不断的攀升,几乎要将人全部都吞噬掉,越往里面走,寒气越是强烈,就连刚才一直标榜自己不怕冷小金刚般身段的敖旗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渐渐的,山洞越来越深。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也更加冷,那气势仿佛要将所有的活物一并化成冰雪一样。   或许实在是太过清冷,敖旗有点顶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康安:“那个……借我一件。”   康安回身,黑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来会瞪了敖旗好几遍,直到看得敖旗都老脸,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敦厚的衣服上拔下来一件披风。   敖旗乖乖的穿上,明显嚣张的气焰降低了不少,嘀嘀咕咕来了句:“真是最毒妇人心,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估计都得疯,秦王好好昨天的天之骄子多好,非得走上叛逆道路还得罪了一个最不应该得罪的女人,唉”敖旗这次是是发自肺腑的同情,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小爷我还冷成这样,秦王不会冻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失物招领   就在此,浓厚的寒雾深处,微微发出微弱的声响。   “嘘——”康安示意敖旗噤声。   两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渐渐地眼前的浓雾消退。   只见,一个人形冰块置于山洞中间,正被上百条的白色锁链牢牢的拴着,似乎连动弹都不能。可是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如此寒冷的地方,竟然会有流水,那流水环绕在人形冰块四周,成了一个五行八卦的模样。   “这就是封印的符咒?”敖旗环视四周,看着设计精巧的流水,不由赞叹道:“不想别的封印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减,相反利用水流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动力,却能不断加强封印的力量,一乘十,十乘百的附加,直到封印的人再也抗不住符咒增加的力量就会崩死在这和咒印里。看来,你真的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康安不自然的咳了下,转移话题道:“咳,呵呵,当时估计手一哆嗦用劲狠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敖旗却觉得自己嘴角抽抽了下。   “那现在怎么办?他现在被铁链裹得比我都严实,我还能说上手一条条给撕开?”   “既然是封印,首先就要破解了这封印才能靠近。”   “……”   敖旗满怀期待的看着康安,发现她正和白痴一样,也目光灼灼的看着敖旗。   “上次看三生石的时候,你是用什么封印来着,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血”   “然后呐。”   “不太记得了。”   这时候,敖旗却从怀里拿出匕首,抬眼示意康安伸出胳膊。   “不会是要放我的血吧?”康安有点不安。   敖旗有点情不自禁的想翻白眼:“这不是废话吗,当初你怕别人私自改了你的封印,所以用了你的血下咒,现在要解开自然也是要靠你自己。”说着,敖旗后退好几步:“有点疼,凑合点。”   康安接过匕首,手有点哆嗦,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狠狠地在自己手臂上一划,疼痛过后温热的血从体内缓缓流出来,落在源源不断的流水中。血顺着流水流过五行八卦,渐渐水槽被染成红色的模样。血水变得越流动越慢,直到最后仿佛静止了一样,接着只见水槽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眨眼间消失不见,地上的流水全部蒸发般,只剩下五行八卦的冰槽再无其他。   正在康安摁着手臂,纳闷的时候,只听见那数百条的白色铁链发出几乎要断裂的咯吱声。   ……   康安一愣,赶紧一路小跑多到敖旗身后,有点心虚:“那小子放出来,不会找我报仇吧?”   被康安这么一提醒,敖旗似乎才想起来一样,恍然大悟,惊叫道:“是啊,怎么把这一茬忘了。”二话不说,赶紧转身,把康安送到前面:“你怎么不早说?多危险啊!秦王和你有血海深仇!我只是出于道义帮忙,你可别害我!”   “你好歹是条龙,不会连个小仙都斗不过?”康安又缩了缩,将敖旗往前送。   敖旗这下不干了:“他是小仙?!!你不会转世连脑袋一起傻了吧,别说是我就算你那个作威作福的师兄亡痕过来估计都得毕恭毕敬。”   “??”   还没等康安张口,突然,这时整座雪山变得地动山摇起来,那些铁链发出骇人的声响,随即崩落下的雪凌宛若雨点般纷纷落下。忽闻一声震耳欲聋的炸裂声,铁链纷纷落下,砸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坑。被裹紧的人形冰块上的寒雪也一层层剥落。   随着,雪层一点点落下,被寒雪包裹着的秦尘也渐渐恢复原貌。   此时的秦尘缩成一团,单薄的衣服上还沾染着雪花。似乎因为身子冻僵的缘故,艰难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那双眼眸不在有半点猩红色,反而黑漆漆的,一双眼睛很黑很亮,里面含着一种过分深透的东西,简单明了。   单纯的竟像个孩子,只是痴痴的看着康安,眼里迸发出惊喜和不解,只是怔怔的张望着,恐慌中带着天真。   看着傻呆呆的秦尘,敖旗和康安不由对视了下。   “他怎么成这样了?”敖旗指着少了邪气的秦尘,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康安。   “你别看我,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康安说得是实话,即使看了三生石,可记忆终究还是别人的,她始终像是个局外人。   敖旗露出一个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那你还指望什么,他都成这幅德行了,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可能有本事将你的法力还原,得!我看我们还是别在这里受冻,赶紧走吧。”说着就要拉着康安离开。   可是还没等转身,康安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紧紧攥着。   只见,秦尘依旧蜷着身子,默不作声,手却紧紧拽着康安的衣角。   康安好奇的低下头。   “我记得你。”声音很轻,却很好听,在极寒的冬天显得格外悦耳,   “哈?”康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记得你的脸。”秦尘那双如暗夜般深邃的双眸,纯净的仿佛微风拂过会泛起涟漪的湖面,总透着几丝迷离的气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康安有点语塞,紧忙向敖旗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敖旗眯了眯眼,似乎想理了理思绪。   半响才咧开嘴笑得有点开,蹲下身看着秦尘,试探着问道:“那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秦尘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认真地瞧了敖旗一个遍,才缓缓的回道:“滚开。”   “……”   康安看着敖旗气得有点发白的脸,觉得此时困在冰山里的秦尘和她一千年后认识的那个冰块差不了多少,还是一句话能噎死人。   ……   “你记得没错,咱俩确实认识。”康安接着道:“那这张脸,你还能想起来多少?”   闻声,秦尘安静地看着康安,可能是因为过分认真的神情,使得那双幽暗的双眼,色泽难以察觉的深了几分,说不出的好看。   “只记得一点,”秦尘神色严肃了许多,却道:“笑起来的时候,记得最清楚。”   康安不由心里一紧。   “……”   突然沉默的秦尘,似乎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答案,只是神色越来越难看。   ……   敖旗站起身见状,习惯挑了挑眉:“小爷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什么笑容能让他记忆如此深刻,即使被人切断了记忆之源还能记得你!”敖旗的话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是确实说得都是事实。   康安也觉得好奇,不由认真想起来。   不知不觉竟回忆起三生石最后的时刻,她挥着剑砍断秦尘仙骨的时候,脸上露出那一抹杀意的笑容,犹如修罗般。   想至此处,不自觉浑身打了个激灵:“我想我知道是哪个笑了。”   “?”   “挥剑杀……”康安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   敖旗却已经心领神会:“我想我知道了,要是这么说,这小子……一定恨你入骨”   说着,两人不由看着正在深思其中的秦尘。   “那个……你叫秦尘,我是来接你离开的。”良久康安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知道为何竟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时候,那时候他站在山脚下满身脏污,却笑着告诉自己叫秦尘。那时候的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般恨自己?莫名又觉得前途黑暗,甚至不敢想象若是秦尘恢复记忆后,是否会真的杀了自己?!   “秦尘……”秦尘反复呢喃着,只是摁着头,白皙的脸上更显得毫无血色:“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明明极其痛苦的神情,可是手却依旧死死地拽着康安的衣袍,就好像是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你一定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是秦尘说得最肯定的一句话,幽静的眼睛看着康安的神情从未有过的柔和。   站在一旁的康安有点尴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敖旗怎么觉得事情突然往奇怪的地方发展。秦王的眼睛是不是看着太过依恋了点……   “那个,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总觉得阴森森的怪冷的。”   冰山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凛冽的风刮到脸上的时候仿佛刀子一样。   秦尘紧跟着康安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模样,仿佛怕跟丢了似的。   康安侧过头看着秦尘那张过分信任和依赖的神情,不禁觉得有些不自然,心里不禁念道若是被秦尘知道害他成这副样子的人竟然是她的时候,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亲手杀了她!   敖旗似乎看出了异样,看着康安的眼神透着点同情的味道:“他现在记得你有多清楚,就代表当初恨你有多强烈。看来,为今之计,只有隐埋下去,否则,冲着秦王以往的脾气可能真会杀了你。”说着的时候,敖旗做了一个杀的动作,康安惊愕地慌忙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秦尘似乎不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依旧冷漠的神情在看着康安的时候,出现了一丝少见的柔和。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走出山洞,直到走出的时候,这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覆上了一层薄冰,敖旗冻得连鼻子都红了。洞外的阳光格外的暖和,忽然的暖意竟然会让人有些受不了。这时,忽然听闻身后的冰山,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整个冰山仿佛在发出一阵叹息声,瞬间上百条青龙,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这般震撼的场面康安在一千年后见过一次,那次也是在地狱的交界处,那时候也是百龙争鸣,声势浩荡的直冲云霄。当时她在昏厥之际,隐隐约约看到有人朝着她缓步走来,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那时候向他走来的人就是秦尘。   只是,这场封印解除整整提早了一千年……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现象,是不是也证明别的事情也开始变化了。   可能刚从封印里走出来的缘故,秦尘多走几步路都觉得气喘吁吁。敖旗有点担忧的看着康安,小声附耳道:“你看他脸上全都是虚汗,恨不得再多走几步路都觉得辛苦,看来被抽筋拔了仙骨,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要让他帮你恢复仙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话音刚落,康安不由多看了几眼秦尘,皱着的没有加深了些,敖旗说的对,恐怕他们刚开始试想的法子可能会行不通,要是秦尘现在还有这个能力,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法力先恢复了。   “要不,我们换换法子。”康安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   “用他做筹码,去找天帝试试。”   敖旗不由多看了几眼康安,良久才缓缓说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小算盘都敲到天帝的头上去了。不过也别怪我泼你冷水,想要见天帝可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容易,天界本就是三六九等,你虽然现在贵为上仙,可是天帝也不是相见就见的,再加上,最近听说天帝身体每况愈下,天庭的事情都是由你师兄夜无痕代为打理的,所以现如今想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了。”   “按照你的意思,岂不是没有路可走?”   “也不全是。”敖旗嘴角微微上扬,难言一副洋洋自得的笑意。   康安眯了眯眼,她怎么都觉得这小子纯粹在卖关子。   只见,敖旗语调突然变得抑扬顿挫:“再过几个月就是我叔父敖广的万岁生辰,天帝和我叔父是八拜之交,到时候一定会亲临,我们哪,就借机抓住这次机会。”   “那这段时间怎么办?”   “先住你呐喽!你看他抓你的衣服都快抓出褶子来了,怎么可能会跟我回龙宫。”   康安绝望的看了眼秦尘。   凑巧,秦尘也正仔细的瞧着康安,四目相对,竟觉得周围安静了不少。   忽然,秦尘忽然嘴角含笑,冰块的脸上浮现了不该有的笑意,微微俯身,轻轻地吻了吻康安的唇角。   康安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慌忙错开身,惊愕慌乱的捂着了自己的嘴:“你干什么?!!”   “好甜……”秦尘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   ……   不得不说,一边的敖旗当时就震惊了!!   这一趟,真他妈没白来!   真没想到,秦王都傻成这样了,还有这么高段数的泡妞能力!佩服佩服~ 作者有话要说:     ☆、答非所问   康安瞪着秦尘那张波澜不惊的面瘫脸,那小眼神毒辣的恨不得都能瞧出花朵来,可也就自己的脸却烧得通红:“你,你你干什么?”   “我想试试我们是什么关系。”平淡的叙述,说得是毫无邪念。   “结果哪?!”敖旗声调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也没什么特别的。”秦尘侧着脸看着一角落的方向,本来应该傻里傻气的眼神,怎么看都透着电高贵冷艳,严肃认真的脸上还浮着抹不自然的红晕,却不忘补刀道:“……嘴唇,软和了点。”   康安只觉得自己眼皮子抽抽。   既然已经找了秦王,敖旗也算是功成身退。   待回到了龙宫的枯井,敖旗便搂着和蚌精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就只剩下康安和秦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尘之前冒冒失失那个吻的缘故,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一路上闷不吭声。   好不容易回到凤凰山,康安几乎长舒了口气。   早已经候在门前的拂歌正站在门前,却显得有些焦急。   可是,脸上焦急却在等看清楚来人还有个“不速之客人”的时候,变得僵硬了不少。   “师父,你怎么……”拂歌有些欲言又止,眼睛却有意无意的扫过一直站在康安身后的秦尘,脸上的错愕多了几分:“怎么是和秦王一起回来?!!”   “恩。,有事吗?康安尽量表情显的语气波澜不惊。   “师父!他可是你的死敌……怎么就……还有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俨然,拂歌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语无伦次。   “你这是什么口气?!”康安语气不善,因为来回的波折使得她本身就倦怠的厉害,更别说还要编个理由,说着,拖着身板就要回去补眠,可是刚走没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对着身后脸色惨白的拂歌接着说道:“他暂时会住在咱们这,记得帮他找一间客房,先安顿下来。”   拂歌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康安。   “师父!”   拂歌几乎厉声呵斥道:“你难道忘了他是师父你最恨的仇人,他害得整座蜀山差点被夷为平地,还害得师叔成了活死人至今还躺在御寒轩……当初还是师父亲手将他……”   “住嘴!”   拂歌的话还没说完,康安厉声打断道。   “……”拂歌明显愣了下,一脸的受伤和不解,却偏偏还强忍着。   “你只需要记得我是你师父,我做什么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康安一字一顿说道,过分认真的脸,带着少有的严肃。   “以前的事情都过了几百年早就烟消云散,所以从今往后我一句都不想再听你提起。他现在是我的座上宾,最重要的客人,如果你实在看不惯,可以离开,我绝不拦着。” 说着的时候,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眼站在一旁还一头雾水的秦尘,若是刚才被他听到封印他的人就是她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面无表情的听得这么认真。   好在,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没听出太多端倪。这才一下子放下心来。   “……师,师父?”拂歌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看着康安,震惊的脸上带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慌乱和悲伤:“你……要赶我走?”   “我只是说如果你看不惯的话,可以选择离开。”   话音刚落,拂歌因为震惊而变得过分惨白的脸,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映。只是傻呆呆站在原地。   康安也知道自己说得话口气有些重。   可是,如果因为拂歌一时多嘴,说错了话,万一让秦尘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话,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现在的秦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害,那也仅仅限于他没了仙骨和记忆,如果一旦不小心让他有机会恢复……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起三生石上面,秦尘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就觉得后脊梁发寒。   那三百年后的秦尘是不是也是如此视自己为仇敌?   想至此,心不可抑制的难受了下。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被人打了结,她无能为力,根本解不开,只有走一步是一步,现在的她顾现在都来不及,更何谈三百年后……说不准,行差踏错就会灰飞烟灭。她还在想什么三百年后见到秦尘如何相处?   真是可笑。   因为她已经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   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个人。   屋里很暗,有些让人看不清楚。   康安绷紧了身子,不敢妄动,只是偷偷念了句口诀,整间屋子瞬间变得光亮起来。此时,康安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   似乎听闻到动静,秦尘常常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眸有些睡眼朦胧。   “你怎么在这里?”   秦尘也不多说话,只是懒懒的缓了缓神。   “之前你徒弟说得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康安右手扶额,一脸的就知道会这样。心一横,打算一问三不知。   “就是……秦尘说得有点缓慢:“我害死你全家的事情。”   康安觉得吧,这个姓秦的可能真的是在冰山里面冻傻了,不过不幸中大幸,他没有再扯到自己怎么进冰山那门子破事上。   既然,人家都诚恳的询问了,那还等什么,开编吧。   康安身运了口气,语调故意压得有点低迷:“原来,你都知道了?”   秦尘听这声调,一时心理防线没抗住,明显的手一抖,却又默默地下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康安生怕秦尘出声让她打住,要知道这可是难得改变他人生观世界观的段数,于是忙说:“既然你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打算隐瞒了。”   “……”秦尘黑漆漆的眼睛有点受伤。   “不过,这也不能全都怪到你头上,毕竟你也是有苦衷的。”   随着,康安的话说出口,秦尘整个人明显透着点松了口气的味道。   “咱们其实是同一师门,当时正值蜀山要更替掌门,你和大师兄都是热门人选,哦,对了大师兄就是现在在九霄宫的亡痕,你也知道你资质平庸,属于那种笨鸟先飞,怎么练习飞不起来的类型,自然技不如人,很自然的败下阵来。”   “……”闻声,表示沉默的秦尘,眼角明显有点抽抽。   “咳,”康安不自然的轻咳了声,琢磨着自己这话是不是吹的是不是有点大:“你自尊心强,觉得颜面无存,所以一怒之下偷偷修了本门的禁术,法力自然是大增,不过却因为在最后一关有些急功近利,整个人突然性情大变。   当时,已经走火入魔的你,满头银发,双眼猩红,手上提着剑,遇人杀人遇佛杀佛,那时候死在你剑下的人不计其数……蜀山也变得血流成河。”   “难道就没有人制止我吗?”秦尘清冷的脸上,少见的有些波动。   “后来,还是师兄亡痕将你收服,将你关押在冰山赎罪。”   “……原来是这样。”   “后来,因为怕你负罪感太强,所以暂时封闭了你的记忆。”   秦尘低着头,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许,连他都觉得疑惑,这双手是不是真的染上过这么多鲜血。   “你相信我说的吗?”   “……”闻声,秦尘的手微微握紧:“信,你说的什么我都信。” 康安的眼睛正好对上秦尘墨黑色的瞳仁,闪烁着少见的沉寂。   康安咽了口口水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此时却带着过分笃定的信任,反而让康安有些不安。这个谎话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心安理得,心理隐隐竟有些愧疚。即使她再清楚不过。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   ……   秦尘一脸复杂的看着康安,许久,似是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啊?”   “我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你恨我吗?”   “……”   忽然被这么一问,康安经不知道怎么回答。   恨不恨?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若是对苍九来说,肯定恨不得他碎尸万段,可是对于她来说,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记忆里面的秦尘,从见到他开始,都是这个样子,明明冷冷的,却还是让人忍不住靠近。   ……她终究不是前世的苍九。   看着康安摇了摇头。   “那你哪?”   秦尘显然有些没有听明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康安。   康安却苦笑了下:“我是问你,如果你是我,我害得你沦落如此田地,你会杀了我吗?”   气氛霎那间,仿佛凝滞了。   秦尘所有的动作竟戛然而止,俊俏的脸上少见的严肃,嘴角动了动:“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我有预感。”   康安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哦了生,也没什么太大的表示。   “……我要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试探   康安走下凤凰,走进偏殿。   在看见亡痕的时候,整个人不自觉的提高警惕起来。   亡痕抬头看了眼康安,直直微微颔首,示意康安坐在。提起酒壶,往康安身前的酒杯里蓄满了酒。   “尝尝,王母娘娘那里讨来的。”亡痕双眸静静地盯着康安,波澜不惊的眼眸让人丝毫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康安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的看着盈满酒水的酒杯。晶莹剔透的酒水,淡淡的撒发着香醇,格外诱人。康安端起酒杯,正要品上一口。   亡痕却忽然低低的出声:“万一我说这酒水里面下了毒哪?”   康安端着酒杯的动作明显一滞,不由抬眼仔细看着近在眼前的亡痕。只见他依旧是半垂着眼眸,似乎永远没人能菜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些懒散,原本是一张俊美的脸,却因为嘴边噙着的诡异笑容反而显得心狠手辣些。   “你可以选择不喝?”   “……”手中的酒杯缓缓的冒出些酒香,越来越浓郁,反而透着些异样。   他确实在试探她!   康安警惕地看着,仿佛此刻的亡痕正要露出锋利的尖牙。   “大师兄倒得酒,就算是穿肠毒药,我自然也会喝。”说完,康安便一饮而尽。   看着康安手中的酒杯见了底,亡痕似乎这才得了满意,嘴边噙着的笑意变得更深了。只见他忽然提起手中的玉壶,轻轻地倒在一旁。   酒水刚落地,地上即可冒出一阵成黑烟的泡沫,很快腐蚀出一大块。   康安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腐蚀,手不自觉的放在腹部,果然还没一刻,腹部即可传来绞碎般的疼痛。   康安拼命的压着腹部,好像只能才能遏制住刀绞一样的疼,眨眼的功夫身上疼出冷汗已经将衣服湿透。   “我提醒过你的,这么些年小师妹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亡痕平静的说着,仿佛再说这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睥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犹如看着不像是看人,却像是看一个枯草罢了。   康安只是紧紧抿着嘴,嘴唇上已经身处不少血渍,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因为过度用力的缘故,摁着肚子的手几乎要嵌入肉里。   “这不是天真不天真,我喝是因为……师,师兄的话,我……我一项都,言听计从的。”攒了好几口气,康安才断断续续的说道。   亡痕依旧安静的看着康安,似乎思考这些话的可信度,不吭声也不做表示。   康安却觉得浑身像是泡进了硫酸中,一点点的开始灼烧腐烂。   可是她却不能用仙术护体……   她也在赌。就赌她还有些用!   虽然,她从未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但是从三生石上看到的,这个人绝非善类,生性多疑,城府颇深。及时刚才他口口声声说提醒过她,但是她最清楚这一次亡痕让她来一定是为了试探她!   如果她刚才不喝下那一杯酒,可能现在早就没有命,恐怕连痛都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我怕你去杀秦尘,你却只是伤了他,害得天帝都知道这件事,错过了杀他的最佳时辰,这些我只当你是无能……可是现如今,你却将他从结界中带出来,甚至不和我打声招呼就将他带回凤凰山?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兄?”亡痕终于缓缓地开口,这声音丝毫不带着半点感情,仿佛仅仅只是一个机器,她所要做的仅仅是如实回答。   “我……仙法,不见了,我需要他……帮我。”说着的时候,康安嘴角已经开始渗出打量的血。   亡痕幽暗的双眼,盯着康安,透着鄙夷。   可还是伸出手,摸着康安的脉搏,不到片刻,脸上的迟疑明显增大了几分。   “你怎么会只剩下这点法力?”   “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之间……就成了这样。”康安一字一段诚恳的说道:“……这天底下,我最恨的……人,难道师兄还不清楚……我恨不得将秦尘碎尸万段,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他……如若不是我……忽然遭逢变故,需要借他灵力一用又怎么……会让他苟延残喘到现在。”   亡痕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考量康安说得事情是真是假。   康安却觉得时间被无尽的拉长,嘴边噙着的血水混着汗水落在洁白的衣服上,晕染成一个个红斑点。   此时,亡痕才缓缓开口:“这个答案我还比较满意。”说着,从掏出一枚丹药,也不递给康安直接丢到了地上,宛若看着一个牲口一般:“吃了它。”   康安看着滚在泥地里的解药,眼圈有些红,可是仅仅只是酸涩而已。   几乎是强忍着几乎爬着才爬到解药旁,紧闭着眼,仰头吞下。   解药下毒,内脏里灼烧的疼这才得了缓解,忽来的轻松使得康安整个人松了口气,倒在一旁,身上却因为突来的虚弱冷汗不断的往外冒,整张脸煞白,竟真的像是死过了一般。这一刻,康安忽然明白苍九为什么会选择跳下轮回。如果真的受过这么多的苦,为了个轩辕镜,可是最后却终于一场空,就算三界再好又有何留恋。   “……歇够了,就随我来,我相信有个人你一定很想见。”   随着寒玉的巨门被缓缓推开,远远就见一个男子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寒玉床上。   康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竟有些五味杂陈。   这个人就是轩辕镜吧?   他果然和记忆力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他脸上少了几分活人的气息,他一定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亦无尘。   看着那张脸,竟恍如隔世。康安不由想起第一眼见到亦无尘的时候,也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可能不是一见钟情,或许仅仅是苍九始终放不下他。   “我想师妹肯定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亡痕也不多停留,果真离开了。   康安只是站在寒床边,看着仿佛只是沉睡的轩辕镜,对什么都不知道的轩辕镜竟然觉得好笑,好笑到她替苍九不值得。   苍九终其一辈子不过都是为了这个人而过。   可这个人男人反逞一时之勇,害得她却要半生偿还,辜负了她一痴心。受了这么多的罪,不过是想让他能在看他一眼,可他却安生的躺在这里,不闻不问,舍他而去。   心中忽然陷入从未有过的寂静,静的好像四周一切陷入了停滞。   康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鬼使神差的经说出声:“她为你做了这多,你又为她做过什么?她为你弑神轮回,熬了这么多苦,你又知道什么?一个谎言就能让你可以舍她而去,我真不明白你何来勇气娶得她过门?   我一直不明白她既然知道始末,为何好要让我帮她改命,自己却甘愿消失于三界六道,可我现在明白了,她始终过不了你这一关,你始终是她的心结,解不开也剪不断,只能日日夜夜的拖累,反反复复的折磨,与其如此倒不如消失来的洒脱……   我终究不是她,我要好好的回到人间,过属于我而不是苍九的生活。你也终于可以满意了,她终于生生世世都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   你就安心睡吧,只要这样你可以心安理得。”康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洞口。   随着洞门缓缓的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轩辕镜依旧睡着了一般,只是眼角忽然有一滴眼泪滑下,随即便悄然无息,不见踪迹。   “今天怎么这么快?”亡痕颇感兴趣额的打量着康安,放缓的声音带着几分轻笑。   “这次完成任务之后,你答应过的会让我带他离开。”康安谎称道。   “那是自然。”亡痕答应的甚是痛快。   若是苍九一定会高兴的忘乎所以,可是早已经知道结局的康安却半点不觉得高兴,恐怕杀了秦尘之日也是她受死之日。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亡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以我现在的灵力,根本不是秦尘的对手,为了防事情有变”康安小心翼翼的答道:“再过几日就是东海龙王的寿辰,天帝一定会亲临,到时候我以贺寿的名义前去,找机会接近天帝,趁机以秦尘作为要挟,先要他为我恢复灵力再趁机杀之。”   “……”亡痕在考虑。   康安却不说话,只是偷偷望了眼亡痕那双狭长的双眸。   “我等候你的消息,无论过程如何,一个月后我要亲眼看到秦尘的三魂七魄。”亡痕嘴边挂着温和的笑,清风拂过扬起他几缕青丝:“你知道我一项不留无用之人。”   康安走出九霄宫殿的时候,这才觉得刚才提起的那口气顿时消失的荡然无存,要不是彩凤吊着她,可能连爬上彩凤的背脊都不可能。   快到凤凰山的时候,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整个人竟昏死过去。   “主人,你怎么这么就放她走了?她说的话,明显漏洞百出。”黑衣人小声询问。   亡痕只是撒了些鱼料丢尽了荷花池内,欣赏着锦鲤来回在荷叶间穿梭。   “事情变得越来越精彩了,在可控的局面下,我们看看好戏何不是个乐趣?”以前师父活着的时候曾对他们说三个人说过,最能得道的人是苍九,可现在她竟然带着那点法力,像是个可怜虫,真想让那个老鬼看看他最得意的弟子,如何成了这般田地。   “可是……”   “放心吧,若是稍有差池只需毁了轩辕镜彻底让他化为灰烬,我那个傻师妹自然会随之而去,到时候也是一干二净。”亡痕笑着说道:“何况,我量她也没这个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局势1      龙王万岁大寿,自然是普天同庆,四方神仙皆来祝贺。   一时之间,龙宫热闹非常。而天帝降临更是给足了龙王面子,天帝都来了自然也少不了亡痕。不过还好,亡痕似乎不太想让旁人察觉出他与康安的关系,所以刻意回避了些,格外的小心谨慎。这几乎让康安松了口气。   早就到场的康安在敖旗的安排下,坐到了最靠近天帝的位置。   不过很显然天帝很不待见康安,在看清楚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人是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想来也是,如果谁把自己的儿子抽筋拔骨还压在雪山下估计谁都脸色难看。可是,龙王大寿又不能太薄面子,所以只是瞪了瞪康安便继续端起酒杯与众仙家同贺。   康安琢磨着难怪自己转世后的命运这么不济,半天是得罪了这位。这么想来,苍九还真是一个人才,都混到这份上了还想改命,真是勇气可嘉。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散场,天帝起身要先离开。   龙王自然站在一遍小心恭候,这时一直忙前忙后的敖旗给康安使了使颜色。   康安自然了然于胸,但是碍着亡痕只是一味的低着头,也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冲上前去。   直到天帝走到康安身边的时候,康安只是悄悄将秦尘一直佩戴的玉佩望前送了送,不多不少正好能落入天帝的眼中。明显的,康安觉得天帝的脚步迟疑了下。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忽然笑称道:“不知道是不是东海的酒水太过醇香,没几杯竟有些醉了。”   “不如帝君在此休息片刻再说离去也不迟啊。”龙王笑声挽留。   “正有此意。”天帝回转了身,随着龙王去了后亭。   ……   在敖旗的掩护下,康安收起玉佩小心,尾随着天帝去了后亭。   龙宫后苑。   “你忽然拿出犬儿的玉佩,有意邀我至此所为何事?”天帝口气依旧威风冷峻,不难听出对康安有些不耐烦,似乎多看见一眼都觉得厌烦。   康安闻声,也不打算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小仙有一事相求。”   “就凭你?”天帝耻笑道:“你觉得我可能会助你吗?”   “会。”康安异常肯定:“因为我有一个能然天帝动心的条件。”   “……”   “将秦尘从寒窟放出来,还他自由之身。”   天帝盯着康安的目光,稍显锐利,沉默了片刻,唇角微翘:“如此徇私,又怎么能挡住诸位仙家攸攸之口?”   康安看得出这个条件天帝心动了:“他已经断了仙骨,抽掉了记忆之缘,再无半点仙缘又被封印在雪山三百多年,这些我相信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此时的秦尘于人于己都已经是另外一个陌生人,让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去承担过去的犯下的错误本就不能服众,我愿明日在朝中向天帝情愿,释放罪犯秦尘,相信这话出自仇人之口,一定最有说服力。”   天帝习惯性的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紫金的衣衫虽然是便服却依旧威严赫赫:“……你的条件是什么?”   闻声,康安薄唇微翘,几乎松了口气:“我想恢复仙法。”   天帝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威严,微微眯了眯。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让康安觉得压力倍增。   良久,就在康安手上的自是都觉得发木僵硬的时候,却忽然从头顶悠悠飘下几句话。   “我答应你,”天帝缓缓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天帝的眼神过分严厉,康安竟从心底觉得发怵。   “正如你当初生剥小儿仙骨一样,虽不如他所受之苦的十分之一,但是也足以难以忍受,你可做好准备?”   “……”康安迟疑的点了点头。   只见一道紫金的巨光袭来,气流宛若一条巨龙,直直朝着康安砸来。一瞬间,她甚至听到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随后就是铺天盖地难以启齿的疼痛。   ……   后来怎么回事康安完全不得而知,只知道当时自己浑身没有气力。   别说站了,只能相识一摊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就好像所有的骨头都被拆分开摔碎从新组合一样,不少的关节因为生裂被分开,隐隐都渗着血渍,衣裙上沾染了不少血。要不是敖旗,估计她一定以为自己会死在那。   可是,当时她脑海里却只剩下天帝的那句话……这种疼,甚至不及秦尘所受的十分之一……   或许是太过疲惫,这一觉,竟然睡到深夜。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秦尘。随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康安这才觉察到原来自己的手一直被秦尘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很凉,正如他的人一样,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有血在流动。   或许是因为天帝的话,康安一时之间见到秦尘竟然有点心虚,口干舌燥的说不出话。   “你醒了。”秦尘依旧话中透着凉风。   康安张了张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句:“我口渴。”   秦尘愣了下,可还是转身倒了杯水递到康安手中。   康安接过水,豪饮了好几杯这才觉得好过了些。抬头看着秦尘的时候,他一直绷紧的唇线,看想去有些气恼。   谁惹他生气了?   “你在生气吗?”虽然直到这句话问的实在是有点二百五,可毕竟废话永远是人际交往的第一步。   秦尘忽然顿了下,漂亮的手指紧紧捏着水杯:“……你受伤我不舒服,”秦尘深吸了口气,郑重的口吻,又像极了承诺。可秦尘脸色依旧酷酷的,若不是指间因为紧张微微发抖,康安一定以为自己听错了。   康安有些惊讶的看着秦尘那张死撑着冰山的脸,心里却仿佛又暖流轻轻被波动,这番话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不自觉却已经露出最甜的笑脸,乖顺的:“……嗯。”   秦尘英俊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喜色,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不自然的别开了头。   不过几日,康安的房间渐现了一个身影。   “主人还要我转达最后一句话。”透过面具,声音透着寒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把握不住,也就别怪师兄不念及同门之情,只能用的命来换秦尘的命。”   康安觉得自己手心发凉,可声音却比以往的时候更加平常:“放心,我定不会让师兄失望。”美丽的荣阳上,露出一抹宛若莲花般初绽的笑意。   “有你这句话,我也好回去复命。”说完,暗影便踏上坐骑灵蛇离开了。   知道看着暗影消失不见,康安这才觉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离开的打算要提前了,她虽然已知轩辕镜活不了多久,可是却也不想因她而死。虽然现在仙术已经恢复,但是并不代表她可能与天庭为敌,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是一招险旗。   ……   正当康安发愁的时候,巧合的是,却见拂歌走来。   “师父。”说话的时候,拂歌的脸上掩藏不住好心情。   “何事?”不知道为何,最近她对拂歌本能觉得敌意,他越是觉得开心的时候,反而她就觉得心里发毛。   “天帝派人传话,说明日就来接秦王回天府。”   “……”闻声,康安不由皱眉,怎么偏偏是在这个关头?若是被亡痕发现了,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师父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适?”拂歌见康安脸色发白毫无血色,不由伸出手,覆上额头,关心道。   康安下意识闪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也没什么,可能最近没有休息好。”   “……是吗。”拂歌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下,迟疑了下却还是收回了手。   “秦尘那边我去通知让他。”说完,康安便要急匆匆的离开了。   拂歌看着康安匆忙的背影,不由露出一抹冷笑,笑意去而不及眼底,忽然大声对着康安的背影喊道:“师父,徒儿怎么觉得你与平日不大一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话音刚落,康安几乎浑身一震,因为过于堂皇甚是脸上的表情还没控制好便已回过身。   “我总觉得师父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虽然模样长得是一模一样,可是细细看去却仿佛是另一个陌生人。”   “胡,胡说什么?”康安笑得有些假:“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   “……”拂歌装作沉思的想了会儿,好像刻意一般。   康安却觉得时间长的足够她心惊胆跳。   “可我却觉得师父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我跟了师父几百年从来没试过连着还几天都不知道师父在哪?这种感觉就好像师父在刻意躲着徒儿。”   听她这么一说,康安觉得挂在脸上的笑越来越僵,故意轻笑了几声:“你真是多心了,我这不是看你最近比较忙碌,所以怕影响到你休息。”   拂歌也不急着接话,只是眼睛上下打量着康安,自然而然流露着不信任的情绪。   康安却紧张的整个人绷得很紧。   “……这样啊。”拂歌忽然露出一个再单纯不过的笑容:“看来是徒儿误会师父了。”   康安僵硬的笑了笑。   “不知道和往常一样的师父,明天有没有时间陪陪我这个已经许久不曾一起的徒弟,听说瑶池仙子的养了一只漂亮的青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康安自然明白拂歌话里有话。   “……”康安没有明确表态。   可是拂歌却倒:“这样啊,那徒儿就明天恭候师父大驾了,不过,这次师父不会再可以躲着徒儿了吧?”   康安皱了皱眉,或许是错觉,刚才拂歌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一样,让人害怕。   拂歌笑了笑:“师父,刚才不是说要去秦王哪里,怎么站着不动了?”   谁知道,康安刚转身。   却忽然听到身后的拂歌,突然开口道:“康安。”   当场康安仿佛被人施了咒语,浑身定在那,不敢妄动。   现在的她是苍九,只是苍九而已。   怎么……三百年后的名字……   拂歌近乎欣赏的看着康安因为太过震惊反而不敢回头的模样,这般惊吓的模样竟像极了刚出生不久的雏鸟,稍微一阵风就被吓得浑身发抖。   “福气安康。”徒儿只是随口说说。   ……   许久,几乎吓傻的康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却发现身后的早已经没有人。   心底不知不觉竟升腾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如果她没有听错,也没有巧合,那么拂歌一定知道些什么……   难道一开始他知道她不是苍九?!   要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也是来自一千年后!!   那他什么都不说又是为何?!   ……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身冷汗。   这都算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又来了个拂歌,一个亡痕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这下可好,乱成一锅粥了。   康安经过秦尘的房门,犹豫再三也没有进去敲门。   虽说是苍九将他封印,却是他将他带回来,现在的秦尘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却过分依赖她。送他离开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看见他一个劲儿往自己碗里夹菜,顶着一张冰山脸却不得不讨好的模样,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心口没缘由的烦乱,康安气得在秦尘门口直叹气。   这时,刚喂完彩凤的秦尘,正巧回来。   两人不期而遇。   “你找我?”秦尘虽然依旧面若木鸡,可是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足已显现出好心情。   “我……”不知道为何,竟然开不了口。按说现在已经归于完美,他放出秦尘,恩怨已了,天帝还她法力,他回位秦王……按说应该两不相欠,永不再见才是最佳的选择,怎么会如此难以开口,甚至觉得难过。   “我想问问你喜欢吃什么,好像繁汤那小子在人间买了不少好东西。”   “……”秦尘看着康安笑了,难言满眼的柔和。   最终康安还是没有开了口,灰溜溜的离开了。   究竟是舍不得开口,还是舍不得这个人,她也讲不清楚,也不愿意多想……   云霄之上,彩凤缓缓地挥舞羽翼,周围的流光溢彩让人咂舌,可是康安却丝毫没有想要欣赏的心情。相较于康安,拂歌显然高兴的多。   拂歌紧贴着康安身后,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可以闻到来自她身上的阵阵清香。   如此熟悉的味道,让拂歌眼中出现少有的安详。   能再这么感受到她的存在,好像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情。就是这种感觉,使得他像是被人下了魔咒,怎么都忘不了却又再难寻到。   谁都不知道这份根深蒂固的难受痛苦从没放过过他,却一直撕扯着他,让他日复一日的活在思念和懊悔之中。他有多想她就有多恨她,恨她当日的决绝!当日她断然受了自己的那一剑然后又纵深跳进轮回。她可曾知道,正是因为这一剑给他带来了多少痛苦?!好像那一剑也一并刺进了自己的心上,再难愈合。   可是,现在看来之前所有的痛苦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重逢,当他再见到那个自称是康安的女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唯一属于他的苍九回来了。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是要逆天改命,他也在所不辞。   “师父……”拂歌如呢喃情话一般,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双手迟疑了下,却还是还上康安的腰上,闷闷的将头靠在康安肩膀上。   突来的不适,让康安浑身打了个激灵,本能的抗拒,使得康安身子往前倾。   “别动,师父,我真的好困,让就这样靠一会儿。”拂歌近乎祈求的话语,低低的从耳畔传来:“能再这么抱着师父,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拂歌的一遍一遍的呢喃,却越来越低。   康安不自然的皱了皱眉,甚至感觉的到,肩膀上面突如其来的湿润……   难道他哭了?   察觉如此,康安僵硬的身子,呆愣了下来,不适的皱了皱眉。   ……   师父……   这个两个字有多重要,恐怕只有拂歌自己最清楚。   当初苍九将他从无极天牢带出来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如此真实的看见光明。   他的父亲本是天界的小仙,本就身份低微,却因为娶了凡间的女子,更是成了天庭的大笑话,当时的天界急于掩盖这段不光彩的过往,便以能让母亲成仙为由,让父亲率军降服人世间的魑魅魍魉。   这本就是一个没有结果的任务。   人世界的妖邪总由心生,而人心却往往是最难策的。可是,父亲为了母亲还是应允了。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原因很简单,在征战的途中,道行颇浅的父亲也被妖邪入侵,犯了杀戒,被天神诛杀了。得知如此的母亲,悲愤绝望,擅自求了邪神要了还命符咒。   顺应天道是天界的职责,身份卑微的母亲显然触碰了天界的底线。最后,念在母亲身怀六甲只是被关进天牢。后来,母亲生下她,没几年,便自尽随父亲去了。   独独留下他一个人关在天牢。   当时,他太弱了,弱小到几乎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这样,他在没有黑夜白天,没有声音的世界活到了十岁,过分瘦弱的身子让他看起来小了很多。   ……   他至今还记得,苍九出现的时候,看见缩在墙角的自己,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我奉皇命来接你,你想回人间,还是留在仙界?”   因为这些年没怎么说过话,他甚至已经都忘了怎么发出声音,更不明白人间和仙界的区别,只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好像带着暖光一样。   她好漂亮……   于是,他牙牙学语虽然很努力却怎么都还是说不出话,甚至已经急了一头汗,眼睛甚至一刻也不敢离开眼前的她,生怕下一秒这个人就会想消失掉。   只见她莞尔一笑,也蹲下身,目光和自己平视:“如果不嫌弃,做我的徒弟怎么样?”   他听不懂何为徒弟,但是却还是拼命点头。   当她牵着自己走出天牢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明白,此生此世他为了这个人而活。   她教了他很多东西,教他再说话,教他学习仙法,教他学会活的像是个人……他是她的天,永远无法永远都不容亵渎的神。   不过,她却不是他的唯一,有个叫轩辕镜的活死人才是她的全部。   可是他却还是觉得高兴,拼了命的努力,只是为了她能笑着摸着自己的头,说做得不错,真是我的好徒儿。那时候他还太小,不懂这种感情,却乐得幸福,甚至希望时间能永恒的留在这一刻。   可惜,这些却都还是会化为乌有。   不过因为那个活死人化成灰烬,她就赔了葬。可是她想过他的感受吗?!   她是他的唯一,他恨她,蚀骨的疼让他每日都在恨,可又入骨髓的想……   这么煎熬的日子,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一件事,与其希望别人施舍他感情,倒不如他自己夺来来得安稳!所以这些年他一直苦心学习仙术从不敢怠慢,邪道正道他都学。如今,他已经不是同日而语,就算是夜无痕他也不足为惧。   彩凤挥动着羽翼依旧前行,各怀心思,不过是一个恐惧,一个珍惜。   凤凰山。   祥云降落,一群身着金甲的勇士如约出现在凤凰山。   “属下奉天帝之命接秦王回天府。”   一脸困惑的秦尘不解的看着一旁的繁汤。   估计繁汤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端着碗筷就躲到了一旁。半响,才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说道:“主子说你爹来接你,让你跟他们回去。”   闻声,秦尘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阴沉,嘴角抿了下。不知道是不是繁汤太害怕所以看错了,竟觉得那个冰块脸上竟然多了一种类似手上的情绪。繁汤有些不解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秦王,请跟我们回去。”金甲勇士催促道。   秦尘睥睨了一眼跪了一片的金色,却眼也不眨的冷冷的说道:“我不认识天帝,你们认错人了。”说完,便接着优雅的往自己嘴里扒饭。   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不解的看着秦尘。   秦尘也不多解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远远躲着的繁汤却觉得气氛很不一样,透着的诡异。   金甲勇士似乎也不敢妄动,其中一个赶紧驾起天马朝着天宫的方向赶去。   繁汤踮着脚尖勾着头望,也不敢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秦尘,竟然是发自肺腑的头一回这么觉得原来这个冰块这么牛逼。   一个时辰不到,之前离去的金甲勇士便飞驰回来,刚一翻身下马,便大声宣道:“奉天帝之命,务必带秦王回去。”   众侍卫领命,齐声道:“秦王,得罪了。”   秦尘微微挑了挑眉。   繁汤站直了身板,目睹这秦尘强大的气场,顿时宛若竖着毛的毛,磨磨蹭蹭的从墙角憋屈出来,找了块安全的地界,蹲下,顺便还不忘往自己嘴巴里面扒上一口米。   “这恐怕会是他来到仙界以来,能够亲眼目睹的,头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事!”想至此处,繁汤不由擦了擦亮晶晶的眼睛。   诚恳的拭目以待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1   突然,只见一道耀眼的精光闪过,诸神委蜂拥而上,声势如虹。几个轮回下来,法力尚未恢复完全的秦尘显然败下阵来。   见缝插针,众侍卫几乎蜂拥而上,一下就死死摁住了秦尘。   一名手持方天戟的红衣战神,突然骑着飞翼虎就冲处理啊:“秦王,得罪了。”说着,便沉寂用困神锁一把锁住住秦尘。   “……放开我。”秦尘似乎有些急了,刚才还略显得软弱的脸上竟浮现一丝狠戾,就连语气也是,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   那些人似乎不打算接着听秦尘的意见,只是极力撕扯着,着他朝着一旁早备好的金鼎马车上去。   “我让你们放开我!!!”秦尘挣扎着,不知不觉的周围的气势竟然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扭送着手臂的侍卫也忽然觉察到这点变化。   一边吓得哆嗦的繁汤甚至看到围绕在秦尘周围的气流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在半空中变得混沌。   这时,刚才还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的侍卫似乎也察觉了异样,不由抬头看向气流的出处。   这一看,甚至众人皆是心下一顿。   只见,此时的秦尘全身似乎全都尽然在混沌之中,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乌黑的头发被气流吹起,原本漆黑的眼眸不知何时染上了血红色,邪气肆生,这幅模样哪里有仙家的半点仙风道骨,兼职是从地狱最深层爬出来的鬼魅!   众人甚至还没缓过神,只见那些混沌的气流只是稍微漫延,身边的侍卫顺便就被气流冲散,强大的冲力几乎将身后的宫殿冲垮。   似乎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仅仅是被气流冲远的侍卫竟不敢上前半步!眼睁睁看着冲杀的混沌渐渐地将紫气东升的天染成了暗色。   “不好!!!快,快去请天帝!“其中一个手拿铁锏的金甲侍卫忽然大叫起来:“封印!!秦王的封印要被打开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紧忙就乱骑着天马而去,剩下的人只是惶恐的看着秦尘,再不敢妄动。   瑶池。   正走着的康安只觉得心下一颤,莫名的心底升腾出一丝异样,很不舒服的感觉。不由回身看了看凤凰山的方向。   正在一旁的拂歌也跟着停下来,顺着康安看的方向看去:“怎么了?”   康安皱了皱眉,眼睛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没什么,可能没休息好。”   此时,忽然一只九尾青狐窜了出来,呲牙竖毛的狠瞪着两人,弓着背,乌溜溜的眼睛透着警告。   康安这才收回视线,看着眼前青色的狐狸,青狐呲了呲牙。   “怎么……这么熟悉?”康安不由歪了下头,自言自语道。   拂歌闻声笑了:“当然熟悉,这是瑶池仙子的守门宠物。”说着,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块肉干放在手心上。   青狐动了动鼻子,似乎闻到了香味。   下一秒,已经一跃三尺高,屁颠屁颠的飞扑到拂歌怀里,两只蹄子搂着肉干美滋滋的吃起来,讨好的摇了摇尾巴,乐颠的眯起了眼。   康安觉得嘴角有点抽抽,一个肉干就能收买的东西,怎么瞧都不抵狗。   “青煞还不快过来。”这时一个轻柔的女声缓缓传来。   青煞?!   康安眯了眯眼,看了看眼前的这只小狐狸,难怪觉得熟悉,这小子不就是一千年后在飘渺阁守门口的青煞吗?!想起他一千年后明明顶着一张娃娃脸,可每次见她却偏偏架势十足傲气凌然的样子,真想现在就踹他屁股一脚以泄私愤。   青煞听闻主人喊叫,慌忙丢下手上的肉干,边跑边化成人形,大约六七岁的模样,出了头顶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还有一条青色毛茸茸的尾巴,接着下一秒就飞扑进女子怀里。   女子笑了笑,揉了揉青狐的脑袋,青煞讨好的抖了抖耳朵。   “不知是苍九上仙前来,小仙真是有失远迎了。”女子笑道,那一笑可谓是花开媚脸,星转双眸间,足以倾国倾城。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美艳三界的瑶池仙子,康安礼貌的笑了笑:“哪里,是我们唐突前来,打扰了才是。”   ……   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还是在飘渺阁的时候,那时候她进入浮屠阁,无依无靠。所以,亦无尘每天晚上准时前来陪她吃饭说下,总能让她激动之余又觉得心口说不出的甜蜜。要不是,有一次亦无尘一时贪杯醉倒,她一定还以为至少,她以为最最少,她也在他心里站有一点位置。   可是,当亦无尘拉着她的手,一遍遍的询问为什么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这么努力要位列仙班,求她再等等,再等等他一定会成仙,到时候一定堂堂正正的去娶她……   那天晚上,康安觉得被他握着的手,整整一夜都没有暖热,似乎也开始明白自己在亦无尘心里或许什么也不是,连消遣都称不上……她也开始明白,或许在她身上藏着什么利用价值,才使得他这么费尽心思的讨好。   可是,第二天,亦无尘再来的时候,她还是笑呵呵的与他说笑吃饭,像往常一样。亦无尘试探了几次,见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这些她虽然都了然于心,可是却说不出口,因为这个浮屠阁实在是太冷清了。   瑶池仙子……果真名不虚传。   可她却不喜欢。   进入了内庭,美丽的花香,奇珍异草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康安却无心欣赏,连着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呵欠,一旁兴致昂扬的拂歌不由询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困了?”   “……”康安打着呵欠,眼角还泛着泪光,点了点头。   “要不上仙就在侧亭,休息一会儿,”瑶池仙子缓声说道。   “师父,我陪你去吧。”   “不用,”难得有机会甩掉拂歌和瑶池仙子,她简直求之不得:“你再多看看吧,之前来的时候不是说想要向瑶池仙子讨要一株灵气十足的芍药吗?赶紧,赶紧去吧。”说着,朝着拂歌摆了摆手。   “芍药精在的位置就在前方不远,”瑶池仙子指了指前方的百花深处:“不如让青煞领着你师父去歇息,等找到芍药,估计你师父也休息差不多了。”   “师父,那我去了。”拂歌轻柔的说道,似是询问。   “去吧,我在侧亭等着你们。”康安脸上挂着虚假的笑,这会儿怎么又当我是师父了,真是可笑?!这人倒还真是一阴一阳,完全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拂歌摘下身上的斗篷递给了康安:“披上这个小心着凉。”眼里满是掩藏不住的关心。   ……康安敷衍的点头,拽着一旁的小青煞,离开了。   拂歌看着康安离去的背影,那双眸一只静静地盯着,指导被花草遮住再也看不见,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你师父真是个有福气的人。”瑶池仙子笑着说道。   “……”拂歌笑了笑,却不接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2      侧亭。   康安躺在亭子的长椅上,入目解释美丽的别致的奇景,阵阵芳香,让人心情不得不大好。   眼睛不由落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小狐狸身上。   小狐狸似乎很少见人,所以似乎有点怕康安,所以只是谨慎的躲在一旁,不敢造次。这和一千年的一脸傲气简直是换了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康安忽然玩心大起,坐起身,朝着青煞招了招手。   小狐狸明显抖了下耳朵,走到康安身边。   离近一看,更觉得青煞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圆圆的脸上粉粉嫩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康安坐起身子,托着腮看着青煞:“还没有修成人形,看来道行还不算深。”   小狐狸嗫嚅着红唇,诚恳的回道:“回上仙,今年刚好两百岁了。”   “两百岁?”康安恶劣的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三百年后的青煞,是何等的神奇,自己倒是吃了不少闷亏。不由玩心大起:“啧啧啧,难怪还藏不住原形,尾巴都露出来了。”说着的时候,用小指头勾了勾狐狸羞涩的尾巴。   闻声,果然小狐狸紧抿着唇,委屈的低下头:“回上仙,我已经很努力修行了。可是尾巴怎么都藏不住。”   “真的?平时都没有偷懒?”   “没有,绝对没有!”青煞慌忙摆了摆手。   “贪嘴,总有吧。”说着,康安奸诈的从拂歌刚才递过来的斗篷里面掏出一个肉干。   果然,看见小狐狸高兴的摆了摆手尾巴。   “想吃吗?”   小狐狸恨不得留着哈喇子,眼睛越发的晶晶亮。   康安掰了一半丢给了小狐狸,小狐狸紧忙擒住,尾巴摇得更欢了。   “先给你一半,这一半我揣着,上仙我要睡会儿,你哪就帮我扇蒲扇,力道不能大也不能小,要缓缓地,等我醒了这一半再给你。”   小狐狸闻声,紧忙拿起八仙桌上的蒲扇,跑到康安跟前,认真的勤恳扇着小风。   康安笑了笑,还真是和一千年后不一样。要是能时光倒流,也让百年不睁眼看人一次的青煞,看看自己以前狗腿的模样,会不会羞愤到内伤。   于是,蒙上斗篷睡了。   一旁的青煞,美滋滋的摇着尾巴,耐心的等着肉。   ……   没过一会儿,拂歌便爱惜的端着一盆艳丽异常的芍药回来的时候,小狐狸瞧见自己主人回来,紧忙想喊出声。   可是拂歌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走到康安身边,接过蒲扇:“这个给你,我来就行了。”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袋肉干递给了青煞。   青煞激动的眼睛放光,看了一眼睡得正想的上仙。摇了摇头,这位上仙,真是小气,它都蹦了快一个时辰了,才给了两块肉干。果然是没有好感。于是,深深看了眼康安,甩了下尾巴,离开了。   ……   拂歌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康安,眼底荡起一阵阵涟漪,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之前付出的这么多,要是是为了这一刻。   快了……   真希望,时间能再快些……   “师父。”拂歌自言自语道,眼睛明明是看着康安,可是却邮箱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唯有那双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的眼睛变不了。   凤凰山上,越来越大的乌烟瘴气,直冲九霄,大有肆虐开来的架势。   秦尘浑身笼罩着黑气。   但是,透过瘴气,隐隐可以看到,秦王在发生变化。   即使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可是却又不尽然如此……   从身上一些而出的法力骗不了然,还有渐渐地随着瘴气越来越多,秦王微微仰着头,嘴角含着的邪笑刺客显得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美得带着致命的危险。   一旁不敢妄动的金甲勇士此时才真正感觉到何为秦王的强大气场,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他们胆寒,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模样,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五官,却有着天差地别的感觉。他们都很清楚,现在的秦王仅仅还在封印的界限里,若是恢复到传说中那头银发红眸恐怕他们这些人全都要化成灰烬。   早已经所在一边的繁汤除了震惊之外,就剩下恐惧。这个他想要看热闹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知道曾经朝夕相处,可是如今却仍然会觉得可怕。   那种恐惧感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本能的,不受控制。   这……这莫非就是秦王……   繁汤缩在一侧,不禁哑然。   只见,这时,天边忽然传来一道叱咤的闪电,只见天帝驾着九龙飞马急速而来,此时威严庄重的脸上多了几份焦躁。   “孽子,还不速速随我回去!”声音恍若从天边传来,声势如虹。   声音响彻,这才唤醒周围被措手不及的众人。   “……”秦尘却好像听不见,只是站着的地面开始颤动,如果没有看错,头顶的黑发格外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3      停下九龙飞马,天帝才看清楚诡异,脸色更加难看。   秦尘真的有些不对劲。   猩红的眼睛,脖颈间暴涨的请进,还有没见若隐若现的红印……还有他周身正冒着的黑气。一切都像是入魔前的前兆。   强行冲开封印,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直到浑身神魂爆裂!   “逆子,还不快停下!”天帝震怒,却还是紧忙伸手,顿时手指尖萦绕器一股长若流水的紫光,紫光犹如流水一般缓缓地流向秦尘,一圈一圈的萦绕不知不自觉已经将他包围在这透明的光中。   赫然,天帝挥动双手,紫光收紧,上空突然露出一个空洞,只见一道金色的符咒从天而降,落在秦尘上空,瞬间溃散,眨眼间已经渗透进入秦尘的体内。   众侍卫只觉得眼前一道极光一晃,金色的光和赤黑色的光直冲天际,震颤九霄。巨大的冲力,竟然将天宫的光亮遮盖,及时是短暂的黑夜,也使得周围的大罗神仙,惊恐万分。要知道,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外,天宫就再无混沌。   不仅看着金色的光混杂中的赤黑色,不禁都觉得出了一身冷汗。   天帝似乎也有些吃不消,要知道依然处于入魔前兆的秦王,仿佛找到了五金六道的枢纽,浑身的潜力竟然诡异的被强化数十倍。   混沌的理智和强悍的魔力,都使得局面越来越失控。   越来越黑暗的天色,几乎给人一种灰飞烟灭的错觉。   一旁赶来的众神,想要上前,却又不能上前,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是贸贸然出手,说不定动一发而牵全身,非但帮不了忙,说不定还会害了天帝。   于是只得观望,不敢上前。   ……   风云变色,天宫被乌云笼罩。   就算是百花仙子的仙宫百花聚合,一瞬间竟然出现凋敝的迹象。小狐狸吓得所在百花仙子的裙边,露出的尾巴瑟瑟发抖。   康安不禁也紧张的抬头看着天空。   “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拂歌被在身后的手,轻轻掐算,深色也凝重了几分。也望着已经犹如地狱般的天空,不禁皱了皱眉,那个秦尘竟然有如此的能力?   这时,听见一声仙鹤鸣叫。   “主子,不,不好了……秦尘入魔了。”繁汤顶着煞白的脸从仙鹤上滚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害过师父的人,入魔岂不是更好,一了百了。”拂歌冷笑道。   谁知道,话音刚落,却见康安吹起哨音,彩凤却已经扑闪着翅膀前来,不消一刻,乘着凤凰康安已经离开。   只留下,嘴角挂着残酷冷笑的拂歌,眼底却再掩藏不出受伤的神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繁汤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那张几乎要发狂的神色,他刚刚才在秦尘的脸上见过。   不过,拂歌在克制。   乘霄而上,呼呼的风吹动着康安的衣襟,她却觉得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越来越紧张的心跳。   明明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   他出了什么事?   ……   可能连自己都没发现,不知道何时那个人已经能轻而易举地拨动她的心弦。   “秦尘!”   康安乘着凤凰,悬在半空中,看着几乎冷她不敢相认的秦尘。   赤红色的眼,银色的头发,还有脸上爆出的青筋冲出的血纹,这般,哪里还像是个神仙,兼职犹如地狱的魔神!尤其是没心的红痕,犹如血犹如火格外的刺眼。   盛怒。   这是康安唯一的感觉,狂躁的就要冲散所有的元神,几乎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彻底化为灰烬的感觉。   “秦尘!!”凤凰伴随着一声嘶鸣,凤凰盘旋。声音轻而易的被屯哦。   龙王已经夹着九龙前来,巨大的龙盘旋在天际云海,吞噬着黑色,时不时夺目闪过的闪电,偶尔照亮天空,一切都犹如炼狱的前兆。   “秦尘!!!!”康安几乎用尽浑身的气力,落下声音的时候,竟然觉得喉咙发出了甜腥味。   “秦尘——!!!”   ……   不敢停下,一遍遍的声嘶力竭的喊叫,哪怕是一点,也希望能唤醒他。   此时,彩凤突然抽离般向上盘旋,随机直冲向秦尘的方向。谁知道刚要触碰,却已经被震裂了羽翼。   “秦尘……”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才发现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   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哪里和自己认识的秦尘一般。   太陌生了。   这里本来已经陌生的可怕,就当是老天怜悯,千万别将他也离开。   秦尘,你醒醒是我。   你不是和我一样,都无处归去。   我还有些话没说,   还有好多的话都没亲口说,   所以,你别离开,别再剩下我一个人。   ……   康安随着彩凤落下,奄奄一息,康安沉默的看着秦尘,莫名的悲伤和无力感,眼泪落下竟浑然不知。   这时,已经满是七窍流血的秦尘,仿佛微微一震。   赤红的眼睛眨动了下,眼睛竟不自觉的望了眼倒在不远处的康安。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好像是被抽离了,那些暴涨的魔气竟然犹如冷冻,顿时弱化。   奇迹般,却也不再回击,竟转身朝着康安走去。   “……”秦尘竟伸出手,似是要将她脸上的眼泪拂去。   天帝顺势而上,金光乍现。   ……   一瞬间,一切都仿佛停了。   光散去,只见秦尘已经昏倒在地上,成了一滩软泥,头顶的银发也渐渐恢复了黑色。   天帝耗尽了不少的法力,口气有些不稳的,但是任谁都听得出话语间掩藏不住的关心。   天帝走到秦尘身边,将他护起,长叹了口气,脸上终于掩藏不住属于父亲的疼惜:“逆子。”   “……”   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但还是让众位金甲勇士不敢再多说一句。任谁都看得出,这位万年的帝君也有软弱的一面。   ……   天帝扶起秦尘,正要上马,谁料明明昏睡的秦尘右手却一直死死扣进地下的岩石地中。五指已经陷入其中,青筋爆出,可见力道之大,   天帝扯了扯,却不见扯开。   九龙天马嘶鸣了下,天帝紧皱着的眉却更深了。   “你以为这样就带不走你了吗?”   “……”此时的秦尘根本听不到,一切只是潜意识而已,身体最初的本能。也许,觉得应该如此,手紧紧的嵌入石缝里,一丝一毫都不想松开。好像,手下握着的是她的手,他只想问个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撵走他?   “给我掰开。”   金甲勇士紧忙上前,可是连着来了四五个人却解释无用功,撕扯的时候,甚至听到秦尘手骨断开的声音,却还是不见有半点松开的迹象。此时右手的五个指甲全都已经崩碎,指尖也变得血肉模糊,甚至露着森森白骨。可是那手却依旧紧紧攥着已经化成灰的石块,血染湿了一片。   天帝看着昏迷的秦尘,眼神却深邃了不少。   已经犹如血人的秦尘,何时这般狼狈。   “天帝,秦尘他……”康安张开的唇却已经有些发不出声音。   天帝竟然神行一顿,不解的回转过身,看着同样狼狈不堪的康安。   “你……”   天帝一时不语。   “好好照顾我儿。”   说完,天帝竟然传来一声叹息。他竟然将秦尘放在彩凤旁,拿出袖里的玉瓶放在康安手上:“太上老君的丹药,给这凤凰吧。”说完,竟决然的回身,走向九龙天马已经换不走到眼前。   扬鞭策马,金甲侍卫不敢多言,紧随其后。不多时,金光隐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失衡1   天帝离开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寻常。   秦尘整整昏睡了五天。   康安端着繁汤热好的饭菜走到了秦尘门前,清了清嗓子,这才敲了敲房门,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心情竟觉得有些紧张:“那个……是不是饿了?繁汤那小子的手艺没话说,要不要尝尝?”   “……”良久,屋里面一点生相都没有。   康安又敲了敲。   “……”   “你要是再不回答,我就进去了。”   “……”   康安无奈的笑了笑,于是便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能感觉到屋里有人存在。口中默念了几句简单的咒语,瞬间整个屋子一片通亮。   果不其然,只见秦尘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这自己。   康安放下手上端着的饭菜,缓步走到秦尘身边,离近的时候,分明看见秦尘浑身一僵,顿时明白这小子是在装睡。   康安也不慌,只是安静的坐在秦尘床边:“我可听繁汤说了,你已经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虽然是神仙,可是你连仙骨都不见了,目前也不比凡人强了多少,难道真的不饿吗?”   “……”秦尘还是死死的闭着眼睛,绷紧的身子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康安勾着头看着秦尘因为过分绷紧反而越发颤抖的厉害的睫毛,不由笑出声。拜托,要是装熟睡起码也装得稍微专业一点,不知道越是刻意闭紧眼睛,越是露馅吗?!   她怎么今天才发现,原来秦尘还有这么死心眼小孩子气的一面。   闻声,本来打算宁死不回头的秦尘,竟一时放松,眼睛无意识的睁开,鬼使神差的竟然想回头看看她。   幸好,刚睁开,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荒唐,紧忙又闭紧了眼睛。   这一幕,全都落进了康安的眼里,康安嘴上噙着的笑更深了,两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真不打算起来吗?”   “……”   “生气了?”   “……”   “不想见到我?”   “……”   “那我可走了。”   “……“明显的,秦尘绷紧了唇角。   “算了,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那我真走了。”康安做叹气状:“要是饿了,就起来吃点东西,我用真火包着饭菜,估计不会冷掉。和我赌气,是件很耗力气的事情,总得要攒点力气才行。”   说完,康安便起身,离开了。   直到听见康安的脚步声彻底离开,秦尘这才睁开了眼睛,宛若黑曜石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猩红色,少了几分邪妄却多了几分冷清和温和。   不由长叹了口气。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和一个姑娘家斗什么气。那个笑,应该挺好看的……想至此,又是一声长叹。   “我就知道你醒了。”康安忽然从隐形中变回身,探着脑袋看着秦尘。   眼神相对,秦尘冷嗖嗖的表情上,头一会儿有这么生动的模样,既惊讶又气恼但是更多的是两颊那片不自然的红晕。   这一笑,秦尘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神躲避了下,做起了身。嘴唇嗫嚅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憋红的脸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康安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快要笑断气的荒唐,转身断过了饭菜,送到秦尘面前:“我听繁汤说你这几天汤水没进,吃点吧。”   “……”秦尘也不看康安,只是脸色越发红。   康安也不收回手,只是又送了送:“怎么嫌不好吃?”   秦尘半天才哼唧出了句不比苍蝇声音大多少的俩字:“……不是。”   “那还不接着?”   秦尘伸出左手,接过碗。   “筷子。”   秦尘却尴尬的再不伸手。   康安皱了皱,怎么觉得今天的秦尘有点怪怪的,什么时候成了左撇子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喂你吧?”   “……”秦尘沉默了下,似乎在下某种决心,快速的伸出手,接过康安递来的筷子。接着又将手背到身后:“我会吃的,你先走吧。”   康安却心颤了下,楞住了。   虽然,刚才秦尘的动作很快,康安还是看到秦尘近乎血肉模糊的右手,有时是指尖还露着白骨,及时仔细的处理过,可是还是觉得有些吓人。   “手……好些了吗?”   “恩。”秦尘语调没有起伏,说得理所当然,可是眼睛却忍不住心虚般看了看康安。   “……”康安没出声,眼神来回在秦尘脸上流转。   心的位置,却觉得隐隐发疼。   “你是不是……迫不得已才让我留下?”秦尘忽然闷闷的出声,让康安整个人一顿。   “……”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跟着你是有些讨人嫌。可是……我总觉得对你很熟悉……我不想……不明不白的离开,我想弄个清清楚楚。”想弄清楚,为什么看见你的时候,会心跳加速,看不见你的时候,会觉得失落。见你笑,我也觉得高兴,你若是难过,我也觉得难受。一言一行好像中了邪,犹如傀儡一样,跟着你起伏变化。若非要我离开,至少,我得是原来的我。   没有说完的话,停在康安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番变化。   “有时候,不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清楚,也许一知半解才是最好的,万一,我说万一,你知道结果说不定会想杀了我哪?”康安尽量让自己说的自然,可直到全部说出口,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什么时候,她如此渴望着这个答案了?   若是他知道,之所以他会落得如此下场,无论三百年前或者三百年后的秦尘,可能都不会再这么毫无防备的坐在他身边。又或者……   比这些都要更糟。   不是都相识即是缘分,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所谓的缘分也要一刀两断了吧。   “不会再有下次……只要你不亲口说要离开,我不会再送你走。”康安犹如保证般,一字一顿到。   秦尘以为自己听错,不敢相信的看着康安,沉静的眼中却有含着期待,光彩熠熠。   ……   那是,康安第一次见到秦尘这么笑。   虽然,后来想想总觉得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不该笑得这么傻不楞楞的,可就是这么个没原则的笑,却让她也忍不住的相附和,竟想每天都愿看到。   康安端过碗,一口一口喂秦尘吃饭,秦尘也乐得自己没手,今晚的嘴角翘得实在是荡漾。   几百年来,第一次觉得饭原来这么可口。   最后,作为答谢,秦尘顶着还粘在脸上的米粒,突然狠狠地亲了口康安。   康安傻在原地,还有耳边敲得如钟鼓一般的心跳声。   “……这辈子你是甩不掉我了。”声音低低的,却好听的让人沉醉。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下个星期完结~~~   ☆、失衡2   “怎么回事?”清晨,推开门的康安却看见倒在地上的繁汤,还有一地的狼藉。   繁汤摸了摸头,垂头丧气的捡着地上落下的菜叶:“也不知道怎么了,彩凤本来好好的让它养伤,我正打算喂它吃灵草,谁知道它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然睁开绳子,就朝着南山飞了。这不,我揽了下它,就被它扇开了。”   南山?岂不是大师兄亡痕的住处?   彩凤本来就是亡痕的座机,后来才送给了她当座机。这种灵兽,虽然忠诚,但是最认的永远是第一个主人。若是主人召唤,就算是千山万水,也会飞过去。   他突然召唤彩凤做什么?   莫非是关于昨天的事情。   若是这个时候亡痕出手,她虽然已经有了法术,但是还没有我安全的准备。万一,他真的等得不耐烦,对秦尘不利,不仅到时候她的结局还是万劫不复,也会连累秦尘。   想至此,康安便要紧忙追去。   谁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   “师父,昨晚休息的可好?”拂歌不知道何时站在身后,依旧是一身习惯的明紫色,可是康安还是觉察出一些不一样。   似乎,正在经历什么开心的事情,唇边抑制不住的笑容,让她觉得刺眼。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   “……”   “我猜师父一定休息的不好,我记得师父可是很晚才从那个废物的房里出来,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饭,真是羡煞旁人。就算是我小时候,师父也未曾如此对待我。”   “你监视我?!”康安口吻已经有些不耐烦。   拂歌却好像没有听见,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我监视你做什么,我只是看我师父的肉身,可别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玷污了。你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后转世的灵魂,根本就入不了本座的法眼。”   “你胡说什么?!”   “胡说?你敢说你不知一缕孤魂,就凭你也妄想顶替我师父,真是贻笑大方。你以为昨天天帝放任秦王留在这里,真是因为秦王锲而不舍的意愿,笑话!天帝早就看出你不是苍九,他当然放心让自己儿子呆在这里。因为他笃定你不会对他不利。”拂歌云淡风轻的说着,完全不像是他一个少年该说出的话,老城,城府,让人觉得句句骇人:“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追那个凤凰了,畜生的灵性最高,这么多时间和你朝夕相处,它恐怕也察觉出一样。我若是你,一定当机立断,要么彻底撕破脸,孤独一掷,要么就进屋杀了秦尘,俯首称臣。”   康安听着拂歌的话,刚才错愕的神色也渐渐随着心缓和下来。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一样荒唐的念头。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拂歌只是笑:“我以为我说了这么多,你改明白几分?”   心中强烈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你和我都是来自三百年后……”   得了正确的答案,拂歌笑出声了,却又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声点,这里没有我更了解你想要什么,也没有人能救你,除了我。”   康安皱着眉看着笑得志在必得的拂歌,垂在两侧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一旁的繁汤却看傻了眼一般,手上本来喂彩凤的仙草被窝得乱七八糟。   “主人……”好不容易才搭上话的繁汤,嗫嚅道。   谁知道,刚发出生,就被康安呵斥道:“繁汤这里没你设么事,你下去煮饭吧。”   繁汤一双探究的眼睛,瞬间戛然而止,眼巴巴的看着康安和拂歌,神经兮兮,没头没尾,以为两人是打暗号,自己也猜不出来,只得进了后厨房。   ……   “说你的条件吧。”在确定繁汤离开之后,康安终于缓缓开口到。   “果然不愧是我师父,还是你最了解我。”拂歌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整个人明显轻松了不少。   “我和你有共同的目的,只不过求的结果不同。”拂歌神色严肃了不少,道:“你我都是为了苍九,都是为了她不再跳下诛仙涯。”   “……”   “这样就算改变了命运,也让你走运回到三百年后,自己飘渺阁,又能怎么样?”   这时,拂歌却突然靠近,用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你一定没有深思熟虑过,若是我师父不再跳下诛仙涯,不再轮回,你也就不复存在了。”   果然,拂歌的话,使得康安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她一心只记得梦中人的话,让她改变命运,改变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却从未深思熟略过若真实在这些都不再发生。   那她哪?   她康安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你也别难过。若我是你,我也会这么选择纠正苍九的人生,而不是你康安的。   要知道,这里没人需要你,轩辕静不需要,亡痕不需要,我不需要,就连繁汤,彩凤都不需要。你人间的父母兄妹也视你为毒物,邻里乡亲也视你为不详……没有人需要你,就连屋里躺着的秦尘,也不过是记不得所有的事情,一旦他全部都想起来,你扪心自问,你还能这么坦然的站在这里吗?”   拂歌的话,字字犹如针刺一般,针针见血,明明很疼,却毫无力气反抗。   “好好想想吧……一个毫无留恋的人,既然三百年后都已经死了一次,又何必将这错误延续,我要是你就彻底消失,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你活着不累吗,鸠占鹊巢……”拂歌轻轻地拍了拍康安的肩膀,从未有过的语重心长:“我若是你,就当做一件好事,反正注定都是化为灰烬,何不一了百了……更何况,就凭你的力量是搬不倒亡痕的,更不吭救了秦尘……而我不同了。   我若是你,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就当是还给秦尘封印的苦,我看你这么舍不得他,不如就当做件好事,没准他以后想起来,还能原谅你,甚至还会记得你的好。”   拂歌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康安一个人站在原地,脑子乱哄哄的,毫无头绪。   原本如点墨般坚定的眼睛,此时却变得茫然。   直直的看着远方的云海,突然心中生出一个悲伤的念头,这种悲伤几乎将她吞噬。   是啊,她只是这么一厢情愿的着急的回去,可是真的等她回到三百年后,真的有人愿意她回去吗?   她若只是康安,而不是什么苍九,也不是她的转世。这里的人和事又有几分和她有关?   ……   可笑的,她心里的答案竟然犹如明镜。   从天明到天黑,犹如木头人一样的康安,一直傻站着,甚至连神情都僵硬了却仍然想不出来,反驳拂歌的话。   她真想说,她不是为了苍九回来,而是为了自己。   可是谁真的在乎?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拂歌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   残忍的可怕。   忽然风吹过,地上的尘埃被吹起了些。   康安看着那些清风拂过的尘埃瞬间消失不见,莫名?眼睛里就留下了泪水。不是难过,更不是伤心,只是觉得苦涩。   如他所言,她确实没有实力搬到亡痕。   也没有能力让繁汤不会再入轮回,更没能力阻止美人师父自尽……可是若是她真的消失了,活下来的是他们口中无所不能的苍九,说不定繁汤不出事,美人师父也会过得很好。亦无尘也不用苦心经营这么久就为了找到仙骨,因为苍九若是知道他是轩辕静的转世,一定会帮他。至于拂歌就更不需要说了。   ……   唯一剩下的就是秦尘。秦尘。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这么名字。   可是纵然不舍,也不愿意他会恨自己。   更不愿意他会出事……   想到这,心里原本那份苦涩,好像找到了突破的小口。那些不甘心,妄想找到替代苍九的想法,彻底消失殆尽。   也许她还是有点用处。   起码,对秦尘来说,是个好的结局,不是吗?   一直以来,她都没得选,就当着一次她选好了。   了无生息的消失吧。   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长长久久,一直僵站着的康安忽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终究,都会烟消云散的。   拂歌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康安的选择,像是为了表示诚意,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并非穿梭轮回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当拂歌笑着说:“我本来以为接着轮回的缝隙,来到三百年前可以再看到她,”说的时候,拂歌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可是惨淡的笑容却很难看,零零碎碎,苦涩难说:“谁知道,你却来了这里。”   “……”   “师父就是师父,果然是心狠。”   “那你恨她吗?”康安不由将心底一直毅以来的疑惑问出了口。   闻声,拂歌好像见了鬼一样,神色中掩藏不出嘲讽:“你也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   “不是。”拂歌却忽然说道,竟然未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闪躲,好像心里的这个答案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因为早就刻入骨缝:“我怎么会恨他她,我想疼她还都来不及……”拂歌苦笑了下,这是康安第一次见到拂歌的脸上不再是冷漠和淡然,而是一种苦楚:“没有她在这的这三百年来,我没有一天觉得自己有真的活着。我总是不停的回想起她跳下诛仙涯的那一刻,总是会想如果当时我跟着跳下去,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亡痕那边显然因为秦尘的事情,起了疑心。   在彩凤消失的第三天,门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只见,那男子一身黑色,脸上呈现出一种紫黑色,尤其是唇色更是如此。手背的耳朵上布满了坚硬的鳞片,像极了刚修炼成人型的毒蛇。   “上仙,后天是上仙的生辰,主人为您庆祝,特意大摆筵席,邀您明日于秦王一同前往。”   繁汤结果信笺,脸上还带着傻笑:“请我吗?我也可以去吗?”   一旁的康安躲过信笺,轻轻地敲了下繁汤的头:“说是请我和秦王,你吓唬凑什么热闹?”自古宴无好宴,恐怕这一趟,注定是有去无回。   黑衣男子温升,却“憨厚”的笑了,一派热情:“当然欢迎,来的时候,主人都吩咐了,若是上仙洞府所有的人,都可以前往,人越是多久越是热闹。”   “还是不必……”谁知道话没说完,却已经被繁汤打断了:“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去通知拂歌!”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拂歌啊……   如果拂歌也跟着,胜算没准可能……   于是,嘴边的话化成了微笑:“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黑衣人也笑了。   一派虚假的其乐融融。   三日后。   即是繁汤起了个大早,可还是被康安给丢下了。   不过一同留下的还有在养伤的秦尘。拂歌说他下得瞌睡虫,估计没有个三天三夜是醒不来。   康安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望了望秦尘。   “好好睡吧……等你醒了,我还有命回来,我再告诉你这一切吧。”   南山。   往常去南山的途中,总会是见到不少仙鹤还有彩云,偶尔甚至还有仙乐飘飘的仙女。可是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似乎一进入南山亡痕的领域,就变周围连气场都变得,就好像已经布好了阵,就等着她前来。   等到了南山,黑衣男子早已经等候多时。   可是来回却还是不见秦尘的身影,原本还算是客气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只见上仙身边的徒儿,怎么却不见秦王的身影?主人不是说了,要连同秦王一切前来。”说的时候,刻意加重了秦王这两个字,意图显而易见。   “他因为路上耽搁了些,稍后就到。”   黑衣男子去冷哼了声:“最好上仙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免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贻笑大方。”   “自然。”康安举止大方,脸上倒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悦。   “知道就好,先随我来吧。”   黑衣人领路,并没有去往通常亡痕的住处,反而朝着反方向的荒山前进。越走越显得荒凉,别说是仙家,甚至连写平凡的草木都没有。只有一望无尽的云海还有黄土。万籁寂静,出了三人的脚步声,竟然再没有别的声响。   这时,黑衣人突然三敲响手中的法器,眼前的天裂变成了两块。   出现了青山绿水,还有一座格外突兀的宝塔。塔底三联个宴席,亡痕正坐在最前方的位子,看着下面仙女起舞。   “上仙请。”黑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康安和拂歌进入,原本裂开的天,忽然又闭合了。   这里,好像和外界隔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老是更新不上去,今天多贴点,争取年前完结   ☆、舍不得(结局)1   亡痕端起手边的酒杯,浅尝了口。   抬眼看了眼康安,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不悦:“怎么不见秦王?”   “他不来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眼前只有一条路,非黑即白。她已经没有一分一毫的退路了。   对于康安过分直白的回答,亡痕显然有些哑然,不仅站起身,脸上甚至还挂着没有及时消退的嘲讽的笑容:“师妹如此和我说话,不会是没有休息好吧,才会使得脑子这么混沌,说出这种混账话。”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妹,念在同门一场,师兄给我留条活路,可好?”   “活路?”亡痕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好笑的事情,止不住的笑意:“师兄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连条活路都不给你。”   “……”   “只要你将秦王杀了。”亡痕淡淡的说道,像是在说着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   话音落下,明显周围的气场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即使只有三个人,也让人觉得有种拔剑弩张的错觉。   亡痕看着突然变得沉默的康安,多了几分探究。那双总是充斥着爱上的眼睛,此时却显得格外明亮和坚定,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眼前的师妹从骨头缝隙里都变得不一样。没有了那么多背负在身上的自责,没了那么多必须委曲求全的命运,更没有了需要补偿的情债。只有自己的选择,笃定,坚信,毫不动摇。   “师妹,”像是要驱赶掉自己脑里浮现的荒唐,急于要证明一般:“别告诉我你临时倒戈,一夕之间就轻而易举的决定帮秦王了。”   “若我说是哪?”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使得亡痕出了震惊之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你可考虑清楚了?秦王许给你的蝇头小利,不一定有师兄我给得多。”   “……”康安也不解释,事已至此,对于亡痕这样习惯用利益考量的人来说,人和工具早没了分别。   他认为自己收了秦尘的好处,对于他来说,说不定更好理解。   见康安并不否认,亡痕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这时,亡痕缓缓站起身,起身时候白色的道袍扫掉了桌上的酒壶。   酒壶碎了。   “看来师妹这次来是有备而来。”   亡痕脸色微变,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闪过一丝狠戾,顿时手中凝聚一道犹如一道金色的芒,向着康安的方向袭去。虽然看得清楚,但是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康安以为那金色的煞光要将自己吞噬的时候,却觉得手背被人一拽,虽然只是一步,却还是幸运的躲过了亡痕的煞气。   “小心着点,坏了师父的仙胎,我可饶不了你。”   说着,拂歌抽出手上青木古剑,瞬间青光闪耀,照得亡痕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师妹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徒弟,我还以为只是一直看门狗。”   拂歌却丝毫不为所动,微微合上眼,突然念起了咒文。   亡痕只见前方突然青芒炸现,片刻便将自己围在了中央,周围青影憧憧,晃得他心神巨碎,犹如 剥肤之痛。   好强的仙法!   这人的法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注意到,苍九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人?!   不由紧忙抽出手上古剑凌空一旋,顿时黄光大盛,金色和青色交接片刻,此消彼长,幻影憧憧。   康安看着二人,两人的法力很像,甚至有些势均力敌,互相牵制!   机会!   这对她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康安突然出手,半空中画出一个无极八卦的模样,口中默默唱诵的经文,那空中的八卦圆盘愈来愈额大,狂风大作,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入其中。反手时,八卦阵突然炸裂化成万千红光,张牙舞爪,朝着亡痕袭去。   亡痕分暇不顾,值得生硬接招。   康安虽然学业不精,也只是懂得苍九功力的三成,但是对于疲于迎战的亡痕来说,根本化解不来。刹那间,便看见那股气流瞬间侵入亡痕的心脉。   几乎只是眨眼间,亡痕便已经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   ……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亡痕几乎措手不及。   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甚至到现在手还因为刚才过分输送法力变得微微发抖。吸了一口冷气。   眼睛惊恐的看着拂歌:“你究竟是何人?”   不对!!   这绝对不是苍九和她的那个看门狗。   苍九的法力绝对不在他之下,可是自从成仙之后,他们的道行就绝对不是可以同日而语。可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只用了三成的功力?!   还有,那个整天只知道紧紧跟在师妹身后的看门狗……可是如今,他竟然和那个少年打得旗鼓相当?!   “你配知道吗?”拂歌眼睛习惯性的眯成了一条缝,唇角微微一条,带着几分嘲讽。   甚至不等亡痕多问出一句话,就已经提起手上的剑,直接朝着亡痕的心口扎去!   康安也是一惊!   虽然康安知道这次注定是你死我活,但是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更没有料想得到,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竟然如此狠厉!   那略显的顿挫的剑直直的没入了亡痕的心口。   拔出时,带出的鲜血和亡痕撕心裂肺的哀嚎:“若不是你,我师父也不会死!”拂歌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那炽热的血飞剑到他脸上,面如冠玉的脸上沾染着血滴,犹如雪地梅花诡异的妖艳。   说着,便又将剑狠狠的插入了亡痕的腹部,已经犹如血人的亡痕早已经承担不了痛苦,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镇定,反而陷入了极限的痛苦和哀求。   犹如垂死的挣扎。   拂歌却只是舔了下唇角的血,站起身,看着倒在血泊中蝼蚁般的亡痕:“你说我是从这里割下去还是这里?”拂歌笑了笑,剑指着亡痕的脖颈,兴奋的神情几乎让人以为是在说一件小事,可怕的却是要割下人的头颅。   “拂……歌。”犹豫几分,康安还是不由开口,杀人不过头点地,亡痕的仙骨被打断,就连慧根也被挑断了,手脚筋更是如此,破破烂烂已经犹如血人。   不是她好心泛滥,而是……如此折磨……还不如倒不如给他一剑来的干脆。   拂歌闻声,洋洋得意的看着康安:“师父,你可喜欢?”   康安厌恶的皱了皱眉。   ……   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亡痕趁机会散了手中的法器。   刚才还紧紧闭合的时空瞬间移动,一直守在外面的黑衣人冲了进来。   “主人!!”似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生不如死的亡痕。   亡痕却只是爬向黑衣人:“救我……”   拂歌这时也已经回过头,嗜血的眼中毫不把黑衣人放在眼中。   既然已经开了杀戒,一个和两个又有何区别。   挑起了剑,犹如修罗。   强大的气场,竟使得黑衣人吓得后退。   “拂歌。可以收手了。”康安有些不安。   拂歌却只是笑。   虽然看不见拂歌的模样,但是从亡痕脸上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却可以窥探一二。   一定是疯狂的,犹如死神!   “我愿意离开仙界,从此闭关再不出现。”   “……”   “我可以将我所有的法器贡献给上仙!”   “……”   “我,我……对了,还有轩辕镜……”话音落下,拂歌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异样。   “轩辕镜啊……我怎么把这个懦夫给忘了!”后面的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口。   “他人哪?”   “在,在冰窟的水晶棺里。”   闻声,拂歌忽然转身看向康安,道:“你不是懂了恻隐之心吗,我饶了他,但是轩辕镜就得碎尸万段,两个人不如你选一个?”拂歌突然兴致盎然,若不是依旧是满脸的血,定以为是遇见了什么好事情。   像是找到了最后一线希望,亡痕艰难的回头看着康安。   “师妹!!!!”亡痕像是找到了最后求救的方向,突然不顾浑身的血和伤口,朝着康安跪下,哭嚎:“师妹,我一直没告诉你,师弟早就已经转世,只是个活标本,我下了法术他才得以有呼吸的假象……师妹,师妹就算是我错了,求求你,让我这条命吧……我起码还是活着的,他其实离开水晶棺就会化成灰烬,求求师妹……大人大量……”后面的话,几乎让康安听得不真切。   倒不是因为有多难抉择。   只是突然觉得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苍九会怎么选,又或者根本不会选……她最重要的人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三界六道,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最后苍九会选择跳下诛仙崖……最重要的人都见了,即使能再活百年千年又有何意义?   不由看了看一脸兴致盎然个的拂歌,突然觉得可悲起来。   在苍九心中只有轩辕镜一个人。   其他人,也不过如此。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或许。   或许,当初苍九不是被逼无奈跳下诛仙崖,只是自己的选择,说不定对于她来说会是种解脱……   这时,忽而刮起一阵剧风,几乎模糊了所有的实现。   许久,甚至还能感觉到,那风拂过湖面,波动了柳絮,一切好像被定格了一般。   ……   拂歌看着康安,不知道为何,竟觉得心口的位置,微微一顿。   真的……好熟悉。   只见,面无表情的康安,却缓缓地走到亡痕身边,蹲下身,扶着他坐起来。   那份淡然,那份近乎冰冷的克制,甚至是绷紧的唇角,都像极了一个人。   渐渐地,和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那个人吻合。   师父……   怎么会?   ……   “师妹……”亡痕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康安,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后悔,却满是泪水。   “师门一场……”平静的声音,熟悉的没有感情,甚至没有任何起伏,却还是让人觉得犹如春风拂面,觉得掏心窝的舒服。   康安手掌心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白光,轻轻的拂过亡痕一处伤口,伤口竟然在愈合:“师父不是说过,同门一场也是几世的缘分……时过境迁,你我之间的怨怼也该了解了。其实我也说不定还要谢谢你,让轩辕可以活这么久,让我在这孤单单的百年里,还有这么久的支撑,要怪只怪我和他缘分已尽,人世已尽,是我自己当初执迷不悟,才会看不清楚想不明白……都过了……活着的,总比死去的人重要……”   “……”   亡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如第一次见到那次一般觉得惊艳。不是关乎于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欣赏,就像是人总喜欢追逐强大的事物和对手一般。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胸怀和气度却远非男子可以比拟。   他那时候已经是快要登仙,区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却更具仙风道骨。所以,他一直都很讨厌这么个师妹,厌恶和她有一丝一豪的联系。   他们是云和泥,他注定是高高在上的云,她只能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泥。   可如今,他堂堂却需要她的同情才得以生存。   真是讽刺。   现在的他仙骨尽断,虽残存法力,早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还能怎么样?即使不甘心,及时不想死心,可是却不得不服命。   现在他只能低下头,牢牢地低下头。   “黑云,扶我回仙洞。”亡痕甚至觉得自己不敢再多看她的眼睛:“轩辕镜……早已经轮回,师妹恐怕就算投胎也再难相见,不如好生当个快乐神仙。”   亡痕犹豫再三才道,说完,变在没有回过头,有着黑云小心扶着召唤会彩凤,驾云而去。   “师父……你是师父……”拂歌有些不确认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却淡然的笑了笑,翩若惊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拂歌的头,一如当年一般:“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师父!”像是得了确定的答案,拂歌满是血的脸上,却浮现从未见过的少年稚气,那双深邃的紫眸,却闪过一瞬的委屈,突然紧紧地搂住苍九:“师父,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声音竟有些发抖,可是手却丝毫不愿意放松,明明是满脸的喜悦,却眼圈通红。   女子却也未多说,只是笑:“随师父去见个人可好?”   “只要是师父去的地方,这次,就算是天涯海角,徒儿也会跟着!你再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了。”拂歌依旧死死地搂着女子,好像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般。   “真是个傻徒儿。”   拂歌却只是傻笑,喃喃自语一遍遍喊着师父,好像除了这两个字竟然再想不起来说些什么。   冰窟。   苍九看着冰棺里沉睡般的轩辕镜。   一侧的拂歌却如临大敌,神经紧绷,甚至怕师父多靠近那个早该化成灰烬的人旁边一步。   好在,她只是站在一侧看着。   神色平静。   冰窟很冷,也许是因为站得很久,就连睫毛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染上了不少冰雪。可是苍九却依旧看着那口冰棺里面的人。   “阿拂,你说这人为何会舍不得?”   “……”拂歌说不出口,却觉得自己上天入地唯一舍不得的人只有她。   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   拂歌却觉得耳朵有些烧得慌,即使隔了这么多时间见到师父,即使现在的他已经是三百年后的他,可是又能怎么样?他还是紧张到说不出最该说的话,他还是羞涩的像是个少年,紧张到手心冒汗。   可是,这就够了。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师父在他身边。   只要能看见他就够了。   只见,苍九突然抬手,轩辕镜刚才还躺着的冰棺竟然碎裂。   “师父?你做什么?”冰棺一旦碎了,没有神器稳固他的魂石,那么轩辕镜一定会烟消云散。   “尘归尘土归土,他怕是也累了,我牵绊着他这么多年,早该解脱了。”   ……   只见轩辕镜的渐渐地一点点消失,苍九只是安静的看着出奇的镇定。   “阿拂,你还怨我吗?”这时,苍九忽然开口道。   拂歌据时一愣。   怨?   何来的怨?   若是师父没有杀了秦尘,就不会因为走投无路夺了他的仙骨,给轩辕镜,更不会舍弃他跳下诛仙崖,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只会在她身边笨拙的他,她还是她无比敬仰割舍不下的师父。何来的怨?   不知道为何,想至此突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这三百年师父也……   不会的!   荒唐的念头戛然而止。   “徒儿,不,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不明白也好。”苍九笑了笑,道:“无论你是否听得明白,我都得向你道歉,师父真的做错了。”   “……”话落入拂歌耳内却犹炸裂了一般,脑子里一片混乱。   苍九抚了抚拂歌的脸颊:“希望你不要学我,好好做你的神仙……”苍九明明一贯冷冰冰的脸上,忽然留下了眼泪,只是嘴角依旧带着笑,眼泪却像是断了线般不断的滑落。   拂歌手忙脚乱的紧忙撩起袖子帮苍九去擦。   “蜀山的师兄弟们都走了,轩辕也走了,师父除了你没有放不下的了,就当是报偿我多年的养育之恩,原谅师父的自私,无论是神是人是鬼是妖,我都不想在留在这世上了……我真的累了……或许,下一世,忘了所有,我能好好活着,是吗?”苍九看着冰空空的冰棺,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我真的懦弱无能,原谅我没有勇气撑下去了。”   拂歌神色变得僵硬,除了心底的心疼,就像是傻了一般,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师父,你真的好狠。”拂歌喃喃道,神色混乱。   苍九却满是泪眼,默默的垂下头。   “你要是要走,就快滚,我早就不需要你了!”   ……   “如今的我是天界的上仙,是人人敬仰的紫宸上仙,你还以为你会是苍九吗?问问别的仙家,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快滚吧!!从你夺走我仙骨的那一天,我早就和你势不两立了,你算是个什么师父,你根本就不配,我也从没有你当成我的师……”拂歌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眼前的女子满是泪眼的,似乎昏了过去。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她醒来,怕是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拂歌也蹲下身,轻轻地将人拦在搂在怀里。   终于哭了起来:“师父,师父,别丢下我……师父……”   冰窟不断地回响着嘶哑的声音,犹如五内如焚。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   康安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魂不守舍的拂歌。   不知道为何,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他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明明只是几个时辰,可是他却透露出一种疲态,一种完全不属于他有的老态龙钟。   仿佛一夕之间,那双紫色的眼睛再没了喜怒哀乐,真的彻底犹如一滩平静的水,毫无涟漪,毫无生机。   拂歌淡淡的看了眼身旁刚醒来的康安,声音有些干涩道:“明日之前,我会施法,你和我都回去吧。”   “我不想……”事情既然已经决绝她是不是就不需要回去。   也许,留在这里也不不会太差……   拂歌轻而易举的看穿了康安荒唐的想法:“你不看看自己的手心。”   等康安低头却看见自己手心竟有些透明。   不禁一脸惊诧。   “她已经在投胎的路上,你得回去出生。否则搅乱了时空,就只有灰飞烟灭。”   是啊。   她是苍九的转世。   她已经然已要转世,这里已经不能再有苍九留下的痕迹,可是三百年后却不是这样,自己势必是要回去。否则……   康安不由打了个寒战。   “你……不找她了?”拂歌过分冷静的口吻,让康安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甚至是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拂歌,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放她去转世?   “找什么?”拂歌忽然笑了:“……结果无论怎么做都是一样,我啊,从没能留得住她,她的心从来都是坚硬如铁。”有一刻,康安几乎觉得拂歌是在哭:“……她可以为了那个人生,为了那个人死,却从未为我停留过半刻,无论我做什么,付出多少,甚至摇尾乞怜,在她眼中我永远都比不了那个人。可是你知道最错的是什么?最错的是,我竟然还是不忍心她受苦,她说要随那个人去的时候,我竟然想得是要怎么做,怎么听话,她才不会露出这么悲伤的神情。”   “……”   “听她的话也好,无能为力也好,都种植吧,我真的觉得累了……”   ……   冰冷的石窟里,寒气逼人,可是康安却仿佛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所有的欲望、祈求、奢望都变得付诸一炬,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冰冷的人。   真的就像是人人口中的上仙,再无欲无求,无所向往,清清冷冷,俯瞰众生。   月夜,犹如□□的月亮伴着星辰格外的美丽,这样的夜空格外的近,仿佛只要身后就可以轻而易举摘得到,和人间的遥不可及实在差的太远。   她来了这里这么久竟然没有一次好好看过,这一抬头却不尽舍不得   轻轻的推自己的房门,却看着圆桌前,趴着睡着的秦尘,看来是枯等自己睡着了吧。   康安悄悄拉过凳子,坐在一旁,也不打扰。   只是静静地看着。   时间从未有过的静谧。   ……   事情好像没有改变,但是却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需要背负着诛仙的罪责,不再受亡痕的控制,秦尘也提前从那个封印的极寒之地走了出来……   可是,一切却又像是没有改变。   苍九的魂魄已经消散,正确来说已经转世,也许人世间的她已经快要投胎。   她得回去,越快越好,趁着时空还没有错乱。   也许唯一改变的是,她可能不用再背负着诅咒出生,也许会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也许会遇上一个心上人过着平静的日子,一切回到了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正轨。   只是她再不能遇见很多人……   拂歌也好,亦无尘也好,甚至还有拂歌。   这些名字,可能会随着这里细微的改变而改变。   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最舍不得放不下的名字却只有秦尘。   她甚至都理不清出什么时候竟然对这个人有如此大的眷恋,是第一次遇见他,还是满天飘雨的时候,她决定也带着傻兮兮的他,离开极地一同回到康府,又或者是一起去求仙,他带着她逃离婚宴,甚至是三百年后,天帝带他离开的时候,他满是悲伤的眼神……也许,都是。   感情,其实分很多种。   有的时候一见钟情,犹如潮水般汹涌,却也有晓风细雨,丝丝入扣,悄悄潜入心底,等你回过头却发现已经深入骨髓,难以磨灭。   可是,现在说什么好像又有些迟了。   既然说出来只是遗憾,她宁愿守着这份沉默。   因为说不定,不仅是秦尘,也许时光轮转,她也会不记得。   一段谁都不会记得的感情,说和不说又有何区别,只会让听见的人徒增烦恼罢了。可是心里明镜一般这么想,还是觉得会有些苦涩。   禁不住回想,如果秦尘三百年都不再压在极地之巅,他会如何……肯定会风光无限吧,总之是不会再那般落魄。   彻彻底底的遥不可及吧。   这时,趴在桌上的秦尘却微微动了下,似乎是发现了对面有人,慌忙抬起头,看清楚是康安。甚至还有些睡眼迷蒙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不自然的红晕。   “咳,我只是……来看看你何时回来,没有别的意思。”秦尘别扭的解释,似乎生生的偶在强调自己不是偷偷摸摸会进入女子闺房的人。   “我知道。”康安笑了笑,从心底觉得开心。   “你笑什么?”   秦尘似乎对康安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笑颇为不满,不自然的扣了扣还缠着绷带的手,突然愤愤然起身:“既然你回来了,我回去了。”   康安却拖着腮,也不拦着,只是看着秦尘即将离去的背影,突然眼眶竟然有些红。   ……   谁知,这时秦尘却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却有转了身回来,却只是僵硬的站在门前,没有靠近,更没有看见康安不自然的眼眶。   “我有话要说……”秦尘似乎有些不满。   “恩。”康安懒懒的嗯了声,听不出声音都在微微有些颤抖。   “下次,我和你出去。”   “……?”   见康安没有回答,秦尘似乎语调明显上扬:“咳,我的法力也不弱,下次不要和拂歌那小子出去了,我……会担心……”后面的话已经弱的听不到了,却见他忽然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道:“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   康安笑了笑,强咽下有些分不清是感动还是酸涩的泪水,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得了满意的答案,秦尘绯红的脸,终于浮现了笑容。   “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听说百花仙子的万亩桃花一夜之间全开了,你不说要去看吗?”   康安垂着眼帘。   “明,明日我来叫你,额,不见不散。”   “明天见。”   ……   秦尘烧红了脸,揉了揉耳朵离开了。   却没有看见随着门关上,康安通红的眼眶,细细的发出的一声叹息。   翌日。   亡痕的法力尽失的消息不胫而走。   明显,这件事苍九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仙判定罪,其由于已经罪潜逃堕入轮回,自愿接受惩罚,贬为凡人,此事也算是了了。拂歌作为徒弟资质尚浅,且不知情所以并不追究,只是罚其面壁仙山潜心修行三百年。   繁汤看着人去楼空的屋子,抱着苍九的衣服嚎啕大哭。   秦尘却站在百花仙子的万亩桃花林,足足三天三夜。   后来,变离开了。   一时间,凤凰山多少有些荒凉。   三百年后。   “你个死丫头!”康父气的直跺脚:“跪下!”   “爹……”闻声,康安立马腿一软跪下了。   “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康父恨不得捶心:“你说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什么幺蛾子法术?那是个什么鬼?!你都快成了整个镇子的笑柄了,昨天楚涵跑来还说你的事情,生怕你带坏你妹妹!你一个女儿家学点刺绣不好吗,你像是个野人一样满山地的乱跑,你就不怕真被人说成疯丫头嫁不出去。”   康安耷拉着脑袋,任由康父数落,时不时挠了挠脸。   康父气的垂足顿首:“哎,也是造孽。早知道就不让那老道给你卜卦了。”他现在都后悔死了,记得抗康安出生的时候,漫天的霞光,祥云吉照。那个幺蛾子老道非说是神仙下凡。   本来是好事,镇子上的人当日就来说娃娃亲的一大片,好多人都排队过来看。   谁知道,那老道还有后半句,他只记得他说:此女虽是神仙下凡,但是……她欠人情债,将来势必与位超凡仙君情定三生。   真的?   康父激动的说话都不顺溜了,要知道,天底下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宝贝女儿找个好的夫婿,人中龙凤依然是难求,何况是天界的神仙?!!!   这等好事,简直是从未听过!   老道看着说话都说不清楚的康父,摇了摇头,决定补刀,道:“你也别光高兴,若是哪位仙君不来,可就……”   “可就怎么了?”   “你女儿只能孤独终老,如果真是许了寻常人家,寻常人家也会因为承受捕捞这份福气,折寿而亡。”   康父脸色顿时犹如死灰!   下一秒就黑脸将老道用笤帚赶跑了。   好嘛,这句话还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出去,一下子就断绝了而家里的所有的求亲人。   虽然知道,康家有个宝贝神仙女儿,却又不敢多妄想。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验了紫气东来,他的生意倒是越来越旺,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渐渐地,女儿大了,出落得真如出水芙蓉,堪比仙女,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可是却没一个是冲着康安来的。   要知道,谁敢和天神抢媳妇!   于是,眼瞅着小女儿和楚涵的婚事已经定了,这丫头却死活一个求亲的没有。   真是操碎了心!!   嫁与仙君!!   嫁与仙君!!   ……   放屁!   都是迷信思想害死人!!   现在只要一听见关于仙家的一丁点消息,他就像是炸毛了一样,绝对拍案而起!!可是最造孽的事情,怕什么就来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喜欢个养鱼养花斗鸟绣花,可是这位,却天天往山上跑,说什么要问道求仙!!   康父没听一次都得吐血一次。   ……   “把你的保证书挂墙上。”看着女儿洋洋洒洒写的再不练什么鬼的仙法,康父的心情这才好点。   “今明儿两天,把自己收拾干净,跟我去相亲。”   “相亲?我不……”去,到底没说出口。   因为,康父眼瞅着又要火大,康安只能闭嘴。   “我警告你,这人是外地人,不知道咱们这里关于你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话,你最好一句话都别说,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那就行!”   “可是……”   “如果你想气死爹就放马过来!”康父心一横,也准备耍无赖:“一会儿我就找根绳将自己结果了,好去找你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康安只能闭嘴。   第二天,风轻云淡,天朗气清。   康安小步跟着康父,走在熙熙攘攘的大道上。为了避免周围的邻里街坊碍事,所以特意选了一个离集市较远的酒楼。   康安喝了杯茶,心里忐忑,手心冒汗。   “爹要真这么紧张,就先回去吧。”康安实在憋不住道。   “老实呆着!”   康安老实的禁声,要知道她爹现在精神极其脆弱,经不住压力。   ……   康安环视着周围,发现酒馆可能因为比较偏的缘故,人很少,反而显得安静。不知道为何,周围的人,好像变得越来越慢。   就连时空都变得格外慢下来,时间静止了一般,除了自己有力的心跳。   ……好像缓缓地长河。   一切都静止了。   这时,觉得眼前的光线有些被遮挡。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身穿着那人一头乌发倾泻而下,男子低垂着眼脸,薄唇抿笑:“我终于找到你了……”男人缓缓道,声音很好听,却又是似曾相识。   康安铮铮的看着,不知何时却已经站起身,一时恍如隔世。   “不是说要去看桃花的吗?”男子神情专注,时间也便好像静止了一般。   康安却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男子却伸出手,轻轻地拂去她脸上还未掉下来的泪珠。   “……我好想你。”   “我也是。”   酒馆外。   “主人,我们回去吧。”   “嗯。”门外传来一阵阵微小的铃铛声,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悄然走过。   男子紫眸的眼睛充满了平静,转身离开。   芍药仙子有些心疼,不由回头看了眼酒馆里的康安,瞥了瞥嘴,不甘心的大声道:“死丫头!我主人欠你得还清了!”   康安微微一愣,不由看向酒馆外。   看着那一抹紫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奈何桥边。   “这是给你的。”拂歌将手中的仙丹丢给了一旁等着喝孟婆汤的康安。   “上仙这不合适吧?”鬼差有些尴尬的道。   “怎么不合适,她又不是不喝汤,只是先喝了我给得东西。”芍药插嘴道。   “……”   “我问过帝君这时他默许的。”拂歌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孟婆和鬼差都不再说什么,只是背过身,接着看守身后的游魂喝下孟婆汤好投胎。   康安不解的看着手中的药丸。   “这能解了忘情水的力道。”   “……”   “我不是为了你。”拂歌缓声道:“我只是找个机会,还了师父的养育之恩……我不想再之后的百年千年有可能欠她什么。”   “……谢谢。”   拂歌冷笑了下,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阵微小的铃铛声,康安不由看了看拂歌脚踝上的红绳系着的铃铛,如果没有记错那个是苍九随身的物品。   不由有些呆愣的看着渐行渐远的拂歌,不知道为何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冷清和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大坑,总算是完结了。   之所以写的这么慢,实在是因为隔了太长时间都不记得了!   最后祝新年快乐~~   要是要番外的话,抽空就补一个~~哈哈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